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訓結束,我們就要正式進入大學課堂了。說到這,還有點兒隱隱的興奮。電視劇看多了就是這種副作用,坐在那種階梯教室裏,周圍都是陌生張揚的麵龐,座位的隨機概率、站起來讓位置的不經意觸碰都讓一些緣分來的那麽的自然而然。


    周六周日我忙著趕稿子,圖書館泡了兩天。阿光他們緊抱“掃地僧”吳梵老師的大腿,就等著我們士別三日的刮目相看。


    說實話我到現在都驚歎於阿光竟然能說動吳梵老師收他做學生,畢竟吳梵老師如今的學生個個都是樂壇大家。不靠譜的阿光到底是燒對了哪柱香,還是祖墳上著了火,才能讓吳梵老師這個“怪老頭”看對了眼呢?


    魔法對上了魔法,還是歪理相中了歪理?


    哎,不管了,反正我就等著阿光聲名大噪。不過話說迴來,我是不是得趕緊囤一堆文化衫或者照片,先搞一堆阿光他們的簽名照,留在手裏說不定比我寫小說更賺錢。


    周一我們都懷著激動地心情,神采奕奕地衝進了第五教學樓,為了體現我們好學生的身份,不僅早到了十五分鍾,我們還特地坐在了第三排最佳觀景位置,啊,不對,最佳聽課位置。五個人坐在了中間正對著不遠處的黑板,宛若積極向上的好青年,祖國的未來感情一下子就被我們幾個人扛了起來。


    快八點的時候,班裏的幾個男生稀稀拉拉的踩著點進了教室,一步一個台階的,不走到最後一排好像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軍訓結束以後,大家都換上了自己的衣服,臉盲的也終於能對上號了。


    嘖嘖兩聲,“好歹我們班四十幾個人,男生也將近占了一半,怎麽這一水的過去,我愣是沒看到一個帥的呢。”


    胡曉曼也是連連搖頭,“咱們班整個一虛竹的靈鷲宮,最高的男生在咱們班,最矮的男生在咱們班,最老的男生(鄭紅日)在咱們班,最高的女生也在咱們班,就連係花都是咱們班,最醜……”她看了一眼沈金鳳,覺得話有不妥,腦子追上了嘴,沒敢再說下去,鬱悶地歎氣,“牛鬼蛇神哪!”


    說話間,一個精秀短小的男人穿著白襯衣棕色休閑褲,笑盈盈地背著手走進了教室。


    這不是院長張小霞嗎?難不成他是我們數學分析這堂課的老師?


    祁小霞老師往講台上一站,偌大的講台,半人高的講桌,他往那一站,跟照大頭貼一樣,然後一開口那喜慶的門牙興衝衝地占據了高位,嗓子好似被人擠了一般的秀氣女聲,多少讓這趟嚴肅的課堂瞬間變得不正經了。


    祁老師伸出二指夾中一隻粉筆,無名指和拇指共同發力將其敲斷,霸氣地在黑板上寫下了:“祁小霞”三個大字,四兩撥千斤一般將下麵的這塊黑板推到了最上麵。動作行雲流水,極具震撼效果。


    而後我們跟著祁老師的指示翻開了課本,我估計在座的99.…%的人都是第一次打開課本。張老師開始了他洋洋灑灑的講課之旅,我們也進入了修行之態。


    一堂課45分鍾,沒過一刻,整個課堂仿若哀鴻遍野,吐槽聲慘絕人寰。大家跟著祁老師雲遊天外,不知所雲。總結起來就是這哪是數學課,聽到的最多的就是“證明”二字,而且數學課為什麽不見阿拉伯數字,除了那個等於號讓我倍感親切以外,其他的簡直是鬼畫符。


    這才剛開始,我們的退堂鼓就已經敲出了震天響。很多同學開始東張西望,企圖溜走,這時才發現這階梯教室沒後門,跟電視劇裏麵演的不一樣。兩個出口分布在講台的兩側,這分明是不給我們半點出逃的機會。


    同學們如坐針氈,愁雲慘淡的望著祁老師,可祁老師如入無人之境,依舊講的激昂澎湃,絲毫沒有被底下的竊竊私語所影響。我剛想說這專業算是選廢了,可是看身邊的沈金鳳,那臉上洋溢的光芒,中了六合彩都不見得有此等神采,聽得如癡如醉,筆記也是記得飛起,無不詳盡不說,還不同顏色的筆分別標注了不同重點,羅列了引申理論點。


