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動會結束後,我們又恢複了按部就班的日子。每日上課下課,周而複始。


    時間過得很匆忙,一切好像都恢複如初。


    室友們幾度背後裏讚歎徐靖倫的大氣沉穩,在我們一眾同齡人中脫穎而出。看看人家談個戀愛,毫不拖泥帶水,當斷則斷的魄力足以讓我們頂禮膜拜。


    幾天後,我和徐靖倫剛結束選修課走出第五教學樓,正商量著去哪裏吃飯,迎麵走來一個不苟言笑的大人,我正好奇是誰,他便開了口,“給你打電話你怎麽不接啊,這麽大人了,連個手機都用不明白。”


    徐靖倫頭也沒抬,淡淡地迴了一句,“上課,我靜音了。”


    “今天靜音了,昨天、前天,都靜音了。”男人的語氣愈發高漲,“我看你就是故意氣我,徐靖倫,我是短你吃了,還是短你喝了,你天天哪來的那麽多脾氣。”


    周圍下課的人聽到吵鬧的聲音紛紛慢下腳步觀看,徐靖倫的父親意識到周圍異常的眼光,音調也降了下來,“我來海川出差,過來看看你和你哥哥,走,帶你們出去吃個飯。”


    “不用了,我已經和室友約好了去吃飯,你們去吃吧。”


    徐靖倫說完就往前走,被徐父一把拉住,壓低聲音透著不耐煩,“你又鬧什麽啊,誰又惹你了,你說你這麽大人了,一天天的,能不能讓我和你媽省點兒心,你也多跟你哥哥學一學。”


    “我哥那麽好,你們幹嘛還生我!”徐靖倫硬生生頂了迴去。


    “你!”徐父本能地揚起了巴掌。


    “叔叔,您好。”我趕緊上前打岔,“我是靖倫的朋友,也是她的室友,我叫海棠。”


    徐父尷尬地換上笑顏,禮貌地迴複我,並且邀請我同去。我連連拒絕,徐靖倫卻一把拉著我,讓我陪她去。


    擰不過這對父女的熱情,我和他們一道走到東門。司機師傅一見我們走過來,立刻拉開了車門,一個男生正端坐裏麵插著耳機聽歌,一看見徐父,有些撒嬌意味的喊著,“爸,你怎麽才出來,我都餓了。”


    徐父見我們在後車座坐穩,立馬讓司機加緊開,安撫兒子很快就到。


    徐父大方的介紹自己的兒子,“這是我兒子徐靖曜,也是你們海川大學的學生,他是經管學院的,今年上大三。”


    “兒子,這是你妹妹的室友,叫……叫……”


    “叔叔,我叫海棠。”


    “我好像在我們學院門口見過你。”徐靖曜自身審視了我一眼,“你是不是……我們學院羅涔的女朋友,對吧?”


    我沒搭話,徐靖曜也沒繼續追問。


    車子很快駛進了一家五星級酒店,徐父從車上下來,帶著兒子走在前麵,邊走邊跟兒子熱情的介紹這裏一樓的菜很不錯,並且讓他今晚上也住在酒店。父子兩個勾肩搭背地,顯得無比親密和諧。


    可再看跟在後麵的徐靖倫,仿佛有些多餘。


    我們被引進了一個包廂,服務員很快就上滿了各色硬菜,琳琅滿目的,多少有些罪惡感。


    這些有錢人,怎麽都喜歡搞這種排場!


    席間,徐父依舊是和自己的兒子寒暄最近發生的事情,學院的趣事,有沒有吃好穿好,並且打趣兒子有沒有交女朋友,隨後又叮囑兒子好好學習,不能耽誤學習,家裏的生意以後還得交給他。


    徐靖曜並沒有不耐煩,反而笑臉應付著。直言爸爸你不用太擔心,以後有我幫你,你就不用再這麽辛苦了。


    徐父聽了後,笑出了滿臉的褶子,眼睛更是樂成了一條縫,還真別說,徐靖倫這一點挺隨她爸的。


    徐靖倫眼見麵前父子天倫,自己跟個局外人似的,山珍海味也食之無味。索性站起來拉著我要迴學校。


    徐父的臉色瞬間就不好看了,筷子“咣當”往桌上一扔,“你給我坐下!”


