“相爺請講。”


    “明日帶靈兒出京,我顧憲隻有這個女兒,隻要她安全了,我也沒了後顧之憂。”顧憲轉身望著窗外,夜空中沒有一顆星星,漆黑一片。


    劉誌傑安靜的站在他身後,沒有言語,似是在等待一個決定。


    “明天我會進宮,跟陛下告老還鄉,相信陛下看在我這麽多年辛苦的份上,會給我個善終。”


    “相爺……”劉誌傑張了張嘴。


    顧憲擺了擺手,轉身冷冷的看著他。


    良久之後。


    顧憲似是累了,長歎一聲,坐在了椅子上。


    “算起來,你我相識也有二十載了。當年我進京趕考,還多虧誌傑你資助,如今看來,你那時候就是帶著目的來的。”


    劉誌傑挺直的脊背突然塌了下去,他苦笑一聲,“沒想到還是被你發現了!我原本想著,跟你一起迴家鄉,一起養老呢!”


    “為什麽?”顧憲搖了搖頭,“我在這京城沒什麽朋友,除了你。這麽多年,真是辛苦你了。我說他們對我怎麽這麽了解,你這一出手就讓我沒了半點退路啊!好啊!好吧!”


    劉誌傑抬起頭,看著蒼老許多的丞相大人,心中閃過一抹歉意,“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人生。老朋友,我答應某個人,在必要的時候,會幫他一次的。”


    顧憲麵露不屑,“是誰?那個老家夥?又或者說是那個小家夥?”他閉上眼睛,似是不想看到這個人,“他們許了你什麽,竟讓你賣友求榮?”


    “賣友我承認,求榮還是算了吧!”劉誌傑神色黯然,“我這一生,榮華富貴是沒指望了。”


    夜色朦朧,燈火暗淡。


    劉誌傑連夜收拾了行李,略帶遺憾的出了丞相府。


    府門前,早有一輛馬車在等候了。


    劉誌傑沒有猶豫,邁步上了馬車。


    “劉先生,本官已經等候多時了。明天隻要先生隨我去大理寺,他顧憲是在劫難逃了。”馬車內,一個中年人手摸著額下短須,洋洋得意。


    “不用了,明日丞相會親自去請罪。”劉誌傑轉頭看向窗外。


    “你!”中年人勃然大怒,“證據確鑿,陛下一定會將奸相拿下的,你若不當堂指認,恐怕會受牽連,到時就怕你後悔莫及。”


    劉誌傑眯了眯眼睛,兩道寒光射出,像是兩把利刃,直射那個中年人。


    中年人感到渾身一冷,心頭莫名的驚恐。


    “你算什麽東西?你在教我做事?”劉誌傑神情冷漠,“我隻聽從二皇子的命令,你還不夠格。”


    中年人驚恐萬分,萬萬沒想到他竟然是二皇子的人。


    淩晨時分,馬車碾碎幽靜,來到了南城門,等著城門開啟時,第一時間出城。


    他握了握懷裏的一個香囊,香囊已經陳舊,裏麵的香料卻是才放入的,此時正散發著幽香。


    京城他是待不下去了,就是不知道二皇子會怎樣安排他以後的工作。


    他這顆棋子在顧家一呆便是大半生,如今離去,他心中是十分愧疚的。


    畢竟日久生情,畢竟他離開時,丞相並沒有殺他,就這一條就值得他懷念。


    馬車的車夫已被他遣散,如今多事之秋,他不放心任何一人,隻有自己掌握的才是他放心的。


    就在他打盹時,忽覺車廂一沉,等他迴過神時,發現車轅上已經坐著一個黑衣人。


    劉誌傑瞳孔微縮,這個人是高手。


    “四公主說了,這次謝謝了。”


    他長舒了一口氣,“如今也算是兩清了,希望鳳儀衛不要再糾纏不休了。”


    “在下是佩服先生的,當然這隻是個人想法。”黑衣人頓了頓,“四公主說了,先生的賬沒那麽容易還清。”


    “後麵我會去二皇子那邊,相信二皇子這次會信任你了。”


    “先生高義!”


