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麽迴事?這個戲服笑臉的身子停住了。它居然真的彎下腰,去看那水裏的倒影。倒影中,我看的清楚,它的身子是孫孝先的身子,但臉上浮現出的麵容,卻是這個花衣笑臉。


    一旁的姨父,人是我的樣子,但身上卻浮現出易先開的影子。


    這,這些錦江水,能夠倒影出一個人身上魂魄的真正樣子。


    最後輪到被插在桅杆上我的這具身子,身上浮現出我魂魄的影子,但無論如何都看不清楚這具身子真正的臉。


    它像是怎麽也看不清楚,嘴裏發出奇怪的聲音,腰越彎越低,最後臉幾乎都要觸碰到水麵了。就在這一刻,姨父用手猛的往桅杆上的人身上一抓,撲通一聲跳進了水裏。


    我感覺到身子輕飄飄的,到處都是水。迴頭看去,那具身子還插在桅杆上。就在我的魂魄離開的這一刻,笑臉人終於看清楚了這具身子真正的臉。


    這居然是一具蠟人,臉上的樣子裝飾的和我一模一樣。下一刻,這蠟人突然動了,身上火星燃起,像是個火球一般,抱住了那笑臉戲服的詭影。


    :快跑。


    火焰中,那具蠟身快速的融化,整個桅杆都被點著了。尖細的怪叫聲從湖中的火堆裏傳出。那聲音顯得非常的憤怒。


    模糊的感知嚇,我輕飄飄的身體被拉入了樹林。等我再次醒過來,才發現自己已經是全身傷口,身上穿著易先開的大衣。


    一旁的草叢中,噗噗的鑽出了一個人,正是易先開。


    :你忘了在那座飯店?活人的魂魄,是可以換不同的身體的。


    隻說了一句,他拉著我便開始往樹林另一側逃跑。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鬼船出不來了,但這玩意還沒死。今晚我們得活命。


    沿著小巷便開始往外跑。一種虛弱的感覺襲遍全身,姨父非常著急,到了最後,甚至是提著我開始狂奔。


    廢棄的廠房和住宅,我們根本分不清出方向。


    拐了好幾個彎,我突然看到,漆黑的一條條小巷中,唯獨有個屋子在前麵亮了燈。拉著我,姨父幾乎是撞門進去。


    剛看到這屋裏的布置的時候,我便驚呆了。


    好幾張大桌子,桌上擺滿了密密麻麻的雞頭。


    不錯,全是一些死雞的腦殼,隻是看一眼便會讓人頭皮發麻。


    這房子是他布置的?


    :來不及了。


    他拉著我直接躲在了最角落的一張桌子底下,接著死死的捂住了我的嘴。


    不一會兒,我便發現了不對勁。透過桌子底下往外看,一開始是看不到那一輪月亮的。但不知何時,屋外的場景開始濃罩在一片冷白的光線下。


    再一看,那一輪月亮,居然慢慢的出現在了窗口外的天上。


    周圍開始傳來了腳步聲。


    來了?


    不一會兒,一個人影出現在了門口。正是那玩意,隻不過此時的他,身上多了很多東西,那是一些融化了蠟。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更加恐怖。


    它在屋子裏來來迴迴的走。


    一開始沒什麽動靜,但不久,它的步子便慢了下來。我躲在桌子底下看不清楚,隻聽到外麵傳來通通通的聲音,像是有很多東西在啄。


    詭異的尖叫聲響起,屋子裏的燈亮著。透過那些影子,我看的呆住了。


    那是一隻隻雞的倒影,正圍著一個詭異的人影不斷的啄著。那影子想要把這些雞都打開,但根本沒用。


    姨父拉著我從桌底出來的時候,我看到這人一動不動的站在屋子中間,而它的身上,已經掛滿了雞頭。一切都隻是牆上的影子在動。影子中,那些雞的影子還在拚命的啄著這個人。


    這一幕,我覺得自己曾經在什麽地方看到過。


    詭異的尖嘯聲在屋中傳來。


    牆上,被雞啄的詭異影子越來越淡,看得出來正是那個戲服笑臉人。而這一刻,更加恐怖的事情發生了。孫孝先的身子,被啄的像是變成了蠟,樣子慢慢融化,牆上那詭異的影子朝著我們移了過來。