    這真是人比人氣死人。這數學絕對是個大坑,跟高考沒差別,會的人是真會,不會的人用盡吃奶的勁兒,最後隻能以壯士斷腕之心無奈地寫下一個字:解。總有一些鳳毛麟角的牲口考出一些非人類的分數。


    我們終於熬到下課,得以喘息之機,老沈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攔住了祁老師,捧著筆記又吃了一小灶。


    我隻能說:老沈,你可真抗造。


    第二堂課高等代數,我真是謝謝排課的老師,考慮我們腦細胞的再生效率了嗎?周叢文老師進來的時候,著實給了我們虛晃一槍。穿的是人模狗樣,不,西裝革履端莊有禮,一副銀框眼鏡溫潤儒雅。講起話來也是溫吞吞地不急不慢。


    真是人如其名。


    不過也不是個愛寒暄的,介紹了一下自己的名字後就開講了。難過的是他的課堂也沒阿拉伯數字,聽著也是沒有半點的友好。


    三個字:聽不懂。


    腦細胞死一片一片的,就是給我龍骨壯骨顆粒我現在也是渾身癱軟,給我安神補腦液也無法拯救已經前仆後繼死去的大腦皮層。


    這兩節課結束,估計教務處那裏多了裏三層外三層諮詢轉專業的可憐人兒。


    數學專業太殘暴了!!!


    “以後再碰見文科專業的人吐槽高等數學難,我就拿高等代數敲碎他的腦袋。”出了教室的胡曉曼惡狠狠地說道。


    宋欣:“我本以為自己數學挺好的,沒想到這才上了兩節課就覺得很吃力了。”


    “我也後悔了!”委屈巴巴的;


    胡曉曼:“不後悔不是人。”


    看胡曉曼那個樣子,我真怕她一個斷掌衝到周叢文老師麵前,直接一掌給他拍死,絕了高等代數這堂課的念頭。


    胡曉曼說,“我們中午多吃點吧,補補腦,我現在腦子呱唧呱唧的,沒點正常的動靜。”


    沈金鳳幽幽地站在我們旁邊,雲淡風輕的飄出了一句,“還好吧,第一天就很基礎的東西,很難嗎?”


    我們幾個人無語凝噎,瞬間銳利的眼神衝過去,將她淩遲了無數次。


    我們朝第七餐廳走去,正好班長鄭紅日也往餐廳方向,長相老成、健碩魁梧的班長一臉穩重的和我們打招唿,問我們要去吃什麽。


    胡曉曼一臉的生無可戀,死氣沉沉地而又咬牙切齒地說道,“什麽補腦吃什麽!”


    “七餐的三樓有一家川菜,我記得有烤腦花,要不要去嚐嚐?”鄭紅日提議。


    “要去嗎?”胡曉曼扭頭問大家。


    還沒等我們迴答,和鄭紅日一起的另外兩個男生就說,“那必須去啊,走啊,一塊去,隻有我們紅日肯定不舍得請客,有妹子在,我們也好跟著沾光啊!”


    幾個人推推搡搡的,也不好拒絕。然後就答應了。


    剛到了第七餐廳準備進去,背後就有人喊胡曉曼的名字,迴過頭才看見有一個男生邊喊她邊朝我們這個方向招手。


    胡曉曼立刻蹦起來朝他招手,然後那個男生就小跑了過來,喜笑顏開的胡曉曼當即對著我們一群人介紹,“這是我男朋友吳成恩,這是我的四個室友和我們班的同學。”


    “吳成恩?”我們幾個人不禁疑問“成恩”到底是哪兩個詞。


    男生似乎有些害羞,摸了摸頭。胡曉曼扯這個嗓子喊,“不是寫《西遊記》的那個,是成就的‘成’,施恩的‘恩’。”


    然後看著他男朋友,“你怎麽來了?”


    吳成恩牽著她的手,說話異常的溫柔,“你不是說下午沒課,讓我陪你去買東西嗎?”


    胡曉曼一拍腦袋,“哎呀,我給忘了。”


    這個沒心沒肺的胡曉曼,跟自己男朋友約會的事情都能忘了,我也算是服了。我拽了拽胡曉曼,“要不先吃飯吧,還是你們兩個單獨吃?”