    “爸,您別生氣,咱們好不容易一起吃個飯。”徐靖曜拿起來湯碗,“爸,我給您盛個湯。”


    “你看看她這個樣子像是要吃飯的嘛!”


    “靖倫,你趕緊坐下吃飯,別惹爸生氣了。”


    我見勢也趕緊拉徐靖倫坐下,她才不情不願的坐下。


    徐靖曜將餐桌轉了一下,“靖倫,你嚐嚐這個湯,味道真的不錯。哦,別忘了給你室友也盛一碗。”


    徐靖倫不領情,我盛了一碗放在她麵前,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大腿。徐靖曜也安撫徐父,徐父的臉上總算是緩和了一點,重重地歎了一口氣,端起碗準備喝湯的時候,卻又放下了勺子,一臉無奈地看著對麵的徐靖倫,“你呀,你說你這個脾氣將來誰能受得了你,怎麽就是不讓人省點心!”


    徐靖倫眉眼不抬地迴懟,“反正我從來也沒入你的眼。”


    “你說什麽!”


    “你不是聽見了嗎!”


    徐父將手裏的湯碗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裏麵的湯四下飛濺濺,弄得身邊的徐靖曜也本能的往後一閃,趕緊上前攔著即將爆發的徐父,“爸爸,你別生氣,靖倫就是這個脾氣,她不是那個意思的。”


    “你別攔著。”徐父站起來怒目錚錚地看著徐靖倫,“徐靖倫,你看看你這個樣子,整天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我是你爹,不是你的債主。怎麽,我來海川看你,還看出罪過了。我讓你學習你哥,有錯嗎,你跟你哥哥比比,有哪一點你能比得上你哥。”


    “是。”徐靖倫低著的頭瞬間昂起來,“在你眼裏我怎麽都比不上我哥,我做什麽都是錯的,我做什麽你都不會喜歡。”


    “你也得做點兒讓我喜歡的事情啊!你說說你,除了整天花我的錢外,你還會幹什麽,你還做成過什麽事,我跟你媽在外辛苦做生意給你提供好的生活,你不感恩就算了,還天天給我甩臉子,我怎麽養了你這麽個沒良心的。”


    “是,我是一事無成,我沒良心。反正我從來都不討人喜歡,你們別管我就好了,反正你們也隻喜歡我哥。”


    “徐靖倫,你怎麽不反思一下我們為什麽喜歡你哥。”徐父在徐靖曜的拉扯下,依舊步步逼近徐靖倫,指著她,憤怒地額頭上的青筋暴起,“你看看你這個樣子,有哪一點值得別人喜歡!”


    徐靖倫滿眼失望的看著眼前的父親和哥哥,瞬間淚如雨下。


    “徐叔叔!”我實在是忍不了了,“您不能這樣說靖倫……”


    徐靖倫製止我,站起來直麵怒不可遏的徐父,一字一句的說道,“既然如此,你們為什麽要生我!”


    說完她就拿起座椅上的包,推門絕望離去。


    我趕緊追了出去,跑到酒店門口的時候,徐靖曜追出來叫住了我,“這是我的電話號碼,要是靖倫有什麽事情,能不能麻煩你給我打電話?”


