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茜沒有再說什麽，望著遠方的河，好久才又歎了口氣說道:“唉，一晃都過去了，我們的一生也算生在好時代，見識了國家從貧窮到富有，我這一輩子也算滿足，兒孫孝順，不愁吃穿，海南島也買了度假房，隻是稀奇，你看我這頭發全白了，你卻好像沒怎麽衰老還有很多以前的樣子，若不然我怎麽會突然想起那麽久遠的事？無非家常寒暄，請客吃飯就罷了。”
王汪突然笑了起來，說道:“人常常一起打交道天天見麵，自然會淡化很久前的共同記憶，恰巧我們的交集之後就越來越少了罷了，我幹過那麽多蠢事錯事不懂人情之事，希望我本該消失好了。雖然畢業了分離，初高中後更是各奔東西，那之前不也像是當時我們整個人生，有些唏噓不是？那時的舊的身體到現在幾乎全更新代謝光了，可我還記得是我，你還記得是你。你們人生後來大事太多，年老時年青時有幾任男女朋友都會記亂了，誰還會記得這些談論這些。而我們倆能談什麽，後來的那些零星交集就算記得，能說出口嗎？還記得劉玉嗎？她太好，太善，太穩，以致現在看來少了點故事，人們愛談小時的調皮事、錯事，怕人的事，卻對遵守學紀懂事聽話的好事淡忘了，可我還是記得最後一學年元旦慶會前她好像很委屈的哭了，何也？至今對我都是個謎。”
”嗯，我知道怎麽迴事，但不想跟你說。”朱茜奸邪地笑眯起來。“那時你還…”
未等朱茜說出下一句，她那記憶清晰，略有懷念的口氣和神色已擊到了他，於是他的話匣也滔滔不絕地打開擊鼓傳花式的開始講故事：“至於那時的我嘛，你也知道不是吹牛…”
迴憶起那時的他聰明受師寵是個好傍樣也有點小壞，按說作文也甚好可就怕寫日記和觀後感，暑假幾十天的日記拖到最後一天在葡萄樹下瞎編，無比痛苦的折磨，周末的甚可拖到早晨到校交作業前，有次夢魘五六點起來趕寫日記，等發現這是周日的早晨，就像中彩一樣高興。有次寫電影觀後感，本草草應付，心想老師也不會細看，未曾想早習課竟抽點人頭當眾朗讀，很不幸預感會被抽是真的，當場現編，滔如江水，甚得嘉許，老師寵心大發，要他交上那幾十個爬爬字的潦文她再給大家精讀一遍，可想而知她最後是讀不下去的，卻也未當眾揭醜。至今想來，所有作業中最喜歡做數學應用題，總是超前完成，沒學到的也趕做了，然後優雅地看大家抓耳撓腮，如果哪天數學課多那就是他的節日。
“…承不承認，那時我還是挺聰明的，沒想到後來變成一事無成，事事不成的廢物”
想想也不是沒有原因，大把的寬鬆時光，他寧願玩彈珠揀煙盒，強迫症似的就算沒有夥伴也自己玩也不去按節奏寫作業，聰明才智隻在緊急關頭被逼才打開，不能均勻地使用必須伴著腎上腺激素才好使。總是把一個寒暑假作業頭幾天就埋頭全幹完，有次偷到了家長的計算器邀來班上好同學一起來幹作業，唯有日記不能集中提前幹，便總是拖到假期的結尾編日記給他帶來巨大的壓力痛苦。他曾不懂這個世界的節奏隻好新奇與興奮，於是懶惰，荒廢成了習慣，心愛的數學最後停滯，心愛的物理也停滯，一切都停滯了像一堵牆。
