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又是幾年過去了,表麵上各地的風水道還算平靜。


    當初錦都一戰的陰影已經過去,經過十多年的休整,各地的山門也早已重新隱匿了下來,但對於社會上的人來說,各地的風水山門,依舊是如同福地一般的存在。


    畢竟風水這一行,靠的是傳承,一個風水山脈,再加上祖師香火,遠遠不是社會上的人能比的。


    但這些年裏,在風水這一行也隻有兩扣以上的風水人才知道,很多事情已經起了變化,山門道統對於傳統的“觀山測水”之風水一脈的影響,已經被極大的削弱,一切都是因為一個叫張家道的勢力的存在。


    張家道占據各地城關,而從前的山門流派則占據深山寶脈,兩者之間雖然不時會有摩擦,但這幾年下來,一個在城市,一個在深山,也將就著能和平共處。


    隨著各地山門和城關的摩擦增多,也德高望重的風水大師猜測,這脆弱的平衡或許過不了幾年就會被打破。


    原因很簡單,畢竟各地的流派山門底蘊實在太過深厚,怎麽會甘心如今的對峙局麵?之所以容忍到今天還沒動手,無非是因為張家道如今的勢力實在太過龐大,又有各地城關作為基礎,鎮壓道內諸多職員的八字,絲毫不遜色與山門的祖宗庇佑。


    最重要的一點:


    張家道的行事風格實在太過狠辣。


    這又是一年的七月十五,這裏是襄中省省會郊區的一座山上,湖光水色,環境怡然。


    一座座高檔別墅隱藏在樹林間,即便是炎炎夏日,也讓人感覺非常的清涼。


    這地方一看就是有錢人的度假區,普通人哪裏會來這種郊區的山裏居住?但就從這天中午開始,整個別墅區卻陸續來了很多人。


    各式各樣的車停在四麵的樹林停車場中,當中有貴的離譜的豪車,也有普通的諸如爛捷達一類的玩意。


    一個老頭牽著一個十六七歲的青年從一輛豪車下來,雖然車子豪華,但老頭和這青年的衣著卻十分的淳樸。


    剛走出沒多遠,老頭就把從車上跟下來的隨從全部遣散,十分鄭重的告訴青年。


    :小成,今天這種地方,我也是下了決心才把你帶來。雖說我們家世代做生意,見識也多,但這世上有些事情不是你能想象的。今天來這地方,你就跟著我,千萬不要亂說話,也別惹事。


    兩人一邊往山林高處的地方走,這老頭一邊還在叮囑:


    :我們家不比普通家庭,能知道的東西也多一些。在這世上誅鬼辟邪的有兩大勢力,叫山門和城關。今天是鬼月,他們會在這裏聚頭,我也是花了大人情才能來這次聚會。即便我們隻是來旁觀,但山門和城關這兩股勢力,通常在談判之後會有宴會的時間。


    說道這裏,老頭的語氣變得格外的鄭重,幾乎是一字一句,


    :記住,這些人都不是我們惹得起的,談判不關我們的事,但之後的宴會一開始,你去找我跟你說的那種穿著的人。隨便選一個,求他收你做徒弟,要是能成,我們家以後的希望就都在你身上了。


    這叫小成的青年有些木訥,


    :爺爺,你說找那種穿的越爛的人越好?


    老頭當即就開罵,


    :你懂個屁,老子從小把你窮養,圖的是個什麽?能來這裏的,穿的越爛的,那才是山門的大師,這些人往往脾氣怪,說不定能看上你呢?


    遠遠望去,一座現代化的大廈像是鶴立雞群一般佇立在整個別墅區的頂端位置。


    透過樹林,一路上依稀能看到不斷有人走在其他方向的林中石板路上,居然全都在朝著山頂那棟大廈徒步進發。


    而就在這時候,一陣急促的刹車聲響起,


    兩人嚇了一大跳,


    :你們兩個沒長眼睛?


    這是一輛突然刹在兩人身後的車,一個臉色陰霾的中年人探出了頭,語氣一點也不客氣。


    老頭一個激靈,趕緊拉著青年朝著旁邊躲,嘴裏還在不斷的賠笑,


    :這位朋友,對不起,老頭子我剛才沒注意,您大人有大量,別放在心上。


    :滾開。


    中年人哼都懶得哼一聲,老頭已經躲到了樹林邊上,臉上賠笑就沒斷過。


    沒看到其他人都規規矩矩的走上去,這輛車居然能直接開進山頂,這裏麵坐的人,老頭心裏知道自己根本惹不起。


    本以為事情會就這麽過去,車子繼續往前,但沒走多遠,這車居然再次停了下來。這讓剛剛鬆口氣的老頭,心裏頓時重新懸了起來。


    車門打開,從上麵居然走下來了一個老太婆。這老太婆穿著十分考究,一雙笑眯眯的眼睛隻是盯著老頭身後叫小成的青年。


    :師祖婆,您這是?


    開車的中年人剛開口,便被這老太婆瞪了一眼,頓時不敢再說話,隻是恭敬的下了車,站在一旁。


    老太婆笑眯眯的開了口,


    :老倌,這小夥子是?


