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生很快送來了個叉子,隻是這叉子在我手裏也跟活了一樣,恨不能跳場倫巴探戈,“靠,這是要餓死我,還是非逼我下兩雙半!”


    見我這狼狽樣子,阿光他們很不厚道地在那裏捧腹大笑,斌哥倒是殘存點兒良知,像個略顯滄桑的江湖半吊子行腳醫看了看我的手,“應該是下午簽太多書了,手關節都僵了。”


    我這手一到了斌哥這個健身養生達人手裏,各個關節在他自研修行的“專業下,各個關節好似任督二脈被打通了,頓時血液就通暢起來了。


    果然了,事兒就是應該交給更專業的人去幹。


    看著斌哥坐在我旁邊溫柔且細心的樣子,我突然眼前升騰起一層霧氣。


    這一天跟做夢似的,我從來沒想過自已會辦簽售會。一想起白天的場景,來自五湖四海的書迷齊聚在這裏,捧著我的作品,眼睛裏好似閃爍著星星,歡唿雀躍的樣子是那樣的可愛,有這麽多的人認可自己的作品,不開心興奮說出去都沒人信。


    隻是這樣的日子,要是他在該有多好。他甚至都沒有看過我寫的東西,也不知道我將他悄悄地寫在了故事裏。我曾經貪心且天真的想著,他這樣也算有個完整的人生,有著不一樣的人生,或者說在另一個平行的時空裏,他是活著的,健康的活著,開心的活著,色彩斑斕的活著。


    從我記事開始,他一直處於病痛中,安靜的病著。因為生病,所以上學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教室裏的那張桌椅永遠坐不出存在的溫度,身為其中一員的溫度。所以他總是被迫在家,坐在一個孤單落寞的角落裏,安靜地看著手裏的書,翻了一遍又一遍。那個時候我是他的忠實聽眾,眼巴巴地聽著他給我講書中那些歡樂的、悲痛的、離奇的故事。他說,文字是有溫度的,而且有經久不衰的力量,收藏著悲歡離合的記憶,囊括著山山水水的遼闊。


    後來他的身體每況愈下,我每天都憂心忡忡,尤其是我知道了死不是他媽的去天堂下地獄,這些唯心主義的理論也就騙騙幾歲的我,但是不能欺騙一直長大腦皮層的我。可他總是笑盈盈地看著我,說他很好,依舊陪我看書,陪我練琴,陪我聽歌,他說如此就夠了,人總有一天會離開,離開的早一些並不代表上天未曾善待他。


    狗屁,我聽不懂這些大道理,也不願懂這些狗屁道理,所以我無數次怨懟上天,憎惡命運,輕而易舉地判了一個24歲男孩死刑,還讓他心存感恩,我就覺得真她媽可笑。二十幾年的短暫生活,是纏綿病榻的無奈,是在無盡苦痛中苦求一絲甜的掙紮,是給他夢卻一開始折斷他翅膀的無情。


    他走後,大家逐漸忘記了他的存在,仿佛他生命從戛然而止的那一刻,這個世界就已經下定決定清掃幹淨他留存這個世界的痕跡了,仿佛他從來都來過。


    所以我恨,每到這種時候我更恨,我總是奢侈的幻想,如果他在我身邊會說什麽,會做什麽,他會不會像以前那樣溫柔地笑著,說我最棒,又或者說我寫的還行,要繼續努力,不能驕傲……


    我不知道,永遠也不可能知道,他這輩子活得比誰都要隱忍與寬容,輕的如一縷風,靜的如一棵樹。以前他會不厭其煩的迴答我地盤根問底,可如今我猜不到了,我又該怎麽問他呢!


    沒有未來,那麽就把以前保留下來吧,那個時候我倔強的認為,我要將他來過的痕跡全部保留下來,同樣也讓更多的人知道他的未來。我要讓許許多多的讀者都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人,二十四歲的人生短暫絢爛如煙火。他帥氣、聰慧、細心、體貼、隱忍……文字描述於他都略顯蒼白無力。


    《城南花已開》在網上大火,男主被越來越多的人記住、愛上,距今已經三年了,我想過無數種沒有他在的生活,卻總是在這樣那樣的時刻想起他的臉,然後痛得黑夜變成了白天。我像是偏執狂一般難以自持,幻想如果有他參與,一切是不是會不一樣……


