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乘著小船來到岸上,沿著河邊慢慢溜達著。許久之後三人的精神才緩過來,詩會的氛圍確實讓三人不適。


    “這邊就很寬闊,要不就在這裏吧。”梅向風迎著寒風,衣襟開的很大露出了結實的胸膛。


    李雲洲撥開已經落完葉子的柳枝,望向河中央的小島,隱隱約約中聽到一些喧鬧聲,也不知詩會進行的怎麽樣了,又搖了搖頭笑道:“梅兄有沒有吃飽?”


    梅向風哈哈一笑,摸了摸肚子說道:“半飽。”


    “正好我也沒吃飯,要不我們先找個地方吃點好吃的東西再打?”李雲洲微笑著建議。


    “也好。”


    三人沿著河邊繼續往前走,而島上的喧鬧聲也變得更加清晰了。


    李雲洲看著悶頭走在後麵的壯漢,心裏有些奇怪這壯漢是怎麽登上麒麟榜的。自己是不是也上了麒麟榜,不知道排在什麽位置。武力上自己與梅向風差了一個境界,可真打起來,動用上後背上的大劍的話,自己跟他也有一戰之力。想必排到前二十應該不成問題吧。


    想到這裏少年忽然咧嘴笑了,原來自己已經是個小高手了。心情好了,看梅向風也覺得順眼了,於是決定帶他去吃餛飩去。


    陸英給他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就像是又見到了老板娘。


    走到餛飩鋪的時候才發現大門緊閉,陸英不知去向,李雲洲又不好翻牆進去看看,隻得帶著兩人向河邊走去。眼睛盯著河麵,尋找著那艘熟悉的畫舫。


    “李兄,你不會是在找畫舫吧!你不知道人家白天不營業的,要去也得等到傍晚的。”梅向風摸著肚子好奇的問道,問完還解釋了兩句。


    “自然不是,你看這河水晶瑩透徹,河麵如鏡,美如畫有沒有。”李雲洲摸了摸鼻子,有些尷尬。


    “李兄,好久不見。”一個聲音突然響起。


    李雲洲循聲望去,見是黃文正站在樹下,笑眯眯的看著他們。


    幾人走向前去,卻聽黃文說道:“這位兄台此言差矣,畫舫白天不是不營業,隻是不會靠岸罷了。她們不來,我們可以去不是!”


    “先生高見,受教了。”梅向風像模像樣的作揖行禮。


    黃文打了個唿哨,一個小船劃到了岸邊,“走,帶你們去個好地方。”


    李雲洲心想,既然餛飩鋪沒開門,那去畫舫上吃也一樣,於是招唿著兩人跟他一塊上了小船。


    雙槳蕩起,小船劃開波浪。


    “今天詩會,黃兄怎麽沒去現場。”李雲洲好奇的問了句。


    “詩會名額有限,家裏大哥去了,我自然就沒有名額了。”黃文歎了口氣,又有些興奮的說道:“不過沒關係,我帶你們去的地方,可以探到詩會的消息,你們有福了。”


    三人對視一眼,梅向風剛想張嘴,卻被李雲洲攔了下來,“那就感謝黃兄了,隻是不知那地方可有吃食?”


    “山珍海味不好說,酒和吃食那是應有盡有,隻要你有這個。”黃文搓了搓手指。


    有吃的就好,三人放下心來。


    一艘艘畫舫從眼前經過,最終停在了一幢三層樓船前麵。


    看到“玲瓏閣”三個字,李雲洲才知道這就是自己找了半天的地方了。


    幾人輕車熟路的來到二層的一個隔間,馬上有丫鬟上來酒菜,沒等黃文招唿,三人就擼起袖子開幹了。


    哎哎哎!你們這餓死鬼投胎嗎!黃文無語的看著毫無形象的三人,搖了搖頭無聲歎息,隻能將注意力放在了台上。


    柳紅兒正站在台中介紹著詩會的情況。


    “紅兒姑娘,出詩了沒有?”有人高聲問道。


    “這位爺別著急,消息馬上就來。”柳紅兒不急不躁,穩坐釣魚台。


    一隻綠毛鳥飛進了三層閣樓,落在了柳青青後麵的支架上。


    柳青青向前,從鳥腿上取下一物,伸出手掌喂了些食物,綠毛鳥又唿扇著翅膀飛走了。


    一個小丫鬟風風火火的跑到了台上,將紙張遞給了柳紅兒。


    柳紅兒看著紙張上的詩句,目光仿佛凝固了一般,兩片薄薄的嘴唇輕輕開合。


    眾芳搖落獨暄妍,占盡風情向小園。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斷魂。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須檀板共金樽。