    :是不才的孫子。


    迴答的時候,這老頭的聲音都在抖,因為這老太婆的兩個眼睛非常細長,看似慈祥,卻給人一種十分陰冷的感覺,隻要和她對視,就感覺渾身發冷,心裏發毛。


    幽幽的聲音響起,


    :這小夥子根骨上好,老倌,你看看,能不能把他的八字給我?


    老頭不敢和這老太婆對視,聽了這話當即心頭一抖,看了看周圍,希望有人能注意到這邊,但情況和他想的根本不一樣,附近的林子裏上山的人,雖然也有人看到了這裏的情況,但大多居然都是加快步子,遠遠的躲開,似乎這老太婆是個十分恐怖的人。


    即使有少數不害怕的,也隻是冷漠的看兩眼這邊,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繼續趕路。


    老頭心裏發毛,想起了自己風水行內的老朋友說過的話,關於這社會上很多駭人詭異的事兒。


    難道這個老女人根本就不是人?


    就在這時候,一番話讓老頭子如墜冰窖,是那開車的中年人開了口,


    :師祖婆,難道這小子的根骨不錯,是個上好的人偶材料?


    老女人不置可否,一雙細長的眼睛卻顯得更加的詭異。人偶這兩個字,這老頭如何不知道是什麽意思,嘴上抖聲說著好話,老邁的身子嚇得已經發軟,不斷的看著周圍。


    :老倌,我知道你心頭怎麽想的,別看了,沒人敢過來。


    :你不說,以為我就不知道。


    就在這時候,老女人的一隻手已經摸在了青年的額頭,像是在算著什麽,一雙眼睛有些放光。


    :是個旺火的八字,沒想到這迴我臨時興起坐車上去,半路上被擋了路,居然有這種人貨,還真是大中午的來了一場緣分。


    說完一雙細長的眼睛盯著青年,


    :我叫驪山篙,他們都叫我篙婆婆。這樣吧,我也不強人所難,我跟你打個賭,要是你贏了,今天你可以走。要是你輸了,就說明你我緣分已到,天給的緣分我豈能錯過?你以後的陽壽可就得交給我,可好?


    說完當著青年的麵,居然拿出了繡花針,往天上一丟,在斑駁的樹縫陽光下伸出樹枝一般的老手一接。


    接著問道:


    :小夥子,你猜猜這根針現在在我身上的什麽地方?


    青年嚇得直吞口水,大中午的天身上卻冷的起雞皮疙瘩,一旁的老頭瞪出血絲的雙眼,似乎在垂死掙紮的吼叫,自己的孫子一定要猜對。


    豆大的汗珠從額頭落下,這有些木訥的青年眼睛死死的盯著老女人,過了好一會兒,突然身子一震,接著就那麽開了口。


    :我,我猜這針不在你身上。


    若若的聲音響起,老女人原本笑眯眯的眼睛一瞪,便看到這個青年有些膽怯的指了指旁邊的中年人。


    :在,在他的嘴裏。


    下一刻,老女人臉色變得震驚,甚至有些怨毒。便看到那若無其事的中年人居然彎腰就開始嘔吐,不一會兒,就在一堆腥臭的嘔吐物中,居然真的有一根針。


    老女人還想有什麽動作,但似乎想起了之前自己的話,生生停了下來,二話不說,轉頭就朝著車上走去。


    車子再次發動,就聽到車廂裏傳來了一個自言自語的沙啞聲,


    :他怎麽能猜對,難道是天意,緣分不到?


    一旁的老頭也是極度驚訝,根本不敢相信這邪乎的老女人就這麽離開了,扭頭像是不認識自己孫子一般,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


    :你,你怎麽知道那針在另外那個人的嘴裏。


    但青年卻根本沒有迴答自己爺爺的話,居然幾步追上剛剛發動的汽車,整個人往前一撲,用手伸到車子的輪胎後麵,那地方的護泥板已經布滿了泥巴,青年在最後關頭摳了個什麽東西下來。


    極度危險的動作可以用不怕死來形容,老頭趕緊把渾身稀髒的青年扶了起來,


    :小成,你這是做什麽?


    青年卻根本不在意追車的動作有多危險,,


    :爺爺,你。。。你不是問我怎麽知道那針在那個人的嘴裏麽?


    青年自己居然也是一臉不敢相信的表情,繼續說道,


    :不是我猜的,其。其實我嚇慘了。但就在剛才,我突然聽到有人說話,告訴我這針在什麽地方。


    :你,你們都沒聽到?就連剛才那個老女人她自己也沒聽到。但那聲音響起的時候我聽得很清楚。那聲音告訴我,他可以救我。但我得幫他一個忙。


    說完當著老頭的麵,打開了自己髒兮兮的手,兩個人都驚呆了,青年的手心靜靜的躺著一個漆黑的戒指,滿是泥巴,看樣子已經非常老舊。


    車子在山路上開,各種東西都能沾到輪胎和擋泥板上,誰會知道,這車子帶著的幹泥巴裏居然會嵌著個這種戒指。


    :那聲音說讓我幫忙把這戒指,帶到今天的那場宴會裏頭去。


    兩人扭頭到處看,周圍的樹林一片安靜,哪裏有什麽其他人?


    安靜的林間道路,外頭還是豔陽天,一枚滿是髒泥巴,顏色漆黑鏤空戒指,就這樣靜靜的躺在青年的手心,明明是一件死物,誰人又知道這東西在訴說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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