    都說時間會衝淡一切,可刻在心上的那道疤,卻隨著時間的流逝愈加凸顯。


    ……


    “想什麽呢?”阿光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我才趕緊從過去的迴憶裏抽離迴來,裝作若無其事地拭掉眼角的濕意,從桌子上立起身子,雙手合十感恩斌哥斌哥的十級專業服務。


    就斌哥這技術還真不賴,到美容院應聘一級技師妥妥地沒問題。


    我裝得可憐兮兮地對著阿光指了指近在咫尺的杯子,“我要喝水。”


    這種理直氣壯的當個廢物的機會可不多,我可得見縫插針的利用。


    就這樣我被如同飲驢一般灌下了一杯子的水。這幾個酒足飯飽的家夥已經開始商量著吃完飯去哪嗨了,他們是滿血複活了,考慮過我這個血槽已空而且沒個十天半月活不透之人的心情了嗎?


    不厚道,相當的不厚道。


    我抄起桌子上最具殺傷力的武器叉子,準備拿下一倒黴之人的狗頭,手機就響了起來。


    ?


    剛剛簽售會結束的時候,我還特地問過西西姐,西西姐說她對我那個同學好好地解釋了一番,雖說依舊滿臉呆滯錯愕,外加怨懟生氣,但我這個當事人不在麵前,她也不好發作,很快就被電話叫走了,說是去和同伴會合。不過走之前還不忘給我發威脅短信:解釋不清楚,不做朋友了!!!!!!


    這是拿感歎號當省略號用吧,莫不是來找我算賬了。


    我拿起手機準備接電話,隻是手機也滑溜的像個機靈逃命的魚,“啪嗒”一聲,桌上那精致的盤盞瞬間四分五裂,被我的手機無情地砸了個四分五裂。話說這國產智能手機“大腦”趕不上三星蘋果,這結實程度卻跟板磚不相上下,完全符合中國人民抗造的優良傳統。


    隻是我下午好幾本書應該算是白簽了吧,得,賠錢吧!白花花的銀子啊,向我無情告別了。


    為避免再折進去幾本白簽的書,我直接點了免提,還沒構思好起承轉合的語言應對,她那邊焦急忐忑的聲音傳來低低地傳來,“海棠,你快來救我,我被騙了。”


    我猛地湊到手機上,“你在哪呢?”


    那邊吵吵鬧鬧的,的聲音也有些顫抖和哽咽,“我在,我在……好像是一家ktv,具體我也不知道是哪兒,進來的時候我記得好像叫什麽銀爵,哦,我在407包房……”


    還沒說完,電話那端就傳了一陣“咚咚”地敲門聲好像是在催促著她趕緊出去。


    阿光將手機地圖打開放在我麵前,“在這裏,距離我們不遠。”


    阿遠立馬起身跑出去說他先去找輛車,斌哥和達哥趕緊跟上了。爾爾也忙不迭地擦幹淨嘴,我慌忙地從椅子上站起來拔腿往外跑,並囑咐,“你聽著,你就在裏麵待著,在我們過去之前,千萬別出來。”


    跑到酒店大廳的時候遇到了西西姐和cloris那個高傲到內分泌失調的女人,西西姐扯著嗓子問我們去哪兒,我也沒顧上迴答她。跑到門口就看到了一輛車已經停在了門口。就這點兒功夫兒,也不知道阿遠從哪裏搞來的,我們鑽車裏就開始在海棠區上演速度與激情。


    到了銀爵問了一下大堂的服務生,我們幾個人急衝衝的直奔407包房的方向。好在還不算太傻,知道還知道記包房號。隻是銀爵比較大,尤其是各種包房排列的跟迷宮似的,我有時候也在想ktv這種操作是不是怕那些沒撒足銀子的人逃了出來,才非得搞成這種山路十八彎的設定。這個時間整個銀爵都沉浸在夜晚的燈紅酒綠中,各色的男男女女琳琅滿目的站滿了走廊,煙霧繚繞地滿眼盡是迷離與欲語還休的嬌嗔之相,要不然就是高亢嘹亮的唿朋喚友,恨不得將那點子家底喊得振聾發聵、驚天動地。吵的我直犯迷糊。


    七拐八拐的終於找到了407包房,我們推開407包房的門時,圍繞在桌子外圍的一群人一臉錯愕地望著我們。包廂內的音樂震天動地,恨不能立刻將你耳膜擊穿。我環視了一下四周沒看到的身影,此時的阿遠已經悄無聲息的將音樂給關掉了。突然有一個聲音從這堵人牆後傳來,“哎,音樂怎麽關了?”


