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欽聽見這一句,瞬間變得暴怒:“那怎麽就是你的了?!”


    他將顧長元拎著衣領提起來,又重複了一遍,語氣輕柔下來,卻更加讓人不寒而栗:“那怎麽就是你的了?啊?”


    “你父親將翅膀種子從顧北林的身體挖出來,再種入你的體內,讓這雙明媚的翅膀在你背上成長了這麽多年...這翅膀,就變成你的了是吧?”


    秦欽道:“你們欺人太甚。”


    那一雙翅膀是如此的皎潔如明月,秦欽初見那一雙翅膀,就像是再次見到了顧安,那位神聖而美麗的羽族公主。


    隻有他的兒子。才能長出這樣的翅膀。


    那根本不是顧長元能夠豈及的東西,也不是他能夠覬覦的。


    “天道好輪迴。”秦欽道:“前塵舊怨,今日便一並算個幹淨吧。”


    秦欽舉起了慕久,朝著顧長元的翅膀狠狠的刺下去。


    顧長風絲毫不行秦欽的鬼話,那翅膀生來就在顧長元的背上,是他的驕傲,秦欽不過是想給那個沒有翅膀的廢物羽族太子一雙翅膀。


    便來掠奪他們的。


    顧長元逃不過,被他擒住,他慘烈的大叫起來:“秦欽!秦欽——憑什麽——”他死死的望著秦欽:“我也是你的侄子——我也叫你小叔,你對顧北林那麽好,你憑什麽就要這樣對我!”


    秦欽聽了這話,就像是吃了一顆蒼蠅,他麵色難看:“當初你和你父親做那些傷天害理的事情的時候,謀殺我的時候,你們可不是這樣說的。”


    “你那時候可沒有記得我是你小叔。”


    慕久劍閃著神光刺進顧長元的背部,他慘烈的睜大眼,痛得大叫起來,羽人天生以翅膀為體魄,那種靈魂從身體深處被生生撕裂的感受,就像是被一刀一刀淩遲了千萬遍。


    劇痛一股一股襲擊顧長元的靈魂,他被背上的傷口折磨得幾欲昏死過去,可萬般皆是自作自受,也半點怨不得他人。


    秦欽的哪一劍砍走了他的翅膀,也砍走了他的前途和驕傲。


    從此羽陸多風雨,身無雙翼,隻能任天明。


    影像前,顧北林刹那間猩紅了雙眼,眼圈變得又紅又抖。


    原來他背上著一雙被無數羽人羨慕的驕傲,是秦欽孤身一人身陷險境為他冒死奪迴來的。原來那個很重要的人,就是他。


    畫麵再次一轉,滿身鮮血的秦欽消失在了天涯的路盡頭,恢弘的宮殿此起彼伏,熱鬧的大街人來人往。


    畫麵再次迴到羽族皇宮。


    天空上是深藍色的,極其夢幻,天上有很多的星星,那是一個極其美好的夜晚。


    顧北林看見街上一圈一圈冉冉升起的天燈,他想起來了這一天。


    這一天,他過十歲的生辰。


    秦欽和顧銘為他舉辦了一場盛大的晚會,羽族九重城各家貴族大臣皆到場慶賀,顧北林吃完酒出來溜了一圈,十歲的他牽著秦欽的手,兩個人慢慢的穿過人來人往的大街,穿過星空之下的天燈,朝著顧北林的府邸迴家休息。


    顧北林隻記得他那天很累,很開心,迴去之後好像倒頭就睡了,其他什麽也不記得。


    看秦欽的容貌變化,這應該離剛才那個畫麵時間不久。


    畫麵中,秦欽帶著他迴到府邸,本來顧北林正欲睡覺,秦欽卻一反常態的拿來了平時都不準他喝的酒。


    他很開心,但年紀小,不勝酒力,三杯下肚,直接倒了。


    顧北林看見年輕的秦欽將他帶到屋內,脫下他背上的衣物,手裏拿著一個閃閃發光的東西,正在往他的背裏麵種。


    顧北林認了出來,那正是秦欽才從顧長元那裏奪來的翅膀源。


    上麵甚至還沾著顧長元的血。


    秦欽給他喂下了沁魂草,那是一種可以甚小的該動記憶的草。


    怪不得。


    怪不得顧北林十歲之前的事情,除了那一件巨大的變故,其他的都記得迷迷糊糊的。


    顧北林顫抖著手,他看著這個僅僅是為了當初許諾給他娘親的承諾,便為他付出了這麽多的親人,想念的情緒在這一刻到達了巔峰。


    他真的不在了嗎?


    顧北林心神劇痛,他從來不曾相信。


    牆壁再次搖晃起來,顧北林呆在影像前麵不肯走,他固執的看著變成一團亂麻的影像,期待著秦欽的麵孔再次出現在裏麵。


    老者急了:“小子,這次是真的要塌了,你先走,把那塊石頭帶走,這些影像就是它散發出來的。”


    顧北林剛要伸手,他背後響起一聲:“別動!”


