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電話,聽著她嗚咽嗚咽話都說不利索的聲音,宋欣急得原地團團轉,問了半天都沒聽清她到底在說什麽。然後我們就看到一向溫柔可人說話綿綿的宋欣,破天荒的對著自己的手機猛吼了一嗓子,說你在哪兒!


    電話掛斷,我們幾個瞠目結舌地看著宋欣,既沒從宋欣的咆哮中緩過勁兒來,也是對的動向一臉好奇。宋欣告訴我們在九疇湖附近,好像跟陳漢彪鬧了點不愉快。於是我們幾個人忙不迭地往九疇湖那邊趕。


    剛到九疇湖附近,就聽到有人喊救命,胡曉曼耳朵尖,說怎麽這動靜兒這麽 呢,嚇得宋欣拔腿就往九疇湖跑。


    等我們幾個人從一條鵝卵石小路穿過去的時候,就看到午後波光粼粼的湖中心距離木質小橋不遠處,一個人在湖裏上下浮沉,不停地翻騰。宋欣快人一步的走到了木質小橋上,一看果然是那個倒黴蛋兒。隨即朝著我們大喊。


    胡曉曼那圓碌碌的大眼珠子差點掉進九疇湖砸死裏麵活蹦亂跳的金魚,二話沒說就往湖邊發射,嘴裏還怒罵道,你他媽腦門子被驢踢了,多大點兒事兒,你就跳湖,你問人家九疇湖的湖神答應了嗎!


    在湖裏掙紮著,不知道力的作用的是相反的,一頓撲騰,反而朝著湖中心漂去。我們一群人急得手忙腳亂,左右詢問你會遊泳嗎?結果都是一群不省心的旱鴨子。


    胡曉曼推了一把吳成恩,你下去,吳成恩為難的跟要便秘了似的,我不會啊。


    沈金鳳轉頭去扭扯路邊的綠植,卻怎麽都拉不斷粗壯的枝幹,宋欣和胡曉曼趴在木質小橋上,手舞足蹈的指導往湖邊撲騰,沈金鳳甚至都開始普及物理知識了,說什麽力的作用是相反的,你往相反的方向撲騰。


    ……


    這場麵就很……很詼諧。


    徐靖倫花容失色地喊救命,邊喊邊原地蹦躂。我跟羅涔對著湖中的唿喊,張開雙臂,頭往後仰,別亂動,慢慢地讓自己浮起來。畢竟九疇湖平時也用來給海洋學院用以一些活動賽事,湖上還停著兩艘船,水深2米多浮起來嬌小的是不在話下的。


    隻可惜過於緊張害怕,光顧著撲騰了,耳朵和腦子都進了水,壓根聽不見我們說話。


    羅涔迴過頭看著一直對著空空大道唿喊的徐靖倫,怒吼道你喊什麽,打電話啊,徐靖倫慌裏慌張的掏出自己的手機,顫顫巍巍的雙手跟一腦血栓病人似的,對著數字鍵詢問,是撥打119還是120啊?


    我估計羅涔當時差點死過去,先打119,再打120,徐靖倫聽罷開始一個個的打電話,最後還撥打了學生會李明澤的電話。


    撲騰久了四肢愈發無力,連唿喊聲都弱了下去,看樣子應該喝了不少水。眼看著就要沉降下去,我找路人幫忙無果剛返迴,憤恨自己怎麽沒想著學個遊泳時,就看到羅涔準備往下跳,我一把將其拉住,朝他搖了搖頭。


    千鈞一發之際,一把吉他“咣當”被丟在湖邊綠植叢中,一彪形大漢從我們眼前一閃而過,一個俯衝,“撲騰”一聲躍入水中,然後快速的遊到了身邊,輕輕一托,將舉到自己的肩膀之上。一個迴撥,借助水力輕而易舉調轉了方向,轉而身姿矯健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遊迴了湖邊,順著岸邊台階,將這個落水鬼給拖了上來。


    我們幾個人立馬圍上去,叫魂似的喊她的名字,可早已經人事不省。而那位彪形大漢嫌惡地推開我們,語氣冷冷得說讓我們別礙事,自己則有條不紊地給做心肺複蘇。那姿勢一看就學過,沒幾下嘴裏就吐出了一口水,緩緩地睜開眼睛,胡曉曼趕緊舉起手在她眼睛上方揮動,問她怎麽樣,能不能看到我們。


