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立國至今,已經有兩百餘年。


    天下承平日久,鮮少有戰亂禍患。


    現在是天寶年間,聖天子在位。


    疆域遼闊,足有十道分成五百一十二州,含三千餘郡城,共四萬多個縣鎮。


    人口眾多,一郡之地百姓少則十萬,多則百萬。


    除此之外,還有六個邊境都護府。


    分別監督西境魔窟,北境草原,西北高原,東境雪原,南海海域和東海海域,負責防備妖魔和水族的入侵。


    天子都城還是在關中的長安。


    西京長安和東都洛陽,兩京並重。


    皇帝還是姓李,前麵三位高祖,太宗,高宗,和陳玄帆所知道的曆史也合的上。


    包括剛剛過世不久的則天女帝。


    可是除了這些之外,相似的地方就不多了。


    皇帝在位時間對不上,疆域範圍也對不上。


    風土人情,衣著言談,生活風貌,倒是更像《西遊記》裏的描述,和曆史上的明朝更為相似。


    小書齋裏的書籍中,也有大唐地處南贍部洲的記載。


    這讓陳玄帆基本可以確定,自己大概不是在之前的時空之中,而是在一個全新的世界。


    其中雖然有頗多的聯係,本質上卻是不同。


    比如他在一本遊記中,就看到了關於妖魔邪祟的存在。


    萬物有靈,人能夠修行,其他生靈也該有自己的道路。


    內心早已接受了穿越的事實,所以對於這些信息,陳玄帆也是一帶而過,知道就行,沒有深究的意思。


    要碰上,早晚都會碰上。


    對他來說,更重要的是想想如何活下去,怎麽活下去。


    修行之路——很顯然,這才是他安身立命所在。


    總要活的比從前好,才不枉費穿越一迴。


    孫猴子在佛祖手上翻個跟頭,還知道在他的手指頭上,寫個到此一遊,尿上一泡尿。


    當然,旅遊的時候亂寫亂畫的後果是很嚴重的。


    ——關小黑洞裏壓在山下五百年。


    但是,這種既然來了,總要恣意活一迴的精神,還是可以領會的。


    所以陳玄帆便將重點,放在了了解修煉之事上。


    雖然書房裏沒有功法一類的東西,但卻有一本似乎是,某個人寫給普通人看的,類似科普的手劄。


    按照其中的描寫,陳玄帆稍加理解後,總結發現這個世界的修行方式應該是分為三種,練氣,煉體,和左道旁門。


    練氣修士修的是道,注重的吐納靈氣入丹田,強大神魂,最後超脫凡俗。


    煉體修士顧名思義,就是注重肉體的修煉。


    但這兩種修行都對資質有所要求,這就意味著絕大多數普通人與修行之事無緣。


    可天下間最不缺的就是不甘平庸之人。


    由此,正統修行方式之外的左道旁門出現了。


    龐雜的左道旁門中,也許有一心追求大道的法門,能讓沒有練氣天賦,也無法修習武道之人有機會修行有成,然而其中艱難程度可想而知,而且前期很難成長起來,人們難得一見。


    所以左道旁門的修士所修煉的,都是些速成的功法,創造出了不少,劍走偏鋒修煉容易,威力巨大的外門邪術。


    一些不願意按部就班修行,急於求成的正統修士,也會暗中修煉這些邪法手段,以便在應敵時候不落下風。


    然而邪法之所以被稱為邪法,便是因為它們的容易修煉,往往是建立在,消耗他人生命氣血壽元福運等等,這些天地恩賜之物上。


    要獲得這些東西,必然有人會淪為被施虐的對象。


    天地規則之下,從來就沒有掠奪他人不需要付出代價的事情。


    因此,修行邪術的修士,就算一開始能把持住,可隨著修行日久,心性也會受功法影響而大變,墮入殺戮魔道。


    更遑論那些一開始就窮兇極惡的人。


    所以天下人對左道旁門的觀感極差。


    修行之路上,修士既可以專精一種修行方式,也可以多種修行兼顧。


    隻是每種修行都如攀登懸崖峭壁,耗費精力時間,可是人的壽元又是相對有限的。


    所以除了一些對自我資質有信心的人,多數人都是修行其中一種。


    對於普通人而言,想要走上修行之路,獲得修行功法,擺在麵前的隻有兩條路。


    一條是拜師宗門幫派。


    另外一條是為官府效力。