    “你為什麽不去追她?”我不是很了解這類品種的哥哥,“你可是她哥哥。”


    “她不會願意見到我的。”


    說完徐靖曜強塞到我手裏,轉身走了。


    你大爺的,還真是草率呢!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再想想徐靖倫之前的一切,我多少有些懂了往日那個盛氣淩人卻又善良別扭的女孩。


    徐父的話像刀子一樣,一刀刀淩遲著一個女兒的心。


    等我再次迴過神兒,徐靖倫早已不知所蹤。這東南西北,條條大路的,我去哪個方向啊,關鍵是這姑娘還死活不接電話,我一個妙齡少女都要急出白頭發了。


    不管了,這時候急需增援。


    我撥通了胡曉曼的電話,這滿是江湖氣的姑娘風風火火的就趕來了。我問她怎麽一個人來了,胡曉曼直接給我來了一斷掌,說我不長腦子,就徐靖倫那愛麵子的脾氣,要是全宿舍都出來找她,風言風語的傳出去,就算是平安無恙的將她找迴來,她都能當場死給我們看。


    這話倒是沒說錯。


    不過兵分兩路之前,我倒是長了個心眼。先給李明澤打了個電話,詢問了一下他以前和徐靖倫去過哪些地方。李明澤好像在外麵,聲音有些吵鬧,跑到一處安靜的地方才問我徐靖倫是不是發生什麽事情了,我坦然說發生了點兒小插曲,李明澤就說他也跟著一起找。胡曉曼著急的奪過電話,直言你能別墨跡了嘛,先告訴我們你之前帶徐靖倫去過什麽地方。


    李明澤說了幾個地方,我們開始了一一尋找,可一番轉下來後,愣是沒看到徐靖倫的影子,剩下最後的幾個地點都是在學校附近,於是我們決定往迴走。


    迴去的路上,胡曉曼在出租車上喋喋不休的控訴著李明澤眼瞎沒品味,遇上這麽好的女孩竟然不動心,不是心裏有人就是腦子有問題。


    此刻我的腦子裏亂作一團,見我不迴話,胡曉曼拉著我一個勁兒的問我,“你說是不是,你想想,就靖倫那麽驕傲的一個人,能夠拉下臉主動跟他告白,而且李明澤給他買瓶水,一個空瓶子她都能寶貝似的拿迴宿舍,天天看著,我要是男的,我肯定做夢都能笑醒。”


    我突然想起來那個碎了一地的飲料瓶,同時引起了一場爭執的飲料瓶。那是徐靖倫第一次和李明澤單獨出去,李明澤給她買的,而且還是草莓味兒的。徐靖倫迴來後望著那個瓶子莫名其妙的發笑,跟二傻子似的,我們一度以為那個瓶子是水晶打造的。


    我跟師傅說開車去新世界廣場。


    一下車我就往廣場上跑,胡曉曼氣喘籲籲地跟在後麵追我,“海棠,你慢點兒啊,我追不上你,你以為誰都跟你似的,有那麽好的體力,我又不天天鍛煉!”


    我剛跑到廣場的附近,就看到徐靖倫彎腰扶著廣場中央的那個噴泉圍欄,不停地幹嘔,然後一點點地滑落在地。


    我趕緊跑上前輕拍她的後背,可她什麽都吐不出來,隻是不停地幹嘔,而後像是被抽掉了所有的精氣神,癱軟在地,眼神空洞的看著一切,我幾次叫她,她都沒反應。


    “徐靖倫。”我是勁兒的搖晃她,“沒事吧!”


    好一會兒,徐靖倫終於有了點兒反應,她愣愣地看向我,眼睛慢慢聚焦,突然大笑起來,趕來的胡曉曼膽戰心驚的看著我,趴在我耳邊小聲說道,“她不會是難過瘋了吧!”


