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銘被他吵得頭痛,心裏煩躁。


    要是秦欽有充足的備戰狀態,還用他說?


    顧銘豎起眉毛道:“羽族養右支軍多年,俸祿軍餉一樣都沒有少了你們的!你們呢?整天除了吃喝就是玩樂,多年太平,連戰都不會打了!還好意思吵著讓秦統領為你們何軍統領犯下的事收拾爛攤子?朕看你們右支軍幹脆就此散了,打完這一仗各自迴家吧!”


    齊榮軍雖知道顧銘在說氣話,但忍不住還是心裏一慌,卻也不敢有絲毫的求饒,隻誠懇道:“末將自知無用於軍,不能抵禦苗人放任過境罪無可赦,但眼下當務之急是增派兵力,將苗族趕出邊境,讓邊境的百姓免於戰火才是。”


    “這還用得著你說嗎?!”顧銘將杯子砸在地上,濺起來的茶水打濕了他的皇袍下擺。


    顧銘唿出口氣:“你先迴前線,繼續牽製邊境消息,嚴防苗族人冒充百姓散播謠言,軍中有動搖軍心者,傳朕口令,殺無赦。告訴你們何軍統領,在九重城派兵來援之前,要麽他拚命把邊境線守好了,要麽直接以死謝罪提頭來見!”


    齊榮軍跪下:“是!”


    他退出宮門,心裏又把苗族祖宗十八代罵了一遍,展開疲憊的翅膀飛行出城,往北方而去。


    裕安一直守在門外麵,看著被罵得狗血淋頭的齊榮軍飛走後,才踱著步子進來。


    他讓錦儀又重新換了一套茶具上來。


    “陛下切莫動氣,邊關有羽族第二大軍右支軍鎮守抵抗,就算小小敗了幾場,咱們在人數上也是絕對碾壓他們的。”


    顧銘皺著眉揮了揮手:“你深居九重城,這些事你不懂。”


    裕安笑著應了:“是,戰場上的事,屬下的確不懂,屬下的職責本分就是伺候好陛下的起居,其餘之事,自有陛下聖明裁決。”


    顧銘交叉著手,沉吟一會兒:“去請閣老和知士。”


    羽族閣老深居羽族宗堂,掌管祭祀與祭奠,同時也是帝王的顧問,知士指的是羽族藏書閣知士,他負責招攬官員和學書記載。


    閣老和知士一同對顧銘行禮:“拜見陛下。”


    兩位都是白發蔥蔥的老人,顧銘賜座後拿起邊關的奏折:“苗族再犯,小人之心終是難以決斷,眼下秦統領狀態不佳,朝中需盡快選出一位救急之人,兩位先生怎麽看?”


    閣老道:“陛下可將此事說與過秦將軍沒有?”


    顧銘皺著眉,撫了撫額頭:“自是沒有。”


    知士應下一聲:“老臣猜也是沒有。”


    不然秦欽早飛過去了。


    閣老捋著胡子道:“陛下意為如何,此事是不可能不讓秦將軍知曉的,羽族最精尖的朝陽軍和左支軍都在秦將軍麾下,秦統領征戰四方,為我羽族戰神,他的名氣遠震宵小,由他出塞,必能先行安撫軍情,撫慰百姓!苗族既然來勢洶洶,想必這不會是一場短戰,如此,我們得做萬全之策啊。”


    顧銘道:“瞞肯定瞞不住,他早晚會知道,今日齊榮軍報急迴城,秦統領說不定已經知曉。隻是閣老有所不知,前兩月秦統領陪同太子進入凜白域曆練,遇見了顧澗舊黨餘孽,一番打鬥後,分魂留在了那裏,並且狀態尚未完好,現在秦統領的狀態不適合直麵苗族。”


    閣老聞言也皺起了眉:“這....”


    知士是最清楚朝廷各臣的人,他猶為清楚這位秦將軍的為人。


    當初顧澗兵臨城下,將他與一眾先皇舊臣扣押在了一起,當時他們就被押在城牆上,他清清楚楚的看見當時隻有十六歲的秦欽在麵對顧澗的大軍時,那種視死如歸,那種寧折不彎。


    知士搖了搖頭:“陛下要扣住秦將軍,難。”


    顧銘說:“先不談這個,今日請兩位先生來,是探討這朝中還有何人是曾經熟悉戰局,久經沙場,適合代替何初繼續率領右支軍支撐抵抗。”


