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澄在廟中待了三日,發現每次冷青離佛像越近,那股感應就越發強烈。


    或者當她流血時,佛像底座也會產生波動。


    可冷青一直保持著對神靈的敬畏,除了每日去佛像跟前祈禱一番,就沒有多餘的動作。


    陳澄不想等待,為了驗證心中的猜想,他直接拽著冷青走到佛像前。


    “哎呀幹什麽呀,我還得去工作……”


    冷青有些驚慌,因為陳澄走的快,衣袖掀開,手臂上的淤青也露了出來。


    一旁的孩子見到陳澄粗魯的舉動,紛紛上前攔住陳澄,想要把他們兩人分開。


    “哥哥你幹什麽,別這樣了……”


    “快放開姐姐!”


    冷青平時對他們可謂是極好,這些孩子跟她生活最長的也有三年了,不是那種喂不飽的白眼狼。


    陳澄不做理會,嚐試推開佛像,卻發現它難以撼動。


    “果然有貓膩。”


    他加大了手裏的力道,哪知那尊泥佛突然嘴皮動了一下,一道聲音傳入陳澄心裏。


    “有緣者方可推開。”


    有緣?


    陳澄冷笑一聲,指尖燃起血火,一下子將這泥佛點燃。


    這佛像的材料隻是普通的泥土,之所以能抵禦陳澄的力道也是因為底下的陣法。


    所謂的有緣者居之,也不過它想打消陳澄想法的說辭。


    “轟!”


    火焰升騰而起,整座泥佛在烈焰中燃燒,寺廟不大的空間裏充滿了黑煙。


    這些孩童跟冷青哪見識過這種場景,一個個都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陳澄靜靜等待著,半晌後,煙霧散去,露出了底下那沒有燒毀的台座。


    “嗯。”


    一聲悶哼,冷青因為陳澄的拖拽猝不及防磕到了膝蓋,顧不得疼痛就被按在了那台座上。


    嘩——


    有光幕亮起,熟悉的宇道符文在法陣中出現,將冷青團團包裹,一瞬間消失了。


    周圍的孩童們目瞪口呆,轉而出現了懼怕跟憤怒的表情。


    沒有了冷青,他們一下子陷入了惶恐不安中,未知的前路透露著黑暗。


    他們想上前質問陳澄,但是在這個混亂的地界,雖然年紀尚小,卻也懂得保護自己。


    隻有最大的那個男孩走了上來,他雖然心中有些不安,卻直視陳澄,


    “姐姐哪去了?”


    陳澄自顧自坐在台座旁等待,一邊是被燒毀的佛像。


    見陳澄完全沒有理會自己的意思,那男孩暗暗走到一邊,手裏卻偷偷抓起了一塊硬瓦片。


    他不知道陳澄是什麽人,但是他絕不容許有任何人去傷害冷姐姐。


    ……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陳澄一動不動的守著,那些孩子們都警惕的盯著他。


    他們或多或少聽說過修士的傳聞,那種神秘強大的存在令人神往又使人畏懼。


    現在就有這樣一個神仙坐在這裏,由不得他們不害怕。


    天色昏暗,他們的肚子開始叫了起來,可是冷青不在,這些男孩完全沒有經驗。


    最大的那男孩麵露猶豫,片刻後堅定的走出寺廟,按著從前記憶裏的路線走。


    “噌!”


    熟悉的金光再次出現,法陣高速運轉,一個人影出現在原來佛像的位置上。


    冷青!


    此時的她已經氣質大變,雙目緊閉,身上有種出塵的氣息,又讓人忍不住想要親近。


    “噗!”


    人頭落地,陳澄拿過她懷中一物,滿意的收了起來。


    “魔鬼!!”


    一名孩童睜大了雙眼,一種親人離世的痛苦出現在他們心中。


    他們有的不管不顧的往前衝鋒,揮舞著稚嫩的手臂,想要撲到陳澄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有的恐懼的後退,顫抖著想要逃走。


    這些戰火跟紛亂中活下來的孩子,身上並不缺乏血性,可惜的是選錯了目標。


    “噗噗!”


    …………


    我是冷青,當母親離世後,我就獨自一人生活到現在。


    外麵兵荒馬亂,我每天都在提心吊膽中逃亡,直到來到了一處寺廟。


    這裏麵有幾個被遺棄的孩子,最大的隻有五六歲,最小的還在繈褓中。


    或許是寺廟給了那些逃難的父母一絲希望,把生命的延續留在了這裏,又或者是單純的拋棄。


    每當我想離開,總是忍不住迴頭,看見最大那個孩子默默的照料著弟弟妹妹。


    我心軟了,這一路的逃亡也累了。


    從那天起,我就跟他們相依為命。


    為了能讓大家活下去,在這混亂的地帶,我隻能選擇出賣自己。


    雖然每天都很痛,但是跟孩子們吃著溫暖的熱粥,這是我為數不多感到的幸福,僅次於年幼時母親的懷抱。


    這一天,寺廟裏又多來了個孩子。


    雖然他要比小凡大些,但是十來歲的少年淪落至此,一路上的遭遇可想而知。


    今天早上,不知道他是怎麽了,硬拉著我,力氣大的驚人,還燒毀了佛像。


    我意識到他是傳言中的修士時,已經被一陣金光籠罩,來到了這裏。


    我像是做了一個很舒服的夢,泡在溫暖的泉水當中,洗去了多年的疲憊跟身上的髒汙。


    夢中有我所經曆的種種,依稀有位慈祥的老者把一隻玉佩遞給我。


    他還告訴我,要我遵從本心。


    我的本心是什麽呢?


    我不知道,我隻想著快點出去,孩子們肯定餓壞了。


    ……


    陳澄在荒野上獨行,手裏摩挲著一塊透亮的玉佩。


    “化慈悲雨掌,竟然是一門靈術。”


    陳澄迴憶著記憶中的傳承,這傳承倒是輕鬆,所謂的考驗就是問心。


    心善則成。


    而這門靈術來頭不小,傳承自彤州的一處仙宗,昆吾宗。


    所謂的仙宗,就是每代都有尊者大能出世的大宗門。


    這則靈術傳自昆吾宗的一位弟子,他在外闖蕩時身受重傷,自覺時日無多,就地布下陣法留下傳承。


    這寺廟就是他搭建起來掩人耳目的。


    “這化慈悲雨掌根據人之善惡,所打出的氣象完全不同,倒是頗為神異。”


    靈術的組成太過複雜,核心靈寶也不是陳澄擁有的,陳澄一邊趕路一邊學習,短時間內難以參悟。


    要想根據這門靈術演化出現在能夠使用的奇術,那就是難上加難了。


    ……


    太陽晴朗,寺廟已經被一把火燒了個幹淨。


    一個男孩無助的凝望著廢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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