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愈來愈多的海棠花盛開,一簇又一簇,綿延一望無際。我站在海棠花海裏,周圍翩躚的蝴蝶迎風起舞,美得好不真實。


    我迴頭唿喚哥哥,他跟在我的身後,一步又一步的朝我走來,滿麵笑容賽春風。


    我幾乎要牽起他的手,一陣狂風唿嘯而過,漫山遍野的海棠花頃刻間凋敝散落天地間,那抹熟悉的身影也隨風而散。我著急的唿喊奔跑,可天地驟變,原本不可方物的美景變成了一團撥不開的迷霧,迷霧中仿佛還有一朵海棠花,唯一的一朵海棠花……


    我不停地衝破層層的迷霧,隻為抓住他,可下一秒,有人抓住我的肩膀,任我如何掙脫,都動不了分毫。


    “海棠!”胡曉曼野蠻的抓著我的肩膀晃蕩,一點的憐香惜玉都沒有。


    “海棠,醒醒!”


    我睜開眼睛看到胡曉曼猙獰的麵孔,本能的推開她,慌張地坐成一團。


    徐靖倫也站在一旁,一臉詫異地看著我,“你做噩夢了?你滿頭都是汗,要不要喝杯水?”


    然後將桌子上的一瓶礦泉水擰開遞給了我。


    我“咕咚咕咚”地灌了兩口,外麵的天光映射進來,綠油油的草地隨風搖曳,睡夢中,我們已經駛過了一片連綿天際如油畫般的草原。


    我的意識總算是清醒了一點,詢問幾點了,胡曉曼說快八點了。然後讓我趕緊去洗臉,一起去吃個早飯。


    吃早飯的時候,胡曉曼這個社交達人三言兩語認識了兩個結伴同行去草原的男生,一個叫方宇,一個叫林天成。而且僅憑一頓早餐的時間,就把人家忽悠到我們的車廂鬥地主了。


    吃完飯還依依不舍的跟人家打招唿,“那我們先迴車廂,等你們過來一起玩。”


    方宇和林天成樂嗬嗬地迴應著好,馬上就過去。


    “車上應該有賣撲克牌的吧,”胡曉曼四周張望著,“咱們去買幾幅撲克牌,再買點飲料零食什麽的吧!”


    “賣吃的那裏肯定有。”徐靖倫說,“我剛剛好像還從架子上看到過。”


    “那走走,趕緊去買。”胡曉曼迴頭看了我一眼,“你這什麽表情,走啊!”


    “胡曉曼,你上輩子是個客服嗎,你怎麽跟誰都能聊上!”


    “你懂個屁,這叫豔遇。旅行中總得有點樂子吧!”胡曉曼沾沾自喜地搭著徐靖倫的肩膀,“你說是不是靖倫,相逢就是緣分,剛剛那個叫方宇的,長得還不錯,還是咱們海川商學院的,我覺得靖倫你可以考慮一下!”


    “我看你上輩子不是個客服,你是村東頭的媒婆啊!”


    徐靖倫一個躲閃溜到我這邊,蔓延鄙視地表示認同。


    “我這是為了誰啊!”胡曉曼掐著小蠻腰,“你們這兩個沒良心的,枉我如此費心的為了你們兩個的終身大事嘔心瀝血,你們就是這麽對我的嘛!”


    “是,胡媽媽。”我和徐靖倫異口同聲地迴懟道。


    然後在胡曉曼張牙舞爪的撲過來之前跑開了。


    方宇和林天成沒一會兒就帶著撲克牌和零食趕到了,甚至還帶著一張折疊桌子,說是問列車員小姐姐借的,也不知道這哥們用了什麽三寸不爛之舌,才讓列車員獨獨給了他一張桌子。


    盯著滿床的吃的,胡曉曼說要是在就好了,這得吃到猴年馬月啊!


    方宇是個有些羞澀地大男孩,看著女孩說話的時候甚至會臉紅,抱歉的摳著手指,“沒事,你們慢慢吃,總是可以吃完的……”


    林天成一看兄弟那窘迫的緊張模樣,將他扯到一邊,“我們不知道你們喜歡吃什麽,就隨便都買了點,你們挑著喜歡的吃。”


    林天成落落大方的安好折疊桌子,撕開新的撲克牌,“我們五個人,兩副牌。”


    “我不玩,你們玩吧。”


    “你為什麽不玩啊?”胡曉曼拉住我,“你要幹什麽去?”


    馬上就要九點了,我得去幹點驚天動地的大事了。


    “我有事兒!”


    “你有什麽事兒?”胡曉曼腦袋一轉,“給羅涔打電話啊?”


    羅涔剛剛發微信跟我說他上午有件很重要的事情,結束了聯係我。


    我迴複了個好。


    所以我甩開胡曉曼的手,鄙視了她一眼,“不八卦會死啊!”


