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居然是老太婆,伸出幹枯的手,擋在了燭台火焰的一側,看似像是害怕這火被風吹熄一般,老何全身發抖看不到,但我卻看得清楚,石壁上的大片全都黑了下來,那是這老太婆抖動的手影子,就在伸到這一處的一刻,那奇怪的影子像是被擋開了一般,快速的縮到了一旁消失不見,伴隨著是周圍憑空的一聲怪叫。


    老何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臉都嚇白了。


    眼看著柳樹婆婆再次走遠,我們趕緊跟上,之後絲毫不敢再離開這老太婆太遠。


    和之前一樣,這老太婆一邊走,一邊嘴裏一直在嘟噥。


    :好好的人不做,偏要做這種東西。


    不斷又不知道什麽地方陰風吹來,那感覺就像是有看不到的人在你的耳邊說話,吹氣,而你根本聽不到他在說什麽。我們都緊緊的跟著這老太婆,要是稍微慢了點,一不注意影子從她手擋的陰影裏露了出來,身上便會莫名其妙的傳來劇痛,再一看,某個地方已經是多了傷口。有一次老何隻是稍微露了點手,手上就立刻多了兩個恐怖的牙印,鮮血冒出,像是有什麽東西咬上去的一般。


    痛的走在最後的老何想插隊,鄒老頭進來後第一次開了口,小聲的指了指前麵,對我說了一句。


    :你想要看到,就去照我說的做。


    按照他說的,之後的路上我一邊走,一邊麻著膽子把頭伸了出來,湊到前麵這佝僂的老太婆耳邊去聽。


    從後方彎腰湊到她耳邊,我真的聽到了什麽,陣陣奇怪的聲音,就像是有很多東西都在這洞內哀嚎,隻是這些怪聲聲卻根本不是人聲。扭頭一看,火光之中,到處是奇怪的影子晃動,這些玩意肯定就路上這些奇怪的骸骨,到處淒慘的聲音還有影子,卻隻有在這老太婆腦殼旁邊才能看得到。


    我記得鄒老頭的話,正要往前把頭從她的頸邊再伸出一寸,徹底和她的雙眼齊平,晃動的火光中,我背心發麻,終於看到了我們周圍有什麽東西,這一個個淒慘奇怪的虛影,隻是一閃,我差點撞在了她身上。


    我看到的一切東西都消失,柳樹婆婆不知何時已經停了下來,微微扭過頭,對著我的是一張樹皮一般褶皺的臉。我背心發涼,見她的一隻手在火光上又遮了遮,我抖著嘴幹笑了一下,快速的縮了迴來。


    一個聲音就像是在我耳邊響起的一般。


    :年輕人,你要走這前頭,命就沒了。


    我沒迴答,隻是低頭跟著,一旁的老何身上又多了幾道傷口,痛的咧嘴的問我,剛才看到了啥。正好經過一個地方,我猛的把他的王這一側拉了拉。


    :這,這兒有一個,嘴伸出來了的,你繞著走。


    老何咬著牙,嚇的再也忍不住,猛的插隊到了我前麵去。


    :於術,你有沒有覺得,這些玩意,和我們以前見到的那些東西很像?


    哪裏用得著他說?我早就已經無比吃驚,以前我曾無數次的想過,淮河的那些邪相,穢夢燈籠裏的怪鬼,錦都的戲服人,川東山裏的那個村長,彭都的邪種,這些東西到底是怎麽來的?此時在這個天師洞中看到了這些怪異的骨頭,還有周圍那一直響起的怪異哀嚎聲。或許它們不全都是來自這裏,但肯定有關聯,因,因為,太過相似,真的有很多相似之處。


    老何在低聲罵,甚至躲在老太婆的陰影裏一腳踹爛了一根骨頭,縮的比什麽都快。


    我歎了口氣,說了句至少它們曾經是人?


    一旁卻傳來聲音,是鄒老頭,漆黑中看不到他的神色,


    :曾經是人?跟人半點關係都沒有了。人魂兒和人性早就死了,你可以那根本沒存在過,這些東西,除了還剩點骨頭像人,變了之後根本就是重新養出來的東西,玄冥在上,那是從根子上都已經和人沒關係了。


    說到最後,他指了指前麵這個老太婆。


    :你們覺得她還是個人呢?