    那堵人牆頃刻間向兩旁退去,跟電視劇裏皇宮裏的太監一般俯首恭敬。等他們散開露出茶幾後麵的沙發,我才發現此刻正噤若寒蟬的端坐在沙發中間,如同待宰羔羊一樣被身邊兩個猥瑣的男人上下其手。


    都跟她說了在我來之前別出來,她電話莫名其妙斷了以後我的心裏就七上八下的,沒想到……這倆兒看著人模狗樣,實則牲畜之流的男人,翹著二郎腿,端著酒杯裝著大尾巴狼不可一世的望著我們,還不忘繼續對鹹豬手,我體內的熊熊巨火恨不能將眼前這兩個人化成灰。


    “你們誰啊?”其中一個看似不好惹的開口。


    “你姥姥!”我不容分說的上前想將拉起來,卻沒承想這兩個不知死活的人死死地箍住她,讓她半點動彈不得。


    “阿光!”


    那滿臉橫肉的男人還在洋洋自喜之際,阿光一個飛腳,就將他踢翻在地。我趁機將撈起來。那人吃了悶虧,自然不會輕而易舉放我們走,隨即罵罵咧咧地從地上爬起來,“媽的,找死是吧,別怪老子今天……”


    阿遠二話沒說一記狠辣的右勾拳,將那個人的話連同嘴裏的血水一塊順著食道流進了胃裏。挺好,反正這群人肚子裏沒點好玩意兒,正好給他們再加點料。阿遠打完了這一拳以後則痞痞地說道,“話真他媽多!”


    “我看你們真是找死,給我往死了揍他們!”


    那個尚且還全乎點兒的男人一聲令下,剛還在愣在一邊的目瞪口呆的爪牙,收到了指令後迅速下了場子,估計是覺得蜂擁而上的群架戰術肯定必贏,所以衝上前的時候格外起勁兒。隻是他們不知道自己麵對的是金盆洗手、改邪歸正的社會“刑”男斌哥以及深藏不露、招招狠辣的達哥。


    這場架打下來,沒讓在座的人血肉橫飛,缺胳膊少腿,純屬是不符合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以及我們這幾個人爭做社會主義有誌好青年。所以拳頭飛腳所到之處,無一不是落花流水般的幹淨利索,沒半點拖泥帶水。對比上次在嶼酒吧的那場戰役,總算是發揮了真正的實力,沒一會兒,倒下一半,握著肚子腦袋在地上哭爹喊娘。


    趁著他們戰役膠著,我本想著先將帶出去,而且這種情況下不能戀戰,ktv的人肯定很快聞聲過來,那時候就不好了,速戰速決方為上策。隻是身後那倆猥瑣男不依不舍,而且超級沒品。


    “海棠,小心!”


    阿光焦急且緊張地喊了我一聲,我一迴頭發現剛剛那個被打趴下兩次的男人正舉著明晃晃的酒瓶子,朝我腦袋揮來。大爺的,本姑娘這腦袋就差去上個千萬保險了,那重量可不比愛因斯坦少,還能讓你給砸了。


    電石火光間,我本能的反應讓我的右腳踢出了一個相當完美的高度和力度,正中那男人的胸膛中心,那人瞬間彈射到地上四仰八叉,捂著胸口咳嗽半天,緩不過氣的樣子讓我一度以為他要嗝屁了。


    沒想到這必殺技還挺給勁兒。銅叔還藏著掖著的不舍得多教我幾招,我還記得當初我跟銅叔說我想學個必殺技的時候,他眼裏那種錯愕和震驚的眼神。尤其是我說要學個見血封喉、一招斃命的,他差點沒奪命逃竄。畢竟一個姿容清麗(我自誇,且忍忍)的小姑娘眨巴著清純無害的眼神,大言不慚的要學取人性命的狠辣絕招,我估計他以為我是少管所溜出來的勞改少女或者六院沒看住的精神患者xx號。


    那個男人掙紮了幾下沒爬不起來,還有另一個沒有自知之明的人衝到我麵前,攔住了我的去路,威脅著我讓我趕緊滾,要不然就廢了我。嚇得直接躲進了我的懷裏,貓著身子瑟瑟發抖。


    看吧,姑娘的懷抱也是很有安全感的。


    我對著那個裝腔作勢的人說,“讓開,除非你想斷手斷腳!”