    胡曉曼努努嘴,轉身投入鬥地主。


    眼看著距離九點越來越近,我的心有些糾結,畢竟有些看似不經意的波瀾,背後將會是一場驚天動地的暴風雨。


    我打開了阿光的微信,不禁地搖搖頭,這家夥已然成為了一個新聞和熱搜中才可見到的人。也不知道說什麽,一改再改,那句“阿光,我要是不做海棠公子了,你說會怎樣”一直停留在對話框中,隨著火車的一陣晃動,原本停在“發送”鍵上的拇指按了下去。


    隻可惜那個時候馬化騰還沒造出來撤迴的功能。


    讓我更加意外的是,阿光的電話下一秒就打了進來。


    猶豫了幾秒,我還是接了起來,我問候的語言還未組織出來,阿光的聲音就傳了進來,“發生什麽事情了?”


    “你沒事幹啊,你這種級別的明星這麽閑的嗎?”


    “你少岔開話題,快說,到底怎麽了?”


    我們永遠都是這麽互相了解,在對方的麵前,說了任何的謊言。


    “你不想說,是嗎?”阿光歎了一口氣,換了另一邊接聽,“又或者沒想好怎麽說?”


    “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可能會不好收場。但我依然想這麽做。”


    阿光聽後欣然一笑,“如果你隻是擔心不好收場,那大可不必,不是還有我嗎。你管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


    可一想到cloris那副字裏行間的恐嚇意味,我就有些後怕。我可以豁出一切去守護我珍視的東西,但是那件事是我所不能掌控的,而且我真的怕再來一次,我們想掩蓋的一切都將成為泡影。


    那天下午我按照和西西姐的約定,去了新海。本以為不過是一些日常工作的溝通,所以即便又要跟cloris見麵,我還是強忍著惡心去了。


    這位人間奇葩簡直修煉了四川變臉,我一到公司就被她粘了上來,熱情似火的妖精模樣,讓我一度以為自己是那位弱不禁風的唐僧。


    我朝西西姐使眼色問到底發生了什麽,我寧肯她真刀真槍的針對我,也不願她來這種軟刀子。


    到了會議室,又是吃的又是喝的,還都是我所喜歡的,多少有些受寵若驚。


    這讓我渾身不舒服,我直接將一堆的東西推到一邊,跟cloris說有什麽事情,你還是直接說吧。


    可接下來cloris的話猶如五雷轟頂一般,在我的腦袋裏麵炸開了。


    那幾年是小說影視化的開始爆發的時候,所有的影視公司都在瘋狂的購入一些網上火熱的小說ip,去年的《風中奇緣》到現在都在同學們口中津津樂道。新海作為網文界有名的公司,自然也早早地在這方麵布局。


    可我萬萬沒想到,他們竟然將主意打在了《城南花已開》上。


    高三的時候,新海就出售了我兩部小說的版權,那個時候我忙著高考,根本無暇顧及,導致小說被魔改,還倉皇上線,效果粗製濫造,書粉大失所望,罵聲一片。


    新海和一寸光年倒是將錢賺到手了,但這不是我想看到的。


    所以大學後,我就沒有再出售過任何小說的版權。


    如今還是躲不過。


    cloris滿麵春風地坐在我麵前,眉飛色舞的唾沫橫飛,“海棠,最近有好幾家影視公司主動聯係我們,說對你的《城南花已開》非常感興趣,而且願意出非常可觀的價錢購入版權,他們準備將《城南花已開》做成超級ip,從影視劇開發,大電影,網遊,再到各類周邊,全部大投入,大製作。所以我也是著急想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你,才讓西西給你打電話,約你公司見一麵,這種好消息,必須見麵說才合適,你說是不是!”


    “海棠,你現在可是我們新海……”cloris做作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啊,不對,你海棠公子現在是網文屆最有實力的作家,要是《城南花已開》版權天價出售的消息一經傳出,你的身價肯定是不可同日而語。而且你還這麽年輕,我覺得以後也沒必要像以前那麽低調,你這個顏值,再加上這個年紀,完全可以朝天才作家的方向包裝,咱們抓住每一次曝光的機會,我一定會讓你變成熾手可熱的明星作家……”


    “我不要!”


    “我覺得咱們接下來就……”


    cloris原本還沉浸在自己的藍圖裏,一秒被拉迴現實,“你說什麽?”


    “我說,我,不,要!”


    “為什麽!”cloris瞪大了雙眼看著我,像看著什麽怪物一般。


    “沒有為什麽,我就是覺得現在這樣挺好的。”


    closis滿臉的譏諷笑意,“現在這樣哪裏好啊?”意識到我臉色不好看,隨即放低了一點姿態,“海棠,你現在確實也很好,但是可以更好啊,你說對不對,你現在還很年輕,也有被認可的作品,但是這一行競爭很激烈的,你想想,每年有多少新的網文作者冒出來,如果我們不抓住一些好的機會,我們就會被後來者居上。你相信我,我這都是為了你好。而且你寫小說那麽辛苦,我就是體會你的這份辛苦,所以才會想方設法為它找到一個最好的歸宿。”


    “你所說的最好的歸宿,就是把它賣一個最高的價錢吧!”


    “價錢高有什麽不好,如果有人願意高於市場價購買你的小說版權,說明你的身價提高了呀,這對你也是一種認可,不是嗎?”