    鄭紅日一看胡曉曼的男朋友來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顯得有些尷尬。


    “一起吃吧,就算是讓我男朋友認識一下你們這群‘娘家人’了。”


    鄭紅日一聽這話轉身往三樓走,我們幾個也快速的跟上了,留胡曉曼在後麵和吳成恩膩膩歪歪。


    一行九個人吃飯,浩浩蕩蕩的進了三樓的川菜館。果真有鄭紅日說的腦花。我們拿著紙板菜單瞅了半天,越發的選擇困難症。這種純文字的點菜方式,跟買彩票有什麽區別,你好歹印的時候,把菜色圖片給加上呀。我跟那絕對是識文斷字,什麽名字好聽就勾什麽。


    隻是最後上菜的時候,服務生端上來一盤拍黃瓜和一盤糖拌西紅柿直接讓我們兩個傻掉了。


    我們兩個沒點這個呀?


    服務員剛想往外走,我叫住了她,“麻煩問一下,這是不是上錯了,我們沒點這個啊。”


    服務生看了一眼菜單,“沒上錯,這是‘雷擊小青龍’,這是‘火焰冰山’”。介紹完後,轉身像隻孔雀一樣,邁著優雅地步伐高傲的離開了。


    而我當即像是被雷劈了,臉可能都綠了,你管拍黃瓜叫“雷擊小青龍”?管糖拌西紅柿叫“火焰冰山”?我一個扒瞎寫小說的都沒你能糊弄人,中國文字的博大精深都讓你給弄明白了,我都想去聊聊了。


    我們幾個人還在那研究如何組織的會談語言,和鄭紅日一塊來的那兩個男生就啟動了他們的八卦基因。憋著一臉的小九九,在那裏有一搭沒一搭的唱雙簧。


    甲男生:“你們戀愛談多久了?什麽時候認識的?”


    乙男生;“你是我們學校的嗎?哪個學院的?”


    甲男生:“你也是大一的嗎?學什麽專業?”


    乙男生:“你們兩個是一個地方的嗎?”


    甲同學:“不一個學校是不是不能經常見麵?”


    乙同學:“你們傳媒學院女生挺多的吧?”


    ……


    胡曉曼剛開始還很禮貌地迴答,“我們是高中同學,談了快兩年了……”可隨著這兩個八卦之神的功力逐步釋放,胡曉曼的忍耐也在逐步崩塌,“你們查戶口啊?這麽八卦怎麽不去新聞學院。”


    鄭紅日橫了這兩個男生一眼,加之胡曉曼也吹胡子瞪眼了,他們兩個也就沒再說什麽。


    我們幾個沉迷於“文字”美食,好多時候插不上話。不過那碗烤腦花上來的時候,原本躍躍欲試的我們,紛紛退避三舍,往身邊人旁邊推。


    最後反而是最不需要補腦的老沈將這碗烤腦花給端了。我們無比欽佩的看著老沈將其一飲而盡,吃的那叫一個豪邁。我們幾個就吃點別的,對付對付我們的腦細胞吧,營養也是不錯的。雖達不到“以形補形”,大不了多吃一點好了。


    吃完午飯,我們和鄭紅日他們幾個迴宿舍的迴宿舍,修學分的跑選修課,圖書館的圖書館,當然了約會的紮上竹蜻蜓帶上飛揚的小心情去約會。


    我去圖書館泡了一會兒,總覺得還是不太行,羅列了一下最近的一些問題,直奔數學院的大樓,碰運氣一般的去敲開了祁小霞老師的門。


    開完祁小霞老師的“小灶”,我轉身又去了周叢文老師那裏。果然了,老師們見到深奧的問題都眼睛直冒光。絲毫不在意我為什麽會問這樣的問題。倒是一臉欣慰的說著,還是有人真心喜愛數學的,如果有更多的人像我一樣如此熱愛研究數學,那不愁祖國再出一個華羅庚。隨即還給我介紹了一位白發蒼蒼的康健老師,教授數理統計,幫我解答相關問題的時候,那是熱淚盈眶。當即就說以後再有這樣的問題直接來找他。


    這就是對數學的熱愛,最純真幹淨的熱愛啊。四十歲便已兩鬢白發,這是對數學多大的付出啊。


    多好的題材,雖說一上午讓數學蹂躪的挺慘,但是我這近水樓台的“占便宜”,算是真真的讓我撈著了。


    這下我就不愁自己的小說中的數學內容邏輯不通了,畢竟聽說周叢文老師可是原先清華大學的老師,跑來海川教學隻是為了找個風景宜人的地方頤養天年。


    看來是和吳梵老師一掛的,都想做隱世高人。


    從周老師那邊出來,已經是傍晚時分,剛一出辦公室,就遇見了從遠處走來的李明澤學長,躲也躲不過去,也就趕緊大大方方的上前打招唿,“學長好!”