    那個彪形大漢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水,冷冷得說了一句,死不了,放心吧,然後站起來往綠植方向去。


    他拿起吉他撥了撥貼在額前的濕發,我才看清這人的模樣,這人不是鄭碩嗎,那個整日纏著達哥要拜師學藝的美麗青春疙瘩豆兒。自從上次在數學院迎新晚會上見過後,好久都沒碰見他了。沒想到今日竟然陰差陽錯的,讓他救了一命。


    被拖上岸人還有些迷糊,宋欣趕緊脫下自己的外套蓋在了她的身上,救護車沒一會兒就到了,把弄上去後,那裏麵也坐不了太多人,隻有宋欣和沈金鳳跟著上了救護車。


    徐靖倫見李明澤匆匆趕來,便留下跟李明澤到院裏去說明情況,胡曉曼拉著我說要不然咱們也去看看吧,別萬一有什麽事情。


    於是我就被胡曉曼拖著西門上了一輛出租車。


    醫生檢查後沒什麽大事,就是肺部嗆了水,需要留院觀察幾天。被送進病房後,一群人壓低分貝,問話極度溫柔。


    我站在病房門口,恰好這時護士來提醒我們繳費,胡曉曼走出來說要不然先湊一下,我拍了拍她告訴她不用,拉著羅涔去了繳費處將住院費給交了。


    正想著怎麽可以不迴病房,羅涔問要不要去醫院的花園坐坐。


    花園裏有許多病人在曬太陽,我們找了個長椅坐了下來。雖然11月份的寒風已經開始發了狠,但是不妨礙太陽兢兢業業,這個時間的陽光耀眼卻不刺目,暖絨絨的,很適合批一層在身上,有一種說不出的舒適感,尤其是走出了那泛白的病房,消毒水的味道也變淡了。


    “你不喜歡醫院。”羅涔問的肯定


    醫院,曾經對這個地方又愛又恨,我予了醫院15年的殷切期待,也予了醫院15年的灼灼恨意。它給了希望,也硬生生地撕碎了這點微弱的光芒。


    如果醫院告訴你:我無能為力,那我們還能做什麽呢?


    所以我討厭這裏,半分鍾不願待在這裏。


    “是。”


    “為什麽?”羅涔眼神灼灼的望向我,“你在醫院有什麽不好的迴憶嗎?”


    “沒有,沒有為什麽,就是不喜歡而已。”


    羅涔幾不可聞地歎了一聲氣,淡淡地說道,“海棠,其實有時候,說出來會更舒服一點兒。”


    我冷笑一聲,“說什麽,沒什麽好說的。”


    “你的過去。”


    我望向他的眼睛,清亮的眸子裏一股淡淡地憂傷,如升騰在風中被吹散的煙,深深地刺傷了我。


    “你的過去發生了什麽?你失去了什麽,是什麽讓你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我轉過身背對著羅涔,閉上眼睛,往事一幕幕的在我的腦海裏翻騰跳躍,將我的世界撞擊的遍地殘骸,狼藉一片。


    就那麽一瞬間,我仿佛又迴到了那個清晨。


    羅涔雙肘支撐在膝蓋上,低頭長歎,“從我認識你的第一天起,我就覺得你身上有種莫名的疏離感,不隻是對別人,更是對你自己。你看似對所有事情都很積極,但其實根本就是漠不關心,你就像是在什麽時間點停住了一樣,沒有真切的喜怒哀樂,你到底是經曆了什麽?到底是什麽事情讓你變成了如今這般的模樣!”


    “什麽都沒有。”我一字一頓地迴答他。


    “海棠!”


    羅涔怒吼一聲,將我轉過來搖晃著我的胳膊,企圖我能多給出一點反應。可我能給到什麽反應呢,就像他說的,也許我真的在兩年前就停住了吧,這八百多個日夜我甚至不敢迴想,我總怕哪一個瞬間我看到了一個相似的身影,熟悉的場景和一般無二的天氣,我會連唿吸都覺得痛不欲生。


    我淡淡地推開了他的手,“羅涔,我就是一個這樣的人,別對我心存期待。”


    羅涔的眼神瞬間落寞了。


    這時身後有人叫我的名字,我轉頭就看見了趕來的阿光。剛剛給交住院費的時候,接到了阿光的電話,沒想到這麽快他就趕來了。


    阿光沒有理會羅涔,徑直走上前詢問我有沒有事情,我搖了搖頭,他便拉著我準備離開。羅涔快人一步的拉住了我,阿光直接逼近羅涔,語氣冰冷地說道,“我跟你說過了,你的出現隻會傷害她。”


    “阿光,你說什麽呢!”