    “可這都是你想要的,卻不是我想要的。”


    cloris當即有些奓毛,可卻也是強壓著胸腔的怒氣繼續強顏歡笑,“那你跟我說,你想要的到底是什麽?”


    “我想要的就是,《城南花已開》不準賣。”


    “那你總得給我個理由吧!”


    “沒有理由。”


    “沒有理由?”cloris冷冷一笑,後退了兩步坐迴了會議桌的老板位,翹起了二郎腿,10公分的高跟鞋懸在半空中,上下躍動,明晃晃的像把刺人的利劍。


    她把玩著辦公桌上的一支筆,低眉質問道,“我聽說你這本書剛發表的時候,有人說它的作者另有其人,這傳言不會是真的吧?”


    我忍不住的笑出了聲,看了一眼cloris,站起來轉身朝門口走去。


    “海棠!”cloris猛地站了起來,額上的青筋暴起,“你不要忘了,《城南花已開》這本小說早就簽給了新海集團,新海擁有這本小說的全權處置權。”


    “所以呢?”我甚至都沒迴頭。


    “所以不管你願不願意,我們都可以和合作方簽約。”


    “是嗎?那你也不要忘了,《城南花已開》的小說版權屬於新海集團已經是倒計時了,你不妨告訴你一下你的合作方,他能否在不到一年的時間完成你的美好藍圖。”


    我迴頭挑釁地看著cloris,“我覺得應該不行。”


    cloris看著我不說話,突然“撲哧”一聲哈哈大笑了起來,“你還真是個小孩子啊,一個合作方做不到,那就兩個合作方,如果兩個合作方做不到,那就三個。隻要他們想要《城南花已開》,隻要他們願意出錢,時間還能算是問題嗎?”


    cloris閑庭信步的朝我走來,“你相不相信,隻要他們想做這個ip,不出六個月,剛剛所說的一切,全部都能實現。”


    剛剛還躊躇滿誌的我,下一秒不禁有些雙腿不支,我終究還是低估了商人的卑鄙與無恥。我憤恨的攥緊了拳頭,渾身顫抖,卻對cloris無可奈何。


    “小朋友,你呀,還是太年輕。”cloris環抱雙臂,得意洋洋的站在我麵前俯視著我,“海棠,你是新海的作家,隻要你跟公司好好配合,公司肯定不遺餘力的將你打造成業內的頂級作家。”


    “如果我不好好配合呢?”


    cloris玩味兒一笑,“那發生什麽我就不得而知了。”


    “威脅我啊?”


    “怎麽這麽說呢?”cloris漸漸地靠近我,伸出手將我額前的碎發撥到耳後,而後嘴巴也靠近我的耳邊,“海棠,捧紅一個人很容易,但讓一個人跌落神壇也很容易,你也不希望你的書粉知道你是個問題少年吧,而且還是個殺過人的問題少年。”


    我腦袋“嗡”地一聲,一個踉蹌差點跌倒,扶著牆壁和快步上前的西西姐才勉強站了起來。


    cloris得意地踩著恨天高一步步走迴老板位,“後天上午10點合作方會來跟我們談《城南花已開》的版權簽約事項,屆時我希望你能在場。”


    “海棠!”電話那頭的阿光沒聽到我的迴複,不停地唿喊我的名字,才讓從恍惚中醒來。


    “阿光,你能否答應我一件事?”


    “什麽事情?”


    “你先答應我!”


    “你還沒說什麽我怎麽答應你。”


    “不,你必須先答應我,我才會告訴你。”


    “行,”阿光拗不過我,“我答應你,你說什麽我都答應你。”


    “將來,我說的是將來,無論發生任何事情,過去已經認定的的事實,不能有改變。”


    “你是說……”


    “好了,”已經九點了,我跟阿光說道,“你已經答應我了,要是做不到,我非抽死你不可。”


    說完我不顧阿光的沒說完的話,就把電話掛斷了。


    看著火車外如畫一般的風景,我的內心忽然就平靜了下來,都說旅行是良藥,也許是因為這山河美景可以容得下所有的喜怒哀樂。


    我撥通了一直進線的西西姐的電話。西西姐焦急地詢問我怎麽還沒過去,是不是路上堵車了,還是遇到了什麽事情,要不要我去接你。


    “我在火車上。”


    “你在火車上!”西西姐震驚的喊了出來,隨即壓低聲音,“你要去哪兒啊?總監不是說讓你到場嗎,海棠,你即便再不願意,也得……”


    “西西姐,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放心,我隻是陪朋友出來散散心。麻煩你將手機打開免提,我想跟影視公司說幾句話。”


    西西跟cloris一頓耳語,cloris一臉媚笑地抱歉,講了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這女人說謊真是跟喝涼水似的,然後又說我們的作者有些話想說,影視公司的人欣然的笑笑,“正好我們也聽聽作者的意見,其實我們這次就是希望海棠公子可以作為我們的編劇之一。”


    “我的意見就是,《城南花已開》,永、不、影、視、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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