    閣老與知士一同陷入沉思。


    朝中這些年最是新貴出頭之日,一批又一批的新人在顧銘和秦欽的有意扶持下被提拔起來,他們擔任了軍中要務,承擔了百姓官員,也逐漸掌握了九重城的大權。


    不是說新人們做的不好,相反,顧銘選出來的這些人,他們聰穎有天分,積極上進,勇於對抗權貴,全是有骨氣有擔當的好青年。


    可他們最大的缺點,就是沒有經驗,包括現在他們中爬得最高的,羽族帝王守衛親軍翼空軍首領——羽涼澗,他也一樣實戰經曆過少。


    更別提那些軍隊中從未經曆過戰爭的孩子。


    戰場上,經驗是遠比天分更重要的東西,每一處變化,每一處地形,熟悉這兩個字就是取勝的關鍵。


    這些新人中,在朝堂為官還好,沒有經驗可以借鑒,但如果是上戰場的武將自身沒有經驗,並且還沒有有經驗的老將領導,那就是一件相當危險可怕的事情。


    新人太危險,那就得看老人,可自從顧銘從顧澗手裏奪迴江山,他從小深知世家的危害,上台後嚴厲打擊世家貴族,當初的權貴,不管是武將還是文臣都沒落得差不多了。


    不是被收迴了所有,就是隻剩下個空殼子。


    這不,前幾天還又收拾了個順德王,顧銘當時在宮裏高興了好幾天,說自己的決定果然沒錯,世家貴族就是王朝的毒瘤,把他們拔了,天下便海晏河清。


    顧銘見閣老和知士吞吞吐吐難以說出口的樣子,心裏便猜到了,可世家中的武將也是多年遠離戰場,他們和前者又有什麽區別呢。


    知士看了看顧銘的臉色,他深知陛下打擊世族的決心,但有經驗的武將遠勝沒有經驗的初生牛犢,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知士拱手,起身對著顧銘拜下:“老臣深知陛下聖意,陛下因為這些年的作為,多為世家貴族背後謾罵詬病,是陛下以堅定的決心,一人承擔下了所有,在陛下如此的治理之下,百姓的日子比先皇在世時可謂是好了不止三倍,陛下以一人身軀,頂起了萬千百姓的福澤,老臣深感敬佩,不盡崇敬。”


    顧銘看著他,他早已把清除世家當成理想目標,無論有無誇獎,都不會動搖他的決心:“知士快請起,朕不算千古明帝,隻是想在位期間做好一件朕以為對的事情罷了。”


    “陛下手段高明,令老臣折服,老臣知道這些年世家已經盡數沒落,再翻不起大浪,陛下也不想讓他們再有任何可乘之機,若無戰事再起,這會是最好的世道。”


    知士起身:“然戰事緊逼,陛下既然有意拖延秦將軍出征的日期,必然要用最理智的辦法解決如今前線的危機,將損失降到最小才是。”


    “新人無老將領導便入戰場,無疑是送上門的肥肉,更何況苗族狠辣,陛下親自與他們打過,深知其中危害。”


    “要最好的穩定戰局,還得尋一位老將斟酌。”


    顧銘皺著眉,他就知道,繞不開這個辦法。


    閣老見顧銘不出聲,知道在他心裏這是下下策。


    顧銘對世族的打擊兇殘狠辣,必是不想他們東山再起。


    更何況打罵在身而不見怨怒者,必是怨怒在心不在口,世家對顧銘的仇恨又何止丁點,要化解,對誰都不易。


    閣老拱手道:“此事需得陛下好好斟酌,多年打壓之仇,世家心中也必定難消。眼下十五之日將近,此月真是紅月當空的時期,適合開掛通天,待明晚老臣迴到宗堂算上一卦,卜知前方羽族吉兇。”


    閣老的掛一直都很準,當初他在顧澗出生之時便算出此子有謀逆禍亂之相,故先皇一向待顧澗不親厚,有意冷落。


    而秦欽則被算出為平亂之人,先皇信之,待秦欽恩厚。


    後果不其然顧澗乘苗族之亂企圖篡位,秦欽拚死護住顧安血脈顧北林,等到顧銘從黑森林迴來。


    顧銘點點頭;“有勞閣老。”


    西風吹過皇宮的卷簾,顧銘在其中聞到了北方戰爭的氣息,他望著窗外的月亮,眼底映襯出星辰日月。


    孟雨將窗戶關好,轉身迴到屋內,見秦欽還在看順德王的案子。


    昨天交到禦檢台司案台處的賬本,禦檢台司法也複刻了一本送到軍統領府中來,秦欽正一個個的看著行蹤。


    孟雨勸道:“將軍,夜已深,本子就在那裏,明日看也不遲。還有禦檢台司法呢,這案子過不了過久會破的。”


    秦欽隨口答應他一聲,示意他先去休息,秦欽抬首揉了揉眼睛,不經意看見孟雨腳上有新鮮的泥土,還混著翠綠的竹葉。


    可能孟雨沒有注意,粘在了腳底也沒有注意。


    秦欽問他:“你今天去了哪裏嗎?怎麽腳上粘了竹葉,我們府裏可沒有竹子。”


    孟雨一驚,還好是背對著秦欽,不然定要叫他看出來。


    孟雨淡聲道:“這個啊,屬下今天去了城外左支軍軍營,昨日見了個有趣的玩意兒,拿去給沐風瞧瞧。”


    秦欽似乎沒起疑心,笑了一聲:“你們倒是關係好。”


    孟雨抓抓頭,再次提醒秦欽早點休息,便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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