    柳樹婆婆像是根本就沒聽到鄒老的話,鄒老頭澀笑了兩聲,


    :在我眼裏,她就是一顆柳樹,嗬嗬,這就是古時的方術。


    一番話讓我和老何根本不知道如何迴答。終於,這天師洞像是走到了頭,前方有亮光傳來,與此同時,燭台上的光亮越來越小。


    鄒老頭的臉色越來越差,到了最後已經相識紙一樣的白,老何扶著他,他不斷的捂著嘴咳嗽。


    火焰熄滅,老太婆早就停了下來。她伸出手從身上拿出一把米,放進了自己的嘴裏。那不就是之前我們撒的那把米麽?真的是出口,前麵有塊大石頭,光線正是從這石頭後麵傳來,她站在旁邊,我們都聽到了一個聲音,


    :地方到了。


    到了?就是這麽塊石頭?


    這時候鄒老的動作很快,背過身來,從兜裏小心翼翼的拿出什麽東西。這次他似乎沒心思再掩著布兜,空蕩蕩的裏麵,這是最後一根蠟燭。抖手掰成三截,遞了兩截給我和老何。


    :記住,把這個吃了。


    我老何分別經過了這老太婆身邊,她朝著我們上下打量了一番,這次居然是拿著熄了的燭台朝著我們照了照,不知為何,我隻覺得心頭一股氣一衝,瞬間我和老何滿臉發燙發紅。怪聲在耳邊響起。


    :三把人火,沒問題,你們可以過去。


    誰知鄒老頭經過的時候,拿著燭台的柳樹婆婆卻攔住了他,我們看的清楚,唯獨鄒老頭臉色卡白,沒有任何血色。老太婆像個枯樹一般,一雙朦朧的眼睛看著鄒老頭的身上,給人的感覺居然像是要把他身子裏看穿,粗啞的聲音響起,


    :你身子裏已經不對了,過不得。進去之後活不了。


    鄒老頭捂著咳嗽的嘴,下一刻,我們驚呆了,他的一隻手居然猛的塞進自己嘴裏,直接沒到了手腕,而下一刻,這老太婆像是看不到他了一般,慢慢地放下了手。


    柳樹婆婆轉過身,拿著燭台迴去了,漆黑的山洞中,這老太婆的佝僂的身影在來時的方向上越走越遠。粗啞的聲音最後在我耳邊響起,


    :小夥子,我見到她了,看到她很好,我就放心啦。你身上是不是有什麽東西,那是從身上掉下來的,在你右邊的衣兜裏,好好拿著,在裏麵不要讓人看到。


    柳樹婆婆走了,最後這番話是什麽意思?


    一旁的的鄒老這才把手拿了出來,臉色雖然難看,但眯著眼睛盯著我,他問我,於小子,你以前是不是也看到過這樣一顆柳樹?


    驚駭中我隻剩麻木的點頭,


    :她,她怎麽知道?


    :能長成她這種東西,靈的很,她摸過你的手,你以前見過什麽她已經知道了,向她問過米就瞞不住她,已經把你看了一遍。這類東西,相互間的那種孽情深的很。


    最終,繞過了大石頭,亮光照過來,這後麵真的是個洞口,把蠟燭往嘴裏一吞,我們三人鼓起勇氣,走出了這個洞口。


    一到外麵,看到的場景讓我們驚呆了。


    灰蒙蒙的亮天,眼前是一片衰敗的草木,這居然真的到了一個完全不同的地方。


    出來之後,我隻覺得脖子生痛,一開始和老何拚命的捂著頸子,過了好一會兒才喘著氣站了起來,或許是因為吞了那截怪異的蠟燭的原因,我們身上有些僵硬,有了好一會兒才適應了這裏的氣味。


    出口的石壁上,刻著已經有些看不清楚的篆字,


    上首是“世上世”,下首是“洞中洞”。


    抬頭就能看到天,到處都有草木,這裏哪裏像是什麽洞內?我們離開洞口,選了個方向朝著這裏的深處走去,遠遠的能看到對麵的樹林,腳底下的草叢,甚至還能聽到遠處傳來的鳥叫聲。


    洞口是在坡上,下來的一段路,周圍是一個非常平常的山野環境,除了遠處的鳥聲,整個地方安靜的讓人害怕。


    下了山坡,穿過一個枯木的樹林,荒涼中到了一條土路上,我們看到了什麽,老何指了指遠處,說你看那邊的一大片,那些是不是山崖上的房子。


    還有這地麵,居然是一截截木頭做出來的土道,就在這一刻,我們聽到了腳步聲,猛的扭過頭,隻見幾個人沿著這木道土路,已經朝著我們走了過來,這些人我們並沒有見過,但第一眼,我們就看到了他們穿的草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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