    大唐獵妖軍就是其中最為普通百姓所知的,由修行者組成的軍隊。


    這兩條路算是坦途正道,隻是進入其中對資質和出身都有所要求。


    除此之外,就是家傳功法和各種奇遇了。


    後者屬於極度偶然性的觸發事件,前者需要點投胎技能點數,都不是普通人能觸摸到的。


    其實還存在著第三條,那就是為有家傳修行功法的世家效力。


    賣身做奴,是最差的選擇。


    陳玄帆越是了解,就越是對自己修煉的《炎黃玄功》滿意。


    嘴角忍不住翹起。


    雖然不知道是什麽級別的功法,但肯定差不了。


    感謝老祖宗的給力。


    妥了。


    陳玄帆點點頭,把書一合,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心裏放鬆了下來。


    沒什麽可擔心的。


    有修行功法在身,隻要別浪,哥哥未來定然可期。


    抓緊時間幹飯,不能耽誤修煉!


    從書上看到這個世界有妖魔鬼怪開始,陳玄帆這心就一直提著。


    心裏升起一種緊迫感。


    自動帶入主角模式的下場,就是自我感覺過於良好。


    有一種自己成了唐僧的錯覺。


    仿佛全天下的妖魔邪祟都會來找他的麻煩。


    分分鍾會化身死亡小學生,走到哪裏,哪裏就出事。


    比閻王爺的鬼差到的都快。


    那怎麽行?


    每天提心吊膽精神緊張,日子還過不過了?


    那還有什麽趣味性可言!


    即便王九一再的說,他們安陽縣幹淨得很,幾十年也沒遇到過幾迴妖魔,也沒法打消陳玄帆的憂慮。


    王哥,你不懂。


    之前安寧,那是因為我沒來。


    他隻能幽幽的歎上一口氣,搖搖頭,以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上的白雲。


    獨自孤單。


    所以這兩天的時間,他都花在看書上了。


    了解這個世界,了解自己的能力,有了清醒的認知,這才讓他放鬆下來。


    從書籍中得到的信息來看,在大唐官方不遺餘力的剿滅之下,厲害的妖魔都隱藏了起來。


    不是進了深山洞穴,就是去了偏遠之地。


    不那麽厲害的妖魔邪祟,也很少在城內興風作浪。


    反倒是人作孽而生的鬼怪,修行邪法的修士,還有魔教邪教等等,更為常見。


    但,都不是很能打。


    來自《朱僧遊記》中的原話。


    這樣一來,陳玄帆就放心了。


    安陽縣是大唐腹地,百姓生活相對還不錯,就算他來了,應該也不至於立刻打破生態平衡。


    加上他這幾日到處溜達,和人聊天說話得來的情報,整個縣城裏明麵上就五個人有修為在身。


    還都在縣衙之內。


    四個巡遊星,一個仵作。


    “現在是六個人了。”陳-第六人-玄帆,暗爽的掂了掂腳。


    不知不覺就完成了一個小目標:成為一個縣城中前十的精英。


    當年他唯一在縣裏有的排名,就是中考的時候。


    全縣兩千兩百二十三名,堪稱最風光的記錄。


    嘿嘿。


    幹飯幹飯。


    此時正好到了午飯時間。


    縣衙就是這點好,和城中富戶一樣,一日三頓飯。


    “大娘!我來了!”陳玄帆一臉陽光燦爛的和做飯的大嬸打招唿。


    見到他,王大娘眼前一亮,笑著招唿道:“小帆來了?來,米飯大娘給你蒸好了,快吃吧。”


    說著從旁邊提過來一個小木桶,裏頭是滿滿的米飯。


    兩天,用了兩天的時間。


    陳玄帆徹底讓大娘了解了他的飯量,並放棄了給他用碗。


    好家夥,直接換成桶。


    菜也是用桶裝的。


    “大娘,這桶哪來的?”陳玄帆眨了眨眼睛,有點不敢接過來。


    天下間也就一些幸運的人的父母親人,會對他們無緣無故的好。


    別人的好,那都是不能隨便要的。


    後麵大概率有坑,當心崴腳。


    “哎呀,你擔心啥呀?這是我跟管縣衙庫房的老劉頭要的,你放心用,隻要不啃壞,都不要你賠。”王大娘笑嗬嗬的道,“還有這飯菜,你放心的吃,不扣你俸祿。”


    “真的?”


