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我能那麽聽話嗎?


    能。


    陳玄帆迴去的路上,原本還準備買點沒見過的,感興趣的吃的喝的玩的,留著晚上哄大青,別到時候大家都出去了,孩子一個人在家怪可憐的。


    現在是停都沒停,直接就一路衝迴到了驛館。


    直奔著去找劉一勇。


    可是到房間一看,人沒在。


    找了一圈,也沒找到人。


    陳玄帆皺眉,這不是耽誤事嗎?


    盧騁這人說話也是,什麽叫該走的時候就走吧?


    什麽時候是該走的時候?


    現在是不是該走的時候?


    這一秒不是,那一秒是不是呢?


    說的這話不是搞人心態嗎?


    可是不當迴事也不行,無冤無仇的,盧騁不會隨便跟他說這麽一句。


    也不可能是開玩笑。


    因為一般人聽了之後也不會當迴事,不具備成為一個笑料的可能。


    那肯定是意有所指的。


    以陳玄帆聰明的小腦瓜,已經想到了很多種暗指。


    其中最離譜的一種,就是範陽郡是個假的範陽郡。


    這裏是個幻境之下的鬼城。


    到了一定的時候,城市和裏麵百姓們都會變身。


    郡城上空會被鬼氣籠罩,到處都是斷壁殘垣,血跡斑斑。


    百姓們會變成口涎滴答醜陋不堪,吃人的妖魔。


    他們會互相吞吃啃咬,咬得麵目全非。


    父子相殘,夫妻反目,母女撕扯……


    郡城就是一個屠宰場,人人都是屠夫,人人也都是待宰殺的羔羊。


    而他們如果到了時候還沒有走,留在裏麵也會變成食人的妖魔。


    郡城底下都是森森白骨。


    ……嗯,雖然這個想法有將大唐官府和駐地的獵妖軍,還有無孔不入的朱雀軍當擺設的嫌疑,但是不得不說,陳夥長的想象力十分的豐富。


    以至於聽完之後,史大俊手裏的粽子都忘了剝皮,直接塞進了嘴裏。


    吃了個原汁原味原葉原皮。


    他深深地沉浸在了陳夥長的描述中,就這樣都不知道吐出來。陳玄帆隻好上手給他扯出來,問道:“所以,史大爺,你看見隊正人了嗎?”


    “隊正?”史大俊晃過神來,點了點頭,“看見了。”


    “在哪呢?”陳玄帆皺眉,這兄弟不會是被自己說傻了吧?怎麽跟蛐蛐成精了一樣,一戳一蹦躂,不戳不蹦躂。


    “和林舉人他們出去了。”史大俊把剛才咬出牙印的粽子,從陳玄帆手上拿了迴來,邊剝開往嘴裏塞邊說道。


    一點也不嫌棄上麵的口水。


    反正是他自己咬的,自己的舌頭自己的牙,誰嫌棄誰呀。


    “什麽時候走的?”陳玄帆邊問邊忍不住伸手,想把史大俊嘴裏露在外麵的一半粽子給他掐了拿走。


    “走了好一會兒了,你走了沒多久,他們就出門了。”金少爺實在看不下去了,走了過來拍開陳玄帆的手道。“要不你別找了,等會兒他們就迴來了。還有,煮好的粽子多的是,犯得著和一個醉鬼搶。”


    還不到中午,史大俊這家夥就不知道喝了多少雄黃酒,把自己給喝懵了。


    喝得臉通紅。


    要不然也不能,陳玄帆說什麽他就信什麽,吃個粽子連葉子帶著繩子一起啃了。


    而且,院子裏的醉鬼還不隻是他一個人,還有好幾個。


    聽到金少爺說醉鬼兩個字,紛紛嚷嚷著自己沒醉。


    還要給陳玄帆和金少爺跳一個。


    “沒想著跟他搶,就是想試試他護不護食。”陳玄帆哈哈一笑。


    都沾到史大俊的口水了,他怎麽可能會吃?


    這又不是靈米香粽子。


    金少爺點了點頭:“嗯,好。等史大俊醒了,我會告訴他你說他是狗的。”


    “汪嗚?”蛋黃探頭,耳朵翻飛,左右轉頭查看。


    讓我看看,是哪隻狗子護食了?