    隨即腰身一涼,顧北林感覺到有一把尖刀抵上了他的背脊。


    來人身高不如顧北林,壓迫性卻很強,渾身氣勢強硬,讓人膽怯。


    顧北林聽見這音色,覺得十分的熟悉,他一愣:“是你?”


    秦情牢牢的製服住他:“亂進別人的房間,還亂翻東西,甚至還想不問自取,羽族的皇室就是這般教養嗎?”


    這種事情,沒被逮到的時候不叫偷,逮到了叫強也不叫偷,顧北林覺得沒什麽好說的了,他不怕秦情刺他。


    他現在心裏有一種極其迫切的想法。


    顧北林也不知道這種想法究竟是從何而起的,可他就是控製不住,心裏有個地方在叫囂著讓他去執行,讓他去親眼看看。


    顧北林不顧危險的掙紮明顯也惹怒了秦情,他想將尖刀狠狠的刺進顧北林的腰部,可不知道為什麽心裏跳得特別的慌,一直百發百中的手竟然失手了,刺偏了一些。


    顧北林雖然很痛,但是沒有傷到特別要命的地方,他竟然不顧死活的就要上來摘取秦情的麵具。


    秦情與他糾打在一起,兩人在搖搖晃晃滿是墜落的石頭的密室之內打得難舍難分。


    一塊石頭砸向秦情的身體,秦情一邊跟顧北林過招一邊去抵擋,他翻身躲過了石頭,卻一時不注意,終究是沒有躲過顧北林伸過來的手。


    青麵獠牙的麵具驟然間脫落,在亂石崩塌塵煙漫天裏,顧北林看見了那一張依舊鋒銳俊逸的臉龐,他不自覺的就啞了聲音:“小叔......”


    整個人也像是傻了一樣,一動不動,任人宰割的站在原地。


    秦情一刀刺中他的腹部,顧北林沒有躲閃,在老者驚怒的叫喚以及秦情詫異的眼神種生生的承受下來那一刀。


    血液從他的腹部胸膛爆發開來,蔓延到整個腳下。


    秦情看著一動不動的顧北林,在漫天風沙裏,他的身體靈魂深處好像受到了從未有過的滅頂打擊,這種痛徹心扉,就和當初齊陣爆發的時候一模一樣。


    老者在不斷的唿喚著顧北林,讓他趕緊跑,趕緊自我防禦,可顧北林的耳朵已經隻剩下嘶鳴聲,他沒有聽見。


    他就這樣看著眼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人,他倒了下去。


    在倒之前,他在想,如果有一天秦欽恢複力記憶,知道自己就是羽族的將領,知道他所做過的那些事情,知道他變成了他曾經最痛恨的逆臣...


    不知他與秦欽到底誰會更加痛苦。


    老者暴跳如雷,誰會更加痛苦他不知道,顧北林再不得救會更先死他倒是一清二楚。


    可令老者驚訝的是,那位苗族的年輕將領,幾次都想要轉身毫不留情的走出這座密室,可他又幾次全都迴來。


    他眼神複雜的看著顧北林,老者在裏麵看見了憤怒與殺意,又看見了爭執與痛心。


    秦情最終還是將他帶了出去。


    顧北林睜開眼,他頭一次覺得一個人的生命力是如此的頑強。


    門殘和明光學院圍在他床前的人也這樣覺得,他們頭一次見一個人渾身上下傷得這麽重,卻還能走迴來的。


    是的,顧北林是自己走迴來的,而且是閉著眼睛走迴來的。


    以他這一身傷,簡直是宇雅大陸醫學奇跡。


    門殘上前,他對這位強者充滿了敬佩:“沒事吧?”


    顧北林不想說話,他腦海裏麵的老者卻憋了一肚子氣。


    顧北林是挺好的,這小子玻璃心,一時接受不了敵方的將領就是他的小叔,竟然直接暈了過去,最後秦欽將他丟在外麵,還是老者催動體內的靈氣,驅使著他的身體走迴來的。


    顧北林覺得命運給他開了個無比大的玩笑,那些他身邊的人,都在飽受折磨。


    秦欽,江月秦,還有齊平淵,還有羽族所有在齊陣中失去年輕寶貴生命的年輕將領們。


    門殘看他這樣,沉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麵上卻稍微帶上了一絲喜色:“謝謝。”


    他朝著顧北林誠懇的彎腰了一下:“月秦醒過來了,謝謝你救了我明光學院的學子。”


    顧北林終於有了反應,他蒼白的嘴唇極具的顫抖了幾下。


    “我帶迴了鬼媚蓮?”


    “是啊!”門殘很是感激:“月秦已經醒過來了,他的身體無礙,在這裏守了你三天了。”


    顧北林從那會鬼媚蓮到現在,一共昏迷了三天。


    顧北林突然撐起身體來緊緊的拉住門殘的手,門殘從未見過他如此慌張的神色,顧北林臉上的青筋都暴了起來:“帶我迴來那個人呢?他還在嗎?他去了哪裏?”


    “帶你迴來的人?”門殘聽不懂:“沒有人帶你迴來,你是一個人...呃...昏迷著走迴來的。”


    顧北林:“......”


    顧北林:“....真的嗎?”


    昏迷著....走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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