“其實學習之事一直是我的心痛，我對不起師寵，對不起同窗之望，變得暴燥又膽怯，奸滑又傻氣，甚對不起自己的節操。至今我都常夢到快高考，憂傷地看到那麽多的題都沒去做，那麽多筆記都沒去看，你們都快上完大學了，我還在考慮是否再拖讀一年，還在忙於用小鐵錘砸自己的腿，用注射硫酸來燒斷緊崩的臉筋，好像自己的骨頭像金屬自已的血肉是塑膠那樣是可塑的超人…隻有在精神病院裏才能讓人安靜。雖然完蛋了還要給自己製造幻覺書本看不進去一個字，也要假裝報名參加高考，記得是第一次假裝，監考的就是咱們以前的初中的小劉老師，這麽多年了她還沒忘記我，認出了我冒著風險尋私舞弊卻毫無利益可圖，不正是純粹的人情之愛嗎？私情總是比公理更讓人情感懷，而我對作弊都不感興趣了，又見到曾經同學們最喜歡求得其寵的漂亮的小劉老師，考試後在樓道裏她追來問我在考場怎麽這麽傻這麽膽小她送來的紙團我都不敢斥開看，而我卻隻能以麻木以對，沒感激不思念，晃如隔世，就像廁所有次碰到初中物理老師那樣沒感激不思念。作為普通人的節奏在我這裏全都毀了…知道我作為人的性情已經完蛋鳥。”
朱茜縷了下頭發，也沒了笑意，迴言道“後來，你活著，我也活著，就算很遙遠世界也有網絡了，故人隻嫌近不嫌遠，卻從未正真談過心，你那時受苦為何不跟我說？王汪你可知，你不該這樣還像以前不老的樣子，內心卻如瓦礫之墟，這讓我不好受，我們的一生…從那時…”
王汪則低語至耳旁：“因為你那時還小我也一樣，還會相信未來還有大把的時間會改變命運。如果訴苦那豈該是老而無望者。你問為什麽我好像還沒有衰老？我們的一生？每次都覺得昨天和今天差不多，一不留意就和那個昨天差很多了就象和天上的幻境一樣遙遠。如果在我們小時候去想象未來某一天，需要說出我們的一生這話的時候，那不會感覺痛嗎？可真終老臨期，就算平庸無名也不會感覺什麽心痛了。若相信人隻有這短暫一生的話，小時我們會不會幻想麵對這一切時光消逝的悲傷？想想吃飯不小心長大後的我們已見識過的這世界：成熟慧力的，兇奸狡滑的，莊重文雅的，城俯有力的，憤世妒俗的，冷酷殘忍的，沉默金口的，看破紅塵的，位高權重，財貫滿滿貴氣逼人的成人們，不都曾是從純稚好言的小孩開始嗎？鬼知道他們都經曆了什麽才變形到現在的牛逼樣，直到老年癡呆症來臨才返童心。可我一直可憐地，強裝成人的智慧和行為，艱難地爬行在成人的世界裏而倍受恥笑。”
“也許你該早有個伴才會好些，有了另一伴才不顯幼稚”朱良言道。
”唉”他歎了口氣說：“我也不是一直想當單身狗，也不是體會不到什麽是愛，可現在這人間似乎已沒有了愛情，因為高階情感精神的知識和影視，可易虛而心得，高質色情取之亦甚易，美女神男眼花繚亂。世間萬寶無珍即無愛深，無初悅即無奇妙，之前我發現沒緣達就會盡一些辦法毀掉那些曾經彼此間珍情的感覺以絕後患，直到，忽然發現確實錯過了最後的班車，隻是提前到達了這一結果。毀滅無數但無意間我還會是想到她們的。”說完這句話他和朱茜彼此一眸，停頓了一下。
他想起小時除了被女孩子吸引，對孫大貴也是充滿了好感覺，也許自己不完美太粗糙，才對同性之美心生愛戀吧，隔壁班的那位學習好又儒雅的男生也久仰過，也是他所喜，優雅永不過時，粗魯隻在絕對力量下才能顯得可愛，誰不喜歡優雅呢？他喜歡優雅他也上進過，像追星一樣，有這樣優雅的男生，上學為能同一段路偷偷躲入一胡同等他而為幸，甚至覺得在這上進過程中他的容貌氣質也變得越來越帥了？。那男生也是後來為數不多的考上中專的，他也算一個，可惜他真的去上中專了而沒上高中從此音信渺渺。隻聽說後來有陣那男生在擺攤做小生意中時對上了中專的選擇感到羞愧不願見同學，聞之他也很難受。
“唉，異性同性，那種類似愛情的東西我真的很早就開始感受過，可你知道嗎？…我們男孩小時更多的還是那些征戰四方會武俠會神功和不切實際的英雄幻想，等長大了隻求少受苦累有錢有房有老婆，可奇怪了，有房有車好象從不曾是小時的夢想呀。一晃，早該到成家的