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飄到了成羊區,姨父告訴我,遠處一條繁華的街道,那一片霓虹燈,當年老張頭最喜歡在船上喝茶,然後看那一帶的風景。喝著茶,唱著小曲兒,加上繁華地帶那些裝飾性的桃樹,真的有些像那一首老歌,名作鮮花滿月樓。但姨父卻說他在一天晚上,親眼看到幾個人從水裏走出來,然後走進那條街上,就像真的活人一般,混在人群中沒了影。


    這一晚,我們劃著船,沿途經過了錦都的五大城區,甚至我還遠遠的看到了當初的成羊宮建築群。在晚上兩點過的時候,終於到了離開錦都城的渡口。


    劃到這裏,姨父卻突然不劃了。


    已經在水裏劃了三個多小時,我雙手酸痛。姨父卻慢慢的點了根煙?我喊了他好幾聲,他也沒迴答,隻是看著遠處不迴頭。我不是傻的,這局麵已經有些不對勁。


    果然,姨父的聲音有些猶豫。


    :於術,我想在這裏試一件事。


    表情和前幾天釣龜的時候何其相似?


    遠處的錦江邊,城市給人一種夜晚中的人世百態的模樣。姨父說這件事得你我來,他讓我拿出手機,撥打老張頭的電話,然後放在江內的水麵上。


    我頓時大驚失色。


    拿出手機的時候,我的手還在發抖,按下了老張頭的電話,放在了船外的水麵上。到底會發生什麽?


    電話一遍一遍的響,我手拿著,不讓屏幕碰到水,心裏已經轉了很多個彎,這孫子騙我?說是要從水路送老子走,屁話念了一大通,結果是來幹這事兒?我腸子都悔青了,三更半夜江中心,枉我還以為這個叫易先開的人開竅了,頗有古風的來個江心送別?


    反複的按,半分鍾,這手機一點動靜都沒有。


    姨父水麵上的手機,眉頭越皺越緊。低低的念了句:張老頭,你倒是死的幹淨。老不要臉的,你讓我怎麽辦?老子帶著你這個學生,該如何自救?


    自救兩個字,已經是帶著顫音。似乎連他自己也非常迷茫。


    我正準備收迴手機的時候,嘟的一聲,充氣筏上頓時安靜了下來,我和姨父都長起了嘴巴。


    這個早就打不通的電話,居然通了。


    我嚇的手一抖,幾乎捏不住。眼看著要掉進水裏,一旁的姨父飛快的撈了起來。


    大氣都不敢出,我蹲在一旁聽。一開始沒有聲音,最後,裏麵傳來了一段奇怪的音樂,似乎有人在唱著什麽,這是什麽?


    姨父:這是人死的時候,放的哀樂。


    仔細一聽,果然是死人時候的哀樂。江麵上一片安靜,但手機這哀樂的聲音卻越來越大。


    居然會出現這種事兒。姨父將手機掛掉,接著丟在了船頭。


    我倒抽了一口涼氣。


    突然,我說你有沒有覺得不對勁?他咦了一聲。我說水流的速度好像變快了。


    看了看周圍的水,我猛的反應了過來,不是水流的速度變快了。是,是我們這條充氣筏,自己在動。


    怎麽可能,大半夜的,周圍的水沒有一點動靜。我的心幾乎跳到了嗓子眼,這隻能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有東西,在水底,推這條船。


    姨父在一旁,雖然沒有說話,但他的臉色也有些白。我現在最想做的便是離開這條船,但這是江中心,鬼曉得船下麵是不是真的有什麽?我哪裏敢跳船。


    姨父卻讓我脫衣服。


    不僅我脫,他把自己的外衣也脫了下來,撕成一條條的布條,纏在一起,用木杆豎起來,然後立在船兩邊,看起來就像是死人時候的招魂幡。


    兩條死人幡立在兩側,被風一吹還飄了起來,這似乎類似於什麽手段。姨父讓我坐在這上麵就行。


    不知為何,我耳中還是時不時響起之前那段哀樂。


    手機一直放在船頭,但奇怪的時,這手機不多時便會自動的響起來,上麵顯示的全是一些陌生的號碼。我讀了四年書,也沒有那個晚上有這一晚接到的電話多。


    姨父就當沒聽到那些手機響一般,船繼續隨著江麵飄。


    某一刻,他告訴我,這些電話號碼,你明天早上全部刪掉,一個也不要迴,他知道我有記號碼的習慣,補了一句,也一個都不要記。


    我問他為什麽,他沒有直接迴答,隻是說插上了死人幡,意義就不一樣了,你知道從古到今這條江裏發生過多少事?死過多少人?


    在碩大的錦江上,船順著水飄了很久。他眼睛都不看旁邊,隻是一邊抽煙一邊看前麵。但某一刻,在那電話又想起的時候,我似乎看到一個人,從水裏走到了岸邊,那人還拿著手機打電話。


    姨父讓我不要亂看,我隻能用眼睛去瞟,那就像是個路人,放下手機,走進了陌生江邊的樹林,巧合的是,船頭的手機停止了響動。


    隻是顯示的陌生號碼裏,又多了一個。


    我開始咳嗽,覺得異常疲倦,姨父說:你還是不能多看,先睡一會。


    接著安慰性的拍了拍我的後勁,我手還沒碰到他的遞給我的煙,撲的一下,像死豬一般睡了過去。


    等我醒過來時,天已經亮了。一旁的姨父卻睡的比我更像個死豬,船邊的水裏有什麽動靜。天已經大亮,我才敢伸頭去看,水裏有一團黑影,居然是一群魚,見了有人之後,哄了一下便遊散了。


    昨晚,我們是被這些魚推著飄了一晚上?


    即使正常的順流而下,一晚上也沒人知道能飄多遠。姨父也醒了過來,船頭的手機早沒電了。這裏的岸邊是一片耕地,遠處有馬路。能看到更遠的地方開始有房子。


    肯定早就不在錦都,這裏到底是哪兒?


    丟了筏子,我和姨父離開河岸去問路。


    這地方處於麻黃縣境內,附近正好有一個小鎮。我們還剛走到鎮子的路口,沒有進去,遠遠的,裏麵便傳來了一陣聲音。這聲音我聽著有些耳熟。


    大上午,這居然是一段哀樂,聽起來就和昨晚手機裏的那段哀樂一模一樣。跑去問路人是怎麽迴事,這人卻告訴我們。說今早鎮子裏死了人,在辦喪事,天一亮這哀樂就開始唱了。


    今早才死的人?


    但昨晚我們還在錦都的江上就聽到了這一模一樣的音樂。


    這聲音,能提前傳到幾十公裏外的錦都河上?而且昨晚我們聽到哀樂背景裏的熱鬧的雜聲,不就是這鎮裏清晨的場景?


    鎮口,車水馬龍中,姨父猛的把我拉到了一旁,


    :這個鎮子暫時我們不能進。


    姨邊拉著我後退,離開了熱鬧的鎮口。


    :必須要知道裏麵在給什麽人辦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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