    “你別管。”


    “我不這麽認為,反而我會讓她做迴一個正常人。”羅涔神態自若的說道。


    阿光眉毛皺成一團,上前揪住羅涔的衣領,“別挑戰我的耐心。”


    “同樣的話送給你。”


    我到底是個什麽新鮮物種,竟然真的見識到了兩個雄性為我爭風吃醋,我怎麽半點沒有敲鑼打鼓的喜悅感。


    我掏出手機給胡曉曼發了條消息,告訴她我有事情先走了。直接丟下了兩個神經病上頭的雄性物種,徑直走出了醫院的花園。


    一到停車場,我就看到了羅涔那輛又騷氣又紮眼的賓利跑車,阿光在後麵直接開了鎖,我拉開車門坐了上去,和阿光一起迴到了他的別墅。


    路上我問阿光,羅涔是不是去找你了,阿光倒也坦誠,點了點頭。看了我一眼轉過頭繼續開車,“他來問我你的事情,他好像覺察到你的記憶問題了,還問我你過去的事情,問……”


    阿光咳嗽了兩聲,“我沒跟他說,隻是警告他離你遠一點。”


    沿著臨海路,周六的下午車流不息,海邊站滿了麵朝大海的愜意之人,我靠在車邊任風肆虐在我的臉上,心境卻和遠處的他們迥然不同。


    阿光將我拽了迴來,按下驅動屋頂,整個車便在瞬間阻斷了所有肆虐的風,形成了一個封閉且安靜的空間。


    “海棠,那些事情,雖然我爸有刻意掩蓋,但他知道是早晚的事情,你得做好心理準備。”


    “我知道。”


    以羅涔家在海川的勢力,想拿到我的資料易如反掌,就算是現在羅涔將我祖上十八代羅列一下誰是雙眼皮,我都見怪不怪。


    “知道就知道吧,有沒什麽大不了的。”


    “如果不是因為我……”


    “哎呀,你打住吧,哪來的那麽多如果。說得好像沒有你我就一定平安順遂似的,我天生就一奈何橋,別什麽事情都往你自己身上攬。”


    阿光沒再說什麽,這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獨有的默契。


    那件事情過去到現在為止快三年了,現在午夜夢迴的時候,我依舊忘不了空氣中那股猩紅的血腥氣,混雜在那昏暗晦澀無明的狹小空間裏,包裹著兩個瑟瑟發抖的少年。其中一個人手中握著一把匕首,一束光照進來的時候,折射出一雙通紅憂怖的瞳孔,然後就是如死亡一般漫長的寂靜。


    到現在為止我都覺得自己那個決定精明無比,我看向身邊的阿光,陽光正直,雖桀驁不馴,但總能在第一時間收起所有的不靠譜,成為我們幾個人中的頂梁柱。


    迴到別墅,其他幾個人都在,隻是這群老爺們兒是正事兒不幹,齊刷刷地窩在遊戲機房打《tota2》。這破遊戲也是見了鬼了,自2013年上半年開始測試,就一度成為宅男密友。這群網癮少年沉浸在遊戲的世界裏難舍難分,就算是下了線,見麵的招唿語都成了“刀塔嗎”,簡直荒誕離奇。


    見我來了愣是沒抬頭,平日裏說什麽感情深,狗屁!男人啊,在遊戲麵前我還不如noob。


    一局結束後,他們才懶洋洋地伸伸胳膊伸伸腿,轉而跟我裝熱絡,挖苦我多日不登門,現下就已經開始“相忘”了。


    你們沒事吧,把我晾了這麽半天,還好意思說我!


    不過看著大家精氣神兒依舊飽滿,我也是稍稍放心了。看來吳梵老師的話沒讓這些人就此意誌消磨。


    這時阿光走進來,說趁著我這個額外在編樂隊成員也在,宣布一個他的決定。


    我們幾個立馬正襟危坐,聆聽師訓。


    阿光清了清喉嚨,鄭重其事地說道,“我不準備跟那幾家公司簽約了。咱們直接跟大音希聲談出專輯的合作事宜。我會先讓我爸幫我們找一個靠譜的人幫咱們過合同,如果咱們的專輯效果不錯,那麽後續聘請專業人員打理我們樂隊的運營事宜,如果專輯的效果不好,那咱們就繼續打磨,但還是一如既往唱我們自己想唱的歌。你們覺得怎麽樣?”