    姨父拿出一把羅盤,猛的按在了地上。右手戒指往上麵一放。


    :羅盤定風水,給我鎮。


    但卻根本沒用,羅盤不斷的抖動,那枚戒指隨時都要被彈開。就在此時,姨父拿出了手機,猛的打了個電話。


    :一分鍾後,要是沒收到我的消息,你們給老子把存在你們那兒的招牌,全部砸了,一塊都不要留。


    這種時候了,他打這個莫名其妙的電話做什麽?砸什麽招牌?我看的清楚,那電話存的名稱,也隻是一個汽車修理店。


    話音還沒落,我便嚇的想要跑。


    月光之下,遠遠的有什麽東西走了過來,居然是那十個銅人,出現在了屋子前方。這些銅人,像是被什麽召喚來的,一個個麵無表情,距離屋子越來越近。


    突然,周圍響起了聲音,那聲音很遠,但卻卻是一陣齊齊的念經聲。


    我長大了嘴巴,這聲音響起的同時,外麵的銅人停下了步子。這一刻,我看的清楚,這些冰冷的青銅人像,全都不再看這間屋子,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而就在他們不遠的地方。出現了其他的東西。


    那是一尊尊奇怪的雕像,也不知道是被誰搬到這裏來的。夜色之下,這些雕像就和銅人麵麵相對,兩方全都一動不動。


    周圍傳來的念經的聲音越來越響。


    屋內再次傳來那淒厲的慘叫聲。姨父掏出一把木劍,用火機點燃,狠插在了已經蠟化了的孫孝先身上。


    撲的一聲,木劍捅進,這具身子轟的燃了起來。


    姨父拉著我,這才從窗口跳了出去。


    陰冷的尖叫聲聽的我耳朵發痛。我扭頭看了一眼,孫孝先的身子已經在火中看不到了。地上的那一灘蠟水裏,一個戲服詭影正恐怖的趴在哪兒,全身掛滿了雞頭。


    大火中,這玩意那雙細長的眼睛盯的我毛骨悚然,快速的被火焰吞噬。


    :它,它要是出來怎麽辦?


    姨父一個趔趄,身子有些站不穩。


    :它出不來。


    這時候我才看到,外麵的屋頂上,和裏麵一堵牆泥巴被燒的崩開了,露出來的,居然全是雞頭。這麽多?


    這,這些蠟是怎麽來的?


    那個穿上桅杆上的蠟人?難道是?


    兩個小時候,天色逐漸亮起,我們就蹲在屋子邊。姨父一直眯著眼睛,也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在想著什麽。期間我走到之前窗戶看出去的那個巷子看了看,自從那間屋子燃成灰燼之後,此時那些青銅人像是死了一般站在這個巷子角落。而這地方另一側的那些雕像,卻全都不見了,也不知道是被誰又搬走了。隻是地上留下了一地的泥巴痕跡。


    而在那個湖的中間,錦江水已經降了不少,岸邊成了淤泥地。而在正中僅剩下的水裏,有個東西露了出來。這,這真的是一艘船,半截船身都還陷在水中的土裏,這艘船,就像古船,露出來的部分非常破舊。像是真的就是從土裏長出來的一般。


    :接,接下來怎麽辦?


    :怎麽辦?打電話給市裏,找考古隊過來呀,這麽大一艘古船,就從這兒冒出來了。你說這事兒是不是個大新聞?


    這艘船,真的是從錦江裏上來的?


    :隻有一半,沒上得來。陰月已經沒了,這玩意現在就隻是一件古物。


    怎麽可能?水可以通過地下縫隙往上漫,但這艘船,是如何穿過這層層的土地到達這裏的?


    隻有一半?這是什麽意思?


    姨父沒有說話,極度的疲倦下,我們迴到了那已經燃成了灰燼的屋子。原本孫孝先的地方,已經隻剩下一副骨架,昨晚那些念經聲,似乎讓這火燃的格外的猛烈。地上有一灘蠟水的痕跡,姨父蹲下來,小心的在地上找著什麽。


    最終,在屍骸嚇凝固的髒泥土裏,他拿起了兩根針。看到這兩根針,姨父身子開始顫抖。


    我問他,你怎麽了?


    :孫孝先的身子被燒沒了。這兩根針,是他唯一留下來的東西。


    :這個風水人,他在中邪的最後關頭,做了兩件事,一是在你的身上下了八十三根針。二則是,用這兩根細針,插進了他自己的眼珠子。我易先開何德何能?這東西,其實是輸在孫孝先,和老瞎子,這兩個風水人的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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