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髒兮兮的手機,在車內的菜盤子中間震動。


    我一眼便認了出來,這手機是姨父的,隨手丟在了屠宰場的垃圾堆裏。那靜悄悄的說話聲正是從這還在震動的手機裏傳來。


    這東西怎麽會突然現在這兒?


    手機震動的更加厲害,似乎在催促我去接。


    幾乎是抖著手把這東西拿起來放在耳邊,屏幕沒有亮,也就是說不處於通話狀態,但聽筒裏卻確確實實傳出了兩個人的說話聲。那聲音很小,突然之間,那聽不清的對話聲停了下來。


    從裏麵傳來的是詭異的唿吸聲。


    我猛的把這手機丟在了地方。


    剛才那感覺,就像是真的有個人,隔著耳機在我耳邊唿吸一般。


    :於術,你怎麽啦?


    老板走了出來,見我一個人坐在走廊上,麵色驚恐的盯著地上的髒手機。他奇怪的把這東西撿了起來。問,這是你的?


    見我不迴答,老板說這玩意壞都壞了,電池早沒電了,還留著做什麽?


    誰知唔的一聲,這手機在他手裏又震動了一下,老板也嚇了一跳,將手機往我懷裏一丟。吩咐了兩句邊走了。


    我甚至不敢直接用手拿。


    但這東西卻再也沒了動靜。


    來到酒店後側的餐飲部,廚房師傅正燒著旺火,我找了個機會把這東西丟進了那熊熊的灶裏,一旁的廚師看到,問我丟這東西進去做啥?


    我咬死了不開口,難道跟他說,我覺得這手機裏,藏著兩隻鬼?


    我覺得不對勁,迴頭一看,居然是這家店的老板,正站在廚房門口,靜靜的看著我。


    酒裏倒出蛇,丟了的手機莫名其妙的迴來了,裏麵還傳來鬼聲。這讓我再也沒了心思工作。第二天上午,老板將我叫到了辦公室。


    :你叫於術,來了大半個月了吧。


    在這間考究的辦公室裏,這酒店老板似乎想一眼把我看穿。


    :這些年我生意能做這麽大,還是信一些東西的。自從你來我這地方,我一直都在觀察你。


    他是什麽意思?


    接下來這老板的話讓我呆住了。


    :我看不出你有什麽稀奇,你來我這兒的第一天。廚房菜品的質量明顯下降。之後又過了幾天,門口那對石頭獅子的腦袋莫名其妙的裂了。然後便是不斷的出事,剛出爐的菜,端上去被客人吃出了腐臭味,有一次甚至還在菜裏發現了蛆蟲。


    本來這些事,我是不會聯係到你身上。畢竟除了昨天,你從來沒進過廚房。


    你可能不知道,門口那對石頭獅子,是剛開張時請風水高人設計的。做生意多少都忌諱一些這種事兒。


    我的心冷了下來。看著這老板炯炯的目光,


    桌上放著一個信封,這個人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但就在我沒拿信封,準備轉身走的時候。他卻叫住了我,當著我的麵,給辦公室裏的關二爺上了一炷香。


    :小夥子,但這酒店,已經明顯和以前不一樣了。自從你來後,這裏麵肯定來了一些東西。這些東西,不是你走了,它們就會走了。我能混到現在,多少也見過一些事兒,你承認與否對我來說都不重要。這地方再邪門,我也隻是個管理者,股份占的不多。


    我呆住了,他指了指桌上。


    :這是你昨天沒有換酒,我給你的獎金。這兩年來,你還是第一個把酒還迴去的人。


    話說的很灑脫,離開辦公室,拿著手裏的信封,居然會有這種事兒?但當天下午,酒店便發了公告,我們叫做老板的總經理有事兒出了差,酒店的事兒一切由副總和領班負責。


    這孫子跑了?


    最後的那番話,話裏有話,而且辦公室裏的關二爺也被帶走了,說是出差,我敢肯定,這哥們已經不會再迴來了。


    我也想走,但根本沒用。不說工作得來不易,如果換一份工作,又是這樣,那該怎麽辦?


