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族皇宮,沈意安跟在裕安身後來到了大殿,由於九重城昨日才剛剛下了一場雨,路上有些潮濕,沈意安一路急急的走過來,鞋子上沾了點泥水。


    “沈記本,那本官就不送你了,進去吧,陛下在裏頭等著你呢。”


    裕安笑著,眼裏打量著麵前這個麵如冠玉的青年。


    青年身姿挺拔,容貌俊秀,這樣的少年人在官場是很顯眼的,人群中一眼望過去,第一個看見的必然是他。


    裕安不記得印象中有這個人,是因為他沒有見過沈意安,一旦見過,這個人就難以讓人忘記。


    沈意安微微一笑,對著裕安微微一拱手:“多謝大人引路。”


    沈意安抬起衣袍往殿裏去了,裕安望著他的背影,眼眸深深。


    裕安抱著手,問錦儀:“你覺得這個人怎麽樣?”


    錦儀依舊低著頭:“奴才不敢妄言大人。”


    “大人?”裕安輕蔑一笑:“他算什麽大人,一個記事堂最底層的的記本官罷了,連朝堂都上不去。”


    不知道為什麽,盡管剛才那個沈意安的行為和言語中對他都算禮敬,但裕安卻莫名從沈意安的態度中感受到了一種他極其不喜歡的感覺。


    那種感覺,就好像是一種骨子裏透露出來的輕蔑和鄙視。


    一個一無所有的年輕記本官,竟然感看不起當朝帝王的身邊人,說出來隻會讓人覺得他瘋了。


    可裕安明白,這些讀書人心氣就是高,最是看不起他這種靠服飾人上位的官員,哪怕他自己什麽都不是,也還覺得別人低賤。


    裕安撇嘴:“我當什麽個人物呢,原來就是個才出山的毛牛犢子。走吧。”


    錦儀扶起他的手,兩人行至台階之下等候。


    “..臣以為吳大人是此次遠出夔州的最佳人選,吳大人入朝已有七八年間,也不算短,他本來就是掌管九重城民生的官員,在這一塊也算是熟悉對口,富有經驗。再有就是吳大人老家便是夔州的,他從小在那裏長大,對風土人情和地域都習慣,免去了官員初到一地的適應時期。”


    顧銘點點頭,問:“司法覺得呢?”


    巡檢台司法聽到顧銘點他名,對顧銘拱手道:“臣以為,吳大人有經驗,較之其他人,的確是最佳的人選,至於第二點...”司法看了一眼知士:“至於第二點,這賑災又不是什麽帶兵打仗,需要熟悉地形,賑災的官員是需要有威嚴有決斷,能快刀斬亂麻,平定下暴.亂的流民,安頓好房屋等。”


    “盡快恢複治安,才是賑災的目的。吳大人既然出身自夔州,必定與那裏的百姓親近。這往時便有情分的人,若要不偏不倚的處理事情,就顯得困難了。到時候若有夔州當地的百姓,拿著往日裏與吳大人的情分,來請他為自家行私情,到時候,吳大人怕是要難為。”


    顧銘皺著眉摸了摸下巴:“這也不無道理,知士你...”


    “陛下!”知士打斷了顧銘的話,他似乎很看好吳君,鐵了心要在這次送吳君去做這件事。


    “吳大人雖然出身夔州,可他從前也是個窮苦書生,沒有什麽家世背景,是靠一身才華才在朝堂上有了點成績,他以前在夔州的時候幾乎無人知曉,哪來的什麽情分故交。司法大人考慮一向周到,隻是這迴卻不是大人想的那樣。”


    顧銘讚同的點頭:“是這樣,那就....”


    “知士大人此言差矣。他從前若是貧困,就更是有幫助過他的人在他這裏占著情分。”巡檢台司法硬著頭皮,又給他頂了迴去。


    知士一吹胡子,一翹一翹:“那又有多少?!”他今日也是感覺到了不對勁兒,平時這老東西可沒有對不是自己分內的事情這麽上心過。


    知士狐疑的眯起眼睛,看著巡檢台司法:“大人可是對吳大人有什麽意見?”


    “知士大人這是什麽話?本官的巡檢台和吳大人的記事堂一南一北,就是上朝都趕不上一條道,平時連麵都不見,何來意見一說?”


    知士一吹胡子,心道那你這麽反對?


    知士再次拱手:“陛下,吳....”


    “臣,沈意安,參見陛下!”


    顧銘抬起頭,青年修長的身姿映入眼簾,麵若冠玉,溫文儒雅。


    這是一個讓人見之便難以忘懷的人。


    知士和巡檢台司法也同時轉過頭來,知士在見到沈意安的時候,眼神驟然一亮。


    顧銘道:“你就是沈意安?上朝時站在哪一排,朕好像從沒見過你。”


    不應該呀,這樣一個人,若是見了,一定會有印象的。


    沈意安微微一笑,他一直抬首直視顧銘,眼神沒有任何閃躲。


    初次麵見帝王的新臣,很少能有這樣膽子的。


    沈意安微微低下頭去,整個人看起來不卑不亢:“臣資曆不夠,去年才入朝,今時不過是區區記事堂的一個記本官,還沒有上朝的資格。”


    “這樣啊。”顧銘突然想起來,對著知士道:“知士,這位沈愛卿也是司法大人力薦的遠出夔州官員,不知知士如何看?”