    “大娘騙你有什麽好處?”王大娘很大氣的一擺手,“吃,放心吃,敞開吃。咱們縣衙糧食多著呢。”


    說完還埋怨陳玄帆:“你這孩子,之前還故意吃那麽少,沒餓著吧?以後不能這樣了,聽到沒有?”


    “……聽到了。”陳玄帆摸摸後脖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心裏想的是,這大娘難道是有強迫症,不允許她喂養的衙役裏有吃不飽的?


    那就太好了。


    陳玄帆抱著一桶飯三桶菜,找了個角落坐下,開吃。


    吃完了迴去,大娘還對他招手問:“夠不夠,要不要之後再添點?”


    陳玄帆趕緊說不用。


    現階段夠吃了。


    迴去之後說給王九聽,王九笑的前仰後合。


    “王大娘肯定是上街采買,又忘記縣衙裏吃飯的人,少了一大半的事兒了。”王九拍著陳玄帆的肩膀說道,“她巴不得你多吃點,不然剩下的飯菜多了被人看到,管賬的文書肯定要找她。”


    哦,原來是這麽迴事。


    陳玄帆還以為他全縣第六人的事兒暴露了。


    “縣衙裏怎麽少了大半的人手?”他好奇的問了一句。


    怪不得總覺得飯堂裏有些冷清,看桌椅板凳不該就這麽些人。


    “下鄉催春耕去了,二三月頭等大事就是春種。哎?你連這都不知道,該不會是誰家的少爺吧?”


    “不是,我之前是個傻子,什麽都不知道。”


    “……”


    王九被這個答案震得張了張嘴,然後重重的拍了一下陳玄帆的後輩,“小帆,你是個人物!”


    這天聊的,牛掰呀。


    下次別人想調侃他的時候,他也這麽答。


    走在前頭,讓他們無話可說。


    這天下值,陳玄帆去鋪子裏買了把鋤頭。


    第二天扛著到了監牢。


    “你這是要去哪裏種地呀?”王頭看到,好奇的攔住他問道。


    “就在咱這。”陳玄帆把鋤頭放下,說道,“王頭,我看咱們這地荒著可惜了,要不也種點東西?”


    “你準備種什麽?”王頭撓了撓頭,覺得他說的有道理,於是問道。


    “蔥薑蒜。”陳玄帆都想好了。


    昨天王九提到春耕,他就有些坐不住了。


    閑著也是閑著,幹脆種地。


    爺爺說了,他們所堅持的就兩件事,吃飽飯和種地。


    既然前一樣實現了,那第二樣也不能落下。


    傳家寶發鏈開啟的第一顆鈴鐺裏,除了碎在陳玄帆腦門上的書冊,就是種植著一些佐料。


    其中就有薑、辣椒和胡椒花椒八角等等。


    與其說是種植,不如說是保存。


    陳玄帆發現,裏麵的東西就像是被封存了一般,隨著時間的流逝,沒有任何的變化。


    雖然胡椒樹花椒樹和辣椒這些植物,都是種在土裏,看著也很鮮活,但它們並沒有生長的跡象。


    看來隻是個相當不錯的隨身存儲空間,而不是能種植的靈園。


    讓人有些遺憾。


    以陳玄帆現在微薄的靈力,還無法完全將這顆鈴鐺的儲物空間全部開啟,隻能看到一部分,更是無法進出其中。


    不過在這一部分空間內,將東西取出和存入還是可以做到的。


    倒是方便了許多。


    所以他打算在外麵種,收獲了之後再存進去。


    種糧食太累了,種這些倒是正好。


    他有預感,以後也許能用得著。


    “薑,你還會種香料?”


    “……會吧。”


    蔥薑蒜,不都是佐料嗎?