    眾人聽的如癡如醉,默默地體會著詩中的意境。


    整個二層落針可聞,那三個大吃大喝的人也在眾人的怒目注視下,變成了細嚼慢咽。


    “好詩啊,好詩!梅花含波帶情,沒想到有人能寫的那麽引人入勝。 ”寂靜中突然爆發出一片叫好聲。


    “眾與獨字對出,言天地間隻有此花,這是何等的峻潔清高。”


    “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這兩句我太喜歡了。”


    “詩是好詩,就是格局太小。”有人小聲說了句。馬上就淹沒在各種讚美聲中,沒翻起一點浪花。


    李雲洲一怔,自己剛寫的詩就傳到這邊來了。詩會不是什麽隱秘的事情,能傳出來不出奇,隻是這傳播速度有些出乎意料,這玲瓏閣有些手段。


    “憑這一首詩就能奪魁了,隻是不知是誰人所作?”黃文吐出一口濁氣,平複了有些澎湃的內心。轉頭看向毫無形象的三人,自然我行我素,聽到這麽好的詩竟然毫無波動,不禁又歎了口氣,粗鄙的武者!


    黃文挪了挪屁股,離那三遠點,自己這麽高雅的人怎麽和他們混在一起的,好像是自己主動邀請的。哎!沒辦法誰讓自己那麽好客的。


    “紅兒姑娘,這詩是何人所作?”有人高聲問道。


    “目前尚未公布作者信息,大家稍安勿躁。”柳紅兒也在想著到底是哪位才子所做。


    台下的議論聲從讚美變成了猜猜猜。


    “我覺的是京都書院的楚有才。”有人猜測道。


    “不像,他雖然有才可擅長的是文章。”


    “會不會是崇文館的季美鯤。”


    “他倒是有可能,畢竟是進士出身,隻是他一直沒有佳作,難道是厚積薄發?”


    這邊還在猜測是誰所作,詩會那邊太子已經盤問起四公主了。


    “四妹,這詩到底是誰作的?”太子尚文,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如今遇到好詩,他有些按耐不住自己了。


    四公主慢條斯理的吃著橘子,咯咯笑道:“太子哥哥急什麽,你的詩還沒拿出來呢?”


    太子拿出紙張,嗤嗤幾聲,化作漫天飛雪,“現在沒了!”


    四公主忽閃著大眼睛看向二皇子,“二哥……”


    二皇子將紙團揉成一團,手上發力,慢慢搓成了紙屑。


    “我的也沒了,四妹就別賣關子了。”二皇子淡淡的說道。


    四公主微微一笑,精致的小臉上露出了兩個小酒窩,將手裏的橘子塞進嘴裏,拍了拍手說道:“鳳儀衛的院使。”


    “院使?我怎麽不記得鳳儀衛有這個官職!”太子看向二皇子說道。


    “確實沒有。”二皇子淡淡迴道。


    “四妹……”太子不淡定了。


    “以前是沒有,不過現在就有了,陛下已經同意增設。”


    “哦,是這樣!不知這院使有何職權?”太子平靜的問道。


    四公主看著恢複正常的太子,心想反正後麵上會公布這個事情,告訴他們也無妨,於是笑著說道:“直接受我指揮,有轄製全衛的權利。”


    “嘶,這權利給的太大了吧!是誰?”太子皺著眉,英俊的臉龐露出一絲疑惑。


    “也沒什麽大的,沒有品級的。”四公主漫不經心的迴著,隻是沒想到他的詩才這麽出色。她的眼裏有光散出,“李雲洲,聽說過嗎?”


    “李雲洲?誰家的公子?”太子滿臉疑惑,這個名字根本沒聽過,有如此才華的人不可能沒點名氣的。


    “他是戶部尚書陳沭的親侄子,來京不久。”二皇子接過話茬,淡淡說了句。


    太子看向二皇子眉頭緊鎖,自己的消息好像落後了不少,看樣子要加強耳目的培養了。


    二皇子似笑非笑,看太子說道:“我也是機緣巧合才知道他的,這人確實是個人才,不但精通醫術,還是應天書院的學子,聽說他已經登到了二樓。”


    “確實是難得的人才。”太子笑了笑。接著說道:“如此人才怎能不見一麵,四妹可否叫上來一敘?”