    那人估計被我兇神惡煞的樣子唬住了,再沒敢攔著,悻悻地退到了一邊。阿光他們也不負所望,以最快的速度解決掉了另外一批人,我們幾個人走包房的時候,爾爾慵懶地打了個哈欠,從角落裏走出來,手機往那幾個人麵前一放,那幾個人立刻沒了脾氣,無可奈何的偃旗息鼓。


    這是我們幾個人多年廝混養成的默契,打起架來各有分工。一上來就火力十足猛進攻的,當屬種子選手阿光和阿遠;包抄兜底的,往往是穩重型選手斌哥和達哥,外野輔助外加最強啦啦隊隊員,比如我,當然了,還有我們技術流一派,負責拍照攝像,鬼畜剪輯手,我們的最強隱藏王者,爾爾。


    所以說當爾爾拿著那兩個牲畜的禽獸行為的視頻,算是死死地掐住了他們的脖子,他們當然隻能選擇打落牙齒活血吞,將這頓揍無聲無息地挨下來。


    說實話,沒來得及欣賞他們吃癟的表情,算是今晚的一大憾事。


    把帶迴天瀾度假酒店的時候,一路上她一句話都沒說,看樣子涉世未深的她被嚇得不輕,我們幾個人也很默契的沒開口問什麽。達哥讓酒店人員送來了一些冰袋,雖然架打的幹脆利落,但那麽多人也不能是“片葉不沾身”,多少還是有點傷的,好在臉上沒掛彩。


    大家都坐在沙發上不約而同的處理著自己的傷,我坐在一邊陪著她,斌哥站起來去給倒了杯水,這時我房間的門突然被打開了,我們聽動靜兒集體往門口方向抬眸望去,雄赳赳氣昂昂地cloris走了進來,背後還跟著大氣不敢喘的西西姐,一看到我們幾個人的狼狽之相,尤其是阿遠的拳頭上還帶著血漬,cloris勃然變色,西西姐更是驚得聲兒都變了。


    “你們幹什麽去了?”西西姐緊張的詢問。


    “沒什麽,我朋友出了點兒事。”我小聲地解釋道。


    “出了什麽事兒非得你去不可,你知不知道你現在也算是一個公眾人物,難道不知道任何行為都會對你、對新海造成不可估量的影響嗎?”cloris一本正經的訓斥著我,那眼神恨不得將我生吞活剝,趾高氣昂地樣子像是在說我就是個輕重不分的蠢蛋。


    隻是剛脫離險境,一杯水握在手裏還不停地顫抖,我也實在是不想跟她多廢話,“我知道,我會注意的。”


    “你會注意,你要真知道注意,就不會這樣沒腦子,在簽售會結束不久跑到外麵,大晚上的像個社會青年一般弄得鼻青臉腫的迴來。你知不知道公司為了你的簽售會做了多少準備,多少人赴在這個項目上,投入了多少資源,明天我們合作的媒體就會全力報道你今日的簽售會,萬一你打架的事情被人拍到了上傳到網上,你知不知道我們所做的一切很可能付諸東流……”


    cloris像個機關槍一般喋喋不休、聲色俱厲,沒完沒了的。估計見我沒反應,又轉向坐在我身邊發呆的,“還有你,不知道海棠的身份特殊嗎?沒有別的朋友嗎?就算是沒朋友,出了事兒找警察這麽簡單地道理不懂嗎?要是影響了海棠的簽售會,這個責任你負的起嗎?你……”


    “對不起,我太緊張了,我不知道會對海棠造成影響,我……”滿是愧疚,怯懦的道著歉。


    “你能知道什麽,成年人沒點兒常識嗎……”


    “夠了,你有完沒完了,你沒看到她被嚇壞了嗎?”我拍了拍身邊的,低聲說著沒事,此刻的她大顆大顆的淚珠已經奪眶而出。


    西西姐一看這劍拔弩張的激烈場麵,趕緊出來打圓場,“總監,海棠也不是那種莽撞之人,而且海棠的朋友都陪她一塊去的,應該不會有什麽大問題的。再說這麽晚了,就算是有人拍到了,也不見得清晰。”


    “我看她就是,整個新海這麽多的簽約作家,我就沒見過哪一個作家如她這般,不服從公司製定的發展路線,整天跟著一群人瞎胡混,還將打架當成家常便飯。”


    cloris對我不滿已久,現下總算是找到了機會,還不得趕緊借題發揮,好好地樹立一下她這個作家經紀部總監的威望。


    可我偏偏不買賬,我徑直走到她麵前,對上她鄙夷不屑的目光,“看不慣啊?那換人,換我,或者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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