    “兄弟,沒有狗護食。”陳玄帆安慰地拍了拍它,抬頭對金少爺笑道,“哈哈,小冬兒,我跟你打賭,你就是告訴了史大爺,他不會跟我計較的。不過我要是告訴他,你心疼他了,那就……有好戲看了。”


    “……”金少爺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他肯定會欣喜若狂,然後又陷入自責。因為他不能娶你,而你卻對他動了真心而難過,接著他會因此傷春悲秋,愁腸百結。”陳玄帆描繪著史大俊可能會有的反應,最後說道,“更可怕的是,他還會強迫自己作詩,之後強迫我們聽他念他作的詩。”


    “……”金少爺告訴自己冷靜,但結果是冷靜不下來,所以他深吸了一口氣,捂住了額頭,歎息道,“我錯了,我就不該發這個善心。”


    “你沒錯,發善心有什麽錯呢?”


    “不,我還是錯了,我不該過來攔著你。”


    “哎呀,我們都沒有錯,錯的是史大俊,誰讓他喝醉了呢?不過話說迴來,他們怎麽喝了這麽多酒?給我弄點,我也嚐嚐。”陳玄帆說道。


    蛋黃很配合的“吧嗒”舔了一下嘴。


    “……”金少爺懷疑,這才是陳玄帆說這麽多廢話的目的。


    就是想喝酒。


    “怎麽了?狗舔鼻子不是很正常嗎?也不一定就是饞了,對吧?”陳玄帆一點沒有被看穿的窘迫,“還是酒已經被他們喝光了?”


    “……沒有,盧家和崔家送來了不少,都在你房間隔壁的廂房裏放著,你想喝自己去拿。”金少爺擺了擺手說道。


    完全不準備攔著。


    他們喝雄黃酒又不會中毒。


    那就喝唄。


    大端午的,閑著也是閑著。


    和陳玄帆想法一樣的,還有霍山等人。


    他過去搬酒的時候,正好遇上他們,幹脆一起拿了酒坐在院子裏喝。


    “玄帆,聽說你去走親戚了?”崔霽笑問道,“那你這在腦門上畫個這麽醜的王字,該不會是怕親戚家裏有女兒,萬一看上你了不好推脫吧?”


    “哎呀老崔,你懂我!”陳玄帆當即笑著端杯跟他碰了一個。


    他還真有這個考量在裏麵。


    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最怕什麽?


    最怕惹情債。


    江湖之上排名最靠前的三大殺機,就是財殺,仇殺,情殺。


    財不露白,不和人結怨,這你自己都能控製,至少能避免相當一部分的危險。


    可他娘第三種就麻煩了,完全不受控。


    而且很冤枉。


    人家看上你,你沒看上人家,他就可能要殺你,看上他的人也可能要殺你。


    一次情債,數次殺機。


    要命的劃算。


    而你做錯了什麽?可能隻是長了一張俊臉罷了。


    在冤枉程度上,能與之匹敵的,隻有一種被殺方式了。


    “什麽方式?”


    “無緣無故被殺。”


    “……好有道理。”崔霽忍笑聽著點頭。


    霍山卻疑惑道:“可你這王字寫得難看,也隻遮得住額頭而已。既然要扮醜,為何不在臉上畫條疤?”


    “山爺,雖然你是在誇我,但是你不懂我。我又沒說要扮醜。”陳玄帆用手抹了一下額頭笑道,“我是在扮傻。”


    扮醜是不保險的,被拆穿太容易了。


    扮傻子就不同了,自由發揮餘地很大,而且不易被拆穿。


    “我懂了。”霍山抿了一口酒,“怪不得你故意把字寫得這麽醜,原來是這個用意。可是你也不用把大青額頭的王字也寫這麽醜,它又不會出去。”


    “……呃,這個……”


    “山爺,你裝什麽胡塗呀?”金少爺頓時笑了出來,道,“就咱們陳夥長,他想扮傻可能是真的,但他字寫得醜,那也肯定不是假的,這興許都已經是超常發揮了。”


    “……”


    “……噗!”


    “哈哈哈哈!”


    “笑屁啊你們!再笑,小心出事了,老子逃跑不帶著你們!呀,隊正迴來了!”陳玄帆到底是個讀過書的人,被人笑字醜那還是有點傷到了的。


    轉頭一看劉一勇迴來了,扔下酒杯衝了過去,大叫道:“隊正,不好了!我們快跑!”


    這給劉一勇嚇得,刀立刻就抽了出來。


    上迴陳玄帆這小子這麽喊,還是在上迴。


    屁股後麵跟出來一串的黑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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