    餐飲部每隔兩天給我端一碗大補湯過來。這是這孫子臨走之前給我的一記大耳光?你小子病秧子,多喝點王八湯?


    心驚肉跳中又上了幾天班,我實在感覺不到這酒店究竟起了什麽變化。


    表麵上看起來,酒店和以前沒有任何區別。但就在一天晚上,我端著盒飯正在角落裏吃飯。一個人朝我走了過來。


    正是那一晚那個女的,她名字蠻好聽,叫卿璐,卿這個姓在現在確實少見。


    她的第一句話便是:那天你做得對。


    這話讓我呆住了。


    :那天你做得對,那手機裏的兩隻鬼,已經在灶裏被燒死了。但壞處是,這裏所有的灶已經被汙了。如果你再晚燒一刻,這酒店裏當晚便會有兩個人死。


    這叫卿璐的女孩,長相普普通通,甚至說還有些醜。但那一雙眼睛,卻平靜的讓人害怕。


    我故意裝作聽不懂,說你這人怎麽神神叨叨的。


    難道?


    這一切都說得通了,果然是這個女孩向那逃跑的孫子告的密。當著麵,她居然也並不避諱這一點。


    :付總隻是信這些,我從農村出來,就在這家酒店上班。這麽多年了,付總對我不錯,你的事兒,我也隻跟他一個人說過。所以我讓他逃命去了。


    我問她,你是怎麽知道的?


    她猶豫了一下,說這些都是欒伯告訴她的?


    欒伯又是誰?


    她說欒伯,是這裏最老的廚師。


    那是穿過廚房,後側的一間小屋。


    在這屋裏,我終於見到她口中的欒伯。一個弓著背的老頭,一旁的灶台上,還熬著湯。叫欒伯的老頭笑眯眯的,不斷的上下打量我。


    :你就是最近來的年輕人?


    一大鍋湯,讓我想起了以前的麻姑,對熬湯這件事兒我已經有了心裏陰影。但這老頭的樣子實在太過慈祥,這老頭為什麽會知道這麽多?


    :我和卿丫頭來這兒工作很多年羅,還是頭一次碰到這樣的事兒。我讓卿丫頭叫你來,也是讓你小心點。現在,這酒店裏已經不太平了。


    說完揭開鍋蓋,叫女孩乘了一碗湯給我。看到這熱騰騰的湯,我呆住了。我喝的王八湯,居然就是這叫欒伯的古怪老頭熬的?


    我差點腸子都悔青了,上次喝了麻姑的湯,差點要了我半條命。我怎麽這麽粗心大意,這酒店對我來說也是個陌生的地兒,我居然沒有一點防範心理。


    :不喝算了。


    反而是這個欒伯笑眯眯的歎了口氣:卿丫頭性子怪,小夥子你別介意。這湯你都喝了兩天了,還怕多這一碗。你身子弱,喝了對你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把心一狠,我仰頭喝了下去。


    :欒伯,你偏心,這麽多年了,也沒見你對我這樣。這個楞頭青。你怎麽對他這麽好。


    弓著背的欒伯在一旁隻是笑,卻並不迴答。


    我不是在賭,這是一種直覺,這老廚師看起來明顯已經生活不能自理,就這麽一會兒,我便看到他腳底下濕了。這老頭失禁了。。。歲數起碼七十歲以上。這人雖然古怪,但他不會害我。


    喝完了湯,女孩便讓我離開了。


    臨走的時候,我還聽到他們在這小廚房裏對話。


    欒伯問:門口那對石頭獅子怎麽樣了?


    女孩在一旁,臉上沒什麽神色:昨天就已經完全裂開了。


    :欒伯,你說進來的東西,它們到底藏在什麽地方?


    :既然石頭獅子完全死了,那就說明這地方的風水地基已經全被破了。有東西都在找這小子,人老了耳朵會變靈,我晚上睡覺,聽到了它們在說話,我給他喝的湯,是蓋住他身上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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