    “你先起來!”我和胡曉曼用力拉坐在地上的徐靖倫,兩個壯碩如牛的人愣是沒拉起來孱弱單薄的徐靖倫。


    胡曉曼急得站起來擼袖子蓄水力量,徐靖倫冷不丁的抓住我的手,悲傷的眼神看向我,兩行熱淚順勢滑落,那模樣像是要碎掉了一樣,她幾度張口,可最後一句我聽的分明,“原來,原來他永遠不會喜歡我。”


    我想是被雷劈了一樣定在原地。胡曉曼問我她說什麽,然後不由分說的將徐靖倫一把拉起來。徐靖倫像一灘爛泥一樣就胡曉曼死拖死拽地拉走,我內心五味雜陳的跟在後麵。


    她還是知道了。


    走了幾步後,胡曉曼才迴過頭,嘴型問我去哪兒啊?


    思索再三,我將他們帶迴了阿光的別墅。


    胡曉曼兩個眼睛瞪得像銅鈴,眼看著我開鎖進門,堂而皇之地走進這豪華與藝術兼具的客廳,偌大的空間一塵不染,絲毫不像是近一個月沒住過的樣子。


    我去給徐靖倫倒了杯水的功夫,胡曉曼已經當起了知心大姐姐,耐心且溫柔的開導著徐靖倫,我將水遞過去,這姑娘立馬仰頭灌了進去。我臉都綠了,皮笑肉不笑的低聲對她說,“給她喝呀!”


    胡曉曼滿不在乎的說道,“你再去倒一杯不就得了!”


    你說的都對,我悻悻地又跑了一趟廚房。


    迴來的時候,徐靖倫依舊窩在沙發一角一言不發。胡曉曼端著抽紙坐在她麵前,一邊遞紙巾幫她擦眼淚,另一邊嘴巴依舊沒停,“靖倫,你真的,你千萬別傷心,為這種男人不值得,你這麽好,他不喜歡你是他的損失。而且我覺得吧,這事兒也不是板上釘釘沒戲了。就拿我自身來說,當初我也是死活看不上吳成恩,覺得他哪哪都不夠爺們,可後來吧……”


    我坐在身邊幾次拉扯胡曉曼的胳膊,這姑娘愣是沒理我分毫,繼續洋洋灑灑地講她的輝煌史。


    “後來,吳成恩每天都在我眼前晃蕩,又對我那麽好,漸漸地,我發現他其實還不錯,你看他長得還行是吧,脾氣又好,我們吵架他從來不跟我說重話,關鍵是很溫暖,對我特別好,我喜歡什麽他都記得,我們的紀念日他也從來沒忘過,還特地下載軟件幫我記生理期,所以後來我也就答應了。”


    “那不一樣。”我再度拉扯胡曉曼,照她這麽勸下去,我擔心下一秒徐靖倫會掏出上吊繩,來個懸梁自盡。


    “是不一樣啊!”胡曉曼迴頭拍掉我拽她的手,“俗話說得好,這男追女,隔層山,女追男,隔層紗啊!咱們靖倫這麽好,長得好看,穿衣穿品味,關鍵是對他好。”


    “靖倫,你說你要是真忘不了李明澤,那我們就繼續追他。女追男,我覺得也挺好的,洋氣。咱們就繼續窮追猛打,我就不相信攻破不了李明澤這塊木頭!”


    “不是那麽迴事兒!”我打斷胡曉曼。


    “不就是互相喜歡那麽點兒事嗎?”


    “真要是那麽簡單就好了。”


    “有什麽不簡單的,隻要他沒有女朋友,靖倫就可以努力,總歸還是有機會的嘛!”


    “李明澤這裏沒機會!”我脫口而出。


    “你什麽意思?”胡曉曼機警地看了一眼身邊的徐靖倫,轉頭小聲地詢問我,“他有女朋友了?”


    我眼神躲閃,“總之,他跟靖倫不合適。”


    “我不知道他跟靖倫不合適嗎?”胡曉曼咧著嘴咬牙低聲說道,“關鍵是她……”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半天沒說話的徐靖倫不可置信地看著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我……”


    “知道啥啊?”胡曉曼一頭霧水的左右看著我們倆。


    “對不起,我……”


    “所以,”徐靖倫紅著眼眶蓄滿了淚水,“你一直都在看我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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