    “這有何難!”四公主轉頭對葉霓裳說道:“霓裳,把院試大人找過來吧。”


    沒過多久樓梯處傳來了噔噔噔的上樓聲,太子望向樓梯口,想著這人到底是什麽樣子。


    卻看到葉霓裳苦著一張臉跑了上來,湊到四公主耳旁嘀咕著什麽。


    四公主咳了一聲,笑道:“不巧,院使在作完詩後忽感不適,已自行就醫去了。不如下次小妹設宴,讓他作陪如何?”


    “四妹客氣了。”太子擺擺手說道:“隻是一時興起而已,四妹不必在意。”


    詩會在傍晚時分結束了,李雲洲的詩拔得頭籌,成為了魁首。他的名字也在之後的日子裏,隨著這首詩傳遍了京城。


    畫舫上的眾人還在猜測著詩的作者。最終集中在兩個名字上麵,楚有才和季美鯤,不過大多數人還是覺得季美鯤的概率會大一些。


    那隻綠毛鳥又一次飛進了玲瓏閣。一個丫鬟從三樓小跑著來到了柳紅兒麵前,麵上確實紅了一片。


    這抹紅色仿佛會傳染,當柳紅兒看到紙條上的名字時,一抹紅霞悄然而至。


    台下眾人紛紛望向台中的女子,知道他們期盼的消息來了。


    柳紅兒紅唇微啟,一個並不響亮的名字出現在了大家的耳旁。


    “李雲洲”


    “李雲洲是誰?”有人詢問,可沒有人迴答他。


    柳紅兒知道這個名字,可她現在早已心思不在,她隻想跑到樓上問問柳青青,她的火眼金睛是怎麽煉成的。


    黃文也知道這個名字,可他不敢肯定,坐在旁邊大吃大喝毫無形象的人能寫出這樣的詩。也許隻是重名吧!他覺得這是最大的可能。


    至於梅向風和陳詞,他們根本不知道現場沸騰是因為什麽。


    陳詞隻是含糊不清的說了句,“哥,好像有人叫你。”


    “甭管他們,這裏的飯菜可合口味?”李雲洲喝了一杯酒對著兩人問道。


    “嗯,還不錯。”梅向風拿起一條雞腿,三兩口就下了肚,一雙油手在胸前擦了擦,低聲道:“剛才我好像聽到有人說起你。”


    “李兄,那首詩是你寫的嗎?”黃文忍不住還是問了出來。


    “是。”李雲洲心安理得的承認了。反正沒有人知道他是抄的,並且這個世界又沒有,那就是自己寫的。


    哐當一聲,酒杯掉在了桌上,酒水沿著桌麵撒了一地。


    “真的是你?”


    “真的是我。”


    黃文像一隻木雞呆呆的看著眼前的少年,一身武者裝扮,背負大劍,配上剛毅的麵容,真真的是一位瀟灑不羈的修行者,他怎麽能作詩呢?作詩不是我們這樣的文人的工作嗎?


    “別聲張哦!”李雲洲豎起食指,搖了搖。


    黃文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說道:“李兄,你不是跟著神醫學習醫術的嗎?怎麽……”


    “黃兄,藝多不壓身,多學一點總是好的。”


    “……”


    可能也就是天才吧!我等凡人是體會不到天才的思想的。黃文自行腦補了後麵的劇情。


    “李公子,小姐有請。”一個丫鬟走到李雲洲身後,小聲的說道。


    李雲洲一怔,苦笑著應下來,起身對著桌上的幾位抱了抱拳,“諸位,我去去就迴。”


    李雲洲隨著小丫鬟走了出去。


    梅向風剛想起來,卻被黃文攔了下來,“梅兄稍安勿躁,他沒有事的。”


    “不是,他答應和我打一架的。”梅向風看著壓住他的瘦弱的手臂,沒敢用力。畢竟人家請他吃飯了,還把人弄傷了,那不是他的作風。


    “跟你打架有什麽意思,跟那位打架才有勁。”黃文嘿嘿傻笑起來,摸著顎下短須,像隻猥瑣的山羊。


    “那位可有我的拳頭大。”


    “有,絕對有。”黃文比劃了一下,嚴肅的說道:“難以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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