    算了,不重要。


    重要的是,這地,給不給種。


    “當然行了,那有什麽不行的。種,隨便種。房前屋後都可以,不過最好種在屋後麵,不然被外人看到不好。”


    “行。”


    屋後麵種薑更好。


    薑就是喜歡溫暖、濕潤的氣候,耐陰不不耐寒不耐旱,對日照長短要求不嚴格。


    種在屋後也省了還要搭棚子,避免強烈陽光的照射。


    而且監牢的一些屋後麵,都挖了排水溝,還是肥沃疏鬆的壤土,對根係不發達,不喜歡水多的薑來說,更合適。


    這會兒天開始暖和了,正好種下去。


    迴頭再去食堂淘換一點草木灰撒上,肯定能長得好。


    陳玄帆以前家裏就種過蔥薑蒜,小時候沒少幫忙,所以對這些都是輕車熟路了。


    種蒜也簡單,找個頭大的,一瓣瓣的種下去就行了。


    蔥,要麻煩一點。


    陳玄帆不會育苗。


    以前種都是買長得差不多的蔥迴來,然後再一排排的種到土裏,隨吃隨拔。


    吃的就是個新鮮。


    這東西好活,種進去澆點水就能行。


    所以陳玄帆現在也打算這麽幹。


    等找好了種的地方,把土挖好再平整的細一點,就去食堂拿蔥。


    之前就和王大娘說好了,讓她給捎帶幾把小蔥迴來。


    除了屋後麵的地方,陳玄帆還在幾個合適的位置,開了兩小片地。


    沒準備種多少,一米見方也就夠了。


    王頭說了,被人看到影響不好,但是蔥又適合生長在光照充足的地方,所以陳玄帆就把地開在了前院靠近牆邊,不太會被人注意到的地方。


    不緊不慢的挖地,敲碎大塊的泥土,平整土地,再把蒜和薑種上,幹完這些剛好該吃飯了。


    吃完飯揉著肚子從食堂迴來,手裏拎著幾捆小蔥,溜溜達達的過去種上。


    休息了一會兒,陳玄帆開始挖坑了。


    “小帆,你這是又要種什麽?”過來曬太陽的王九問道。


    “種樹。”陳玄帆正在興頭上,頭也不抬,挖的不亦樂乎。


    玩泥巴的快樂,誰懂。


    “啥樹?”


    “花椒和胡椒樹。”


    “……花椒!”王九眼睛瞪的老大,跑過來喊道,“帆啊,你有花椒?給某一顆嚐嚐!這坑,某幫你挖!”


    “哎呀不用,我這挖的正開心呢。”陳玄帆搖頭,從腰間的口袋裏,抓了一把花椒給王九道,“你要吃,這些就都給你,別在這耽誤我挖坑種樹。”


    “這麽多!”王九臉上樂開了花,往嘴裏塞了一顆,嚼碎了麻的流口水,笑容依舊不減,一臉的陶醉。


    見他這麽興奮,陳玄帆這才想到,花椒在大唐,可能不僅是貴,也不是普通百姓能隨便買到的。


    “唾唾!鋤頭給我。挖坑,挖多少?我幫你挖!”王九把花椒小心的揣懷裏,往手心啐了兩口唾沫,拿過陳玄帆手裏的鋤頭就開始幹活。


    罷了,一看這兩口唾沫一吐,就是莊稼漢種地的老手了。


    咱就不和你爭。


    害怕被啐過唾液的手摸到,陳玄帆立刻就放棄了鋤頭,把玩泥巴的快樂交給了王九。


    王九幹活,陳玄帆就借口出去拿花椒樹,到外麵無人的地方,把鈴鐺裏的花椒樹和胡椒樹弄出來兩棵小一點的。


    肩膀上扛著樹苗剛迴來,就聽到王頭的聲音在嚷嚷:“快!你們給我一起,把這兩個家夥押進去關起來。王九!王九快去後街找老秦頭,跟他說,請黑兄弟到這來一趟!”


    “是!”


    陳玄帆聽到王九的聲音答道。


    然後他就和慌裏慌張跑出來的王九撞了正著。


    忍不住問道:“這是咋了?”


    “嗨!”王九一臉的怨念,“抓了兩個邪教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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