    知士聞言上下將沈意安打量了一番,鷹一般的眼光掃在沈意安身上。


    沈意安從始至終的不卑不亢的站著,看起來既沒有拘謹也沒有緊張。


    知士捋著胡子滿意度點點頭,這是個好苗子,尚且年輕,假以時日,必有作為。


    隻是此次賑災卻並不適合,千萬流民,異地夔州,哪裏是一個才入朝為官的小官搞得定的,就算有巡檢台司法力保,也沒有這樣的章法。


    知士對顧銘遺憾道:“若再有三年,老臣一定也力薦他,隻是時機尚未成熟,現在吳大人才是最好的人選。”


    顧銘也讚同的點點頭,其實他在看見沈意安的時候,就覺得此人不錯,不過賑災這樣的大事,也確實不是兒戲。


    “不過..”知士斟酌道:“不過雖不能作為主要官員,一起去學習幫助倒是甚好,就算不知道沈記本願不願意了。”


    堂堂知士發話,沈意安哪有遲疑,連忙拱手笑道:“在哪裏都是為百姓做事,凡是陛下的指令,下官沒有不願意的地方。”


    賑災這種事情,若說是主要大官,相信朝中不少人願意,就算累一點苦一點,可事情辦好了便是重賞,二來若是良心過得去,從中不知道可以從中間拿多少油水。


    但是隨行官員的話,就顯得苦逼多了。


    又苦又累,什麽下層活都要自己親手去做,上頭有領導壓著,還拿不到什麽油水,賑災完了之後,重賞也輪不到自己頭上,主官要占絕大部分。


    可沈意安卻毫不猶豫的答應了,知士看著他,眼神又亮了幾分。


    事情商量得大家都高興,顧銘便提筆開始擬旨。


    巡檢台司法倒是遲疑的看了一眼沈意安,沈意安乘顧銘起草聖旨的間隙偷偷笑著迴了他一個眼神,示意他不要擔心自己。


    “好。”顧銘落筆:“那就散了吧。最近國難當頭,各位愛卿都是辛苦,朕就不留你們了。裕安送大人們出宮。”


    “是。”


    巡檢台司法和沈意安拜別了知士後,兩人辭退了隨從,單獨走在街上。


    司法歎了口氣:“小意啊,不好意思,沒能為你爭取到。”


    沈意安連忙道:“老師這是說的哪裏話,學生官階低微,本來就不敢奢望這等大功,有幸麵見陛下,還能得以有了建功的機會,都是拜老師所賜,老師近幾日如此勞累,還不忘為學生謀事業,學生已經感激不盡。”


    “你是個又能力的,從你第一天在我手底下讀書我就知道,那時候我教你的東西,你從來都是一學就會。”巡檢台司法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臉慈愛的看著他:“好好幹,這朝堂之上,一定會有你的位置。”


    沈意安應了聲是,隨即卻說:“朝堂上有沒有學生的位置不重要,重要的是,學生心裏一直都有百姓的位置。學生前往夔州,就算是隨行小官,無利可圖也沒有關係,他們在那裏水深火熱,學生想去幫助他們。人總要做些什麽,是拋開名與利的。”


    “你能這樣想,我就很欣慰了。”巡檢台司法笑著連連點頭:“迴去收拾吧。”


    沈意安送走巡檢台司法後,又獨自在街上逛了一圈,他走到一家買吃食的小店,掏出幾個銅板,買完東西後又像是百無聊賴一般在店裏亂逛。


    他左行一步右行一步,看起來像是的確漫無目的的在逛,在一個人群洶湧的浪潮裏,驟然淹沒在人群中不見了蹤影。


    他消失後,一直跟在他身後的劉封才現出身影。


    劉封皺著眉,想不通怎麽就把人跟丟了。


    人群洶湧,再看不到沈意安的身影。劉封站在原地思索了一會兒,拔腿原路返迴,去的方向正是裕安的府邸。


    待劉封走後,一處隱蔽的牆角才露出個被泥水沾濕了的白色鞋子尖,隨著一聲悅耳的輕笑,一張被吃完了糖食的油紙掉落在地上。


    濃霧再次籠罩周圍,明明是白天,四周卻再次變得暗沉下來。


    顧北林抬起手,修長白皙的指尖瞬間燃起了一束小小的火苗,火苗雖小,卻照亮了他們那一片地方。


    “怎麽迴事啊?又搞什麽?剛剛明明還看得見的。”黎鑠皺著眉抱怨:“這麽大的霧,改怎麽找閩台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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