    “別學長學長的了,都見過好幾次了,和大家一樣叫我明哥吧。”李明澤依舊和往日一樣,笑容溫暖,親切隨和。


    “找周老師有事?我剛看你從周老師的辦公室出來。”


    “啊,有個數學問題請教了一下。”


    “那看來上午的課上的不錯啊,一般數學院的新生剛一上課都愁容滿麵的,恨不得下課就去轉專業,像你這種下課還有問題的,確實少見。”


    我有些尷尬地笑了笑,也不好意思說自己這對數學的熱愛純屬是小說情節的需要,可也不敢直接應了他這“少見”二字,撓了撓腦門,“就瞎問,我也是一個頭兩個大的,反正能別掛科就行。”


    “不會,咱們學院的老師都很善良,不會輕易掛科的,這個放心。”


    那就好,我心想就這一年的時間,可別給我折騰出點什麽障礙。我正出神,聽見李明澤又問我。


    “對了,咱們學生會的報名資料,我怎麽沒看見你?”


    報名資料,什麽報名資料。見我一臉的懵然,他拿起手中的報名表,“這個,咱們數學院學生會納新,之前周覓應該到你們宿舍宣傳過吧。”


    我給忘了,再說張昊那邊還讓我去校學生會,並且以那件練習室的鑰匙為誘餌,我就應了。再加入數學院的學生會,那我的時間豈不是更少了,這種不劃算的事情,我是不能幹的。


    “那個,學長,不,明哥,就我事情挺多的,然後,然後……”我該怎麽跟他說我答應了張昊,隻是因為那件練習室的鑰匙而不是看中了校學生會的事情少加分更多呢?


    “張昊是不是找你加入校學生會了?”李明澤的腦瓜子轉的還真快。


    我悻悻地點了點頭。


    “校學生會雖然確實綜合加分比院裏多,但是不好晉升,而且肯定不如咱們自己院的組織親切友好,也能夠得到院裏老師的重視。再說第一年你是幹事,第二年要是晉升副部長,和校學生會加分是一樣的。而且作為數學院的一份子,你這才藝肯定得多奉獻我們自己學院啊。”


    “一年後我還指不定是哪個學院的呢!”我小聲地嘀咕著。


    “你說什麽?”李明澤見我為難,“你考慮考慮,大家挺希望你加入的。我還得去盯咱們院的迎新晚會。”隻是沒走出去兩步,他轉過身說道,“解語,你說你這咱們自己院的迎新晚會你不參加,學生會你也不參加……”後麵的話沒說出口,李明澤似有些失望,然後走開了。


    走到門口的時候碰見了來練習的徐靖倫,她扭傷的腳已經好了,軍訓都沒參加,隻是沒有舞蹈功底的她,這麽久沒和劉思媛一起配合,也不知道能不能跟上時間節奏。


    我朝她們打了聲招唿,劉思媛倒是禮貌地迴“嗨”了一聲,徐靖倫冷冷得挽著劉思媛的胳膊徑直走開了。


    話說直到現在,我都搞不清楚到底是哪裏得罪了徐靖倫。或者說她與我們其餘五個人到底有什麽解不開的仇跟怨,何以如此的老死不相往來。


    隻是本姑娘也是個小公主,你有脾氣,我脾氣比你更大。


    那時候的我們都是任性的,都是不管不顧的,唯吾獨尊,不可一世。誰都瞧不上誰,因為那時候,我們不懂得四年短暫好似一瞬,不懂得快樂其實取決於我們自己,自然也就不懂得去善待自己善待他人。我們覺得孤傲就是最帥的方式,一張冷臉就是特立獨行,殊不知我們選擇了最差也最可笑的方式,以至於許多年以後進入一個複雜而又殘酷的社會後,我們才意識到它有多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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