    “哼!”劉誌傑不屑,淡淡說道:“為了大隋!”


    “為了大隋!”


    ……


    ……


    很多年以前,四公主還是小孩子的時候,那時候還沒有鳳儀衛,可她做的事情就已經與鳳儀衛相同了。


    那個時候,劉誌傑與顧憲同年參加春闈,小小年紀的四公主便開始布局了。或許她那時候投資的不止顧憲一人,可到底是投對了。


    在種種巧合之下,劉誌傑成了顧憲最要好的朋友。隨著一年年過去,在顧憲爭氣的情況下,通過四公主的打點,一步步走到了現在的位置。


    曾經,顧憲不隻一次想通過關係,給他最好的朋友,某個一官半職,可都被劉誌傑拒絕了。就這樣,他便一直留在了顧憲身邊。


    三月下旬,宰相大人告老還鄉,陛下挽留不住,隻得賜下金銀,準其還鄉。


    都察院對於宰相的一係列舉措,通通煙消雲散。隻是過後,有位禦史致仕,由雲洲才子謝季瑜接任。


    ……


    ……


    “為什麽會這樣?”李雲洲翻著邸報,漫不經心的問道。


    他們雖然已在南下的船上,可還是通過鳳儀衛特殊的傳信方式,早早的收到了京城的信息。


    一國丞相就這樣卸任了,這讓李雲洲感到不可思議。


    顧憲他見過,年齡並不算很大,可以說正是時候,最起碼再幹十年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


    一個經驗豐富,還頗有建樹的丞相,關鍵並沒有太老,就這麽告老還鄉了,怎麽想也是大隋的損失啊!


    這讓李雲洲更加懼怕官場生活了。以他的智商,真要牽連這些事中,恐怕都活不過一集。


    這讓李雲洲不得不考慮今後的事情。正所謂未雨綢繆,笨鳥先飛。


    “朝廷中的事,哪有那麽多為什麽。”葉霓裳一把劍舞的飛起,“別琢磨那些了,還是打架痛快些。”


    “你玩你的吧!”李雲洲微微一笑,李雲洲翻看著邸報。


    所謂長江後浪推前浪,如今自己可以說就是後浪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把前浪拍在沙灘上!


    官場上,上上下下本就是很平常的事情。這次顧丞相離開的還算瀟灑,估計他自己早就想到這個結局了。


    這件事情裏,都察院明麵上起著絕對的作用,可李雲洲心裏,總覺得鳳儀衛肯定扮演著某種角色。


    隻是自己作為院使,卻不得而知,心中不禁一寒。看來鳳儀衛還有許多秘密啊!


    ……


    ……


    過了頭幾日新鮮感,海上的日子便變得單調起來。除了一望無際的海麵,就再無他物,令人隻能感歎,人類的渺小與無助。


    在這裏,人們隻能祈禱,不要碰到什麽惡劣天氣。


    好在他們運氣不錯,順風順水的來到了南詔的一個港口。


    這處港口位於兩國之間,可以說是兩不管地帶。隻要出了港口便是南詔境內。


    使團的東西有些多,全部整理好,還需幾天時間,所以他們在港口的客棧裏,暫時住了下來。


    雖然船上還讓住,可他們沒一人願意待在船上,畢竟腳踏實地才能讓人安心。


    這天下午,李雲洲沒事,便溜達著來到了海邊。


    憑欄遠望,遠處海天一線,幾隻海鷗在藍天翱翔,不時的掠過海麵,挑逗著海中的魚兒。


    “大人這幾天是不是在躲著青青。”柳青青好聽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李雲洲摸了摸鼻子,這兩天他都在想一些事情,另一個也考慮到臨近南詔,要注意一下分寸,便沒有找她去。


    “想不想好好活下去?”


    柳青青一怔,隨即展顏一笑,“公子何出此言?”


    “你體內有毒。”


    “大人怎麽知道?”


    “我師從唐神醫,對於用毒還是知道一些的。”李雲洲苦笑道。


    柳青青默然,“就算解了毒又怎樣,我一個弱女子,想要活下去何其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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