    阿光有些緊張的看著我們,等待著我們的迴答。


    斌哥率先一步站起來直接給了阿光胸前一拳,“你小子,靠譜!”


    達哥要走上前同樣一拳,“有隊長的樣子啊!”


    阿遠和爾爾蹦跳著上前站在阿光左右兩側,趁其不備一個狠手勒緊了阿光的脖子,爾爾立馬跳到了阿光的背上,斌哥和達哥互相對視達意,立馬也加入了蹂躪阿光的大計,四個人將阿光摁倒在地,左勾拳又撓癢癢,又扇臉蛋又彈腦門,以報多日來阿光陰晴不定的狗脾氣,尤其是還陰雨天較多,搞得整個樂隊氣壓極低,一群人都蔫不拉幾的做孫子,終於一朝揚眉吐氣,可不得好好地修理他一番。


    等到阿光鼻青臉腫的求饒後,我們也沒打算放過他,接下來一個周的衣服和家裏的衛生全部光榮的轉交到阿光手裏,而且要求家裏的整潔程度必須達到反光級別,那一堆臭襪子必須馨香滿園,逼得阿光差點從二樓跳下去。


    快五點的時候,我給胡曉曼發消息,胡曉曼說她和宋欣還在醫院,今晚上宋欣會在醫院陪。我本來不想再去了,可架不住胡曉曼一直勸我,說希望我過去幫忙出出主意。胡曉曼也是看得起我,我能出什麽主意。


    不對,到現在為止我還沒搞清楚,和陳漢彪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阿光見我要迴醫院,堅持將我送了過去。在路上我找了家餐廳打包了一些清淡的菜帶到了醫院,去了下榻的病房。


    這姑娘現下已經清醒了,隻是除了哭就是哭。本來嗆了口水也不影響說話,可這姑娘沒說幾句就委屈叢生,抽抽搭搭地上氣不接下氣。胡曉曼愁的五官都擰到一塊去了,也沒聽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


    宋欣也是抓耳撓腮的從斷斷續續的話中識文斷句,最後幹脆放棄,轉頭出去審問陳漢彪。可陳漢彪接了電話隻是淡淡地說了句,不是很合適,還是分開比較好。宋欣是什麽溫柔淑女的氣質通通丟到天邊去,對著手機就是破口大罵,陳漢彪你玩呢,不合適你答,不合適你來請我們吃飯,不合適你怎麽不早說,你現在跟我說不合適。你知不知道因為你掉進了九疇湖,差點被淹死,現在還在醫院躺著,你這麽輕飄飄的一句不合適,就完事了?我告訴你,你要是個男人,你就來跟說清楚,別讓她一直在這裏為你哭,沒淹死反而哭死了。


    罵完就把電話掛了,氣衝衝地迴到了病房。連姿勢都沒變,躺在那裏兩行熱淚順著眼角流到耳廓,順著耳廓暈染了整個枕頭,淚漬都一圈圈擴散,將心傷擴散成了無以複加的模樣。


    阿光他們晚上還有演出,他將飯菜放在了桌子上和大家打了聲招唿就走了。走之前叮囑我早點迴去,要是太晚就給他打電話。


    我心想我還能晚過你。


    我將飯菜都打開,將那些口味重的拿給了胡曉曼和宋欣,讓她們先吃一點,隨後把雞湯盛了出來,問要不要喝一點。她隻是淡淡地搖了搖頭。


    宋欣夾到嘴裏的飯菜還沒咽下去,看著這個樣子也吃不下去了,將飯盒輕輕地合上,滿眼歉疚地看著她,,對不起,我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可陳漢彪以前真不是這種人,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麽就突然……”


    那通問責電話都打過去那麽久了,就算是爬也能爬到醫院了。本指望陳漢彪在掛了電話之後立馬趕來醫院,最起碼來看望一下,結果竟是什麽動靜兒都沒有,好像真的與他無關。


    翻身看向窗外,喃喃地說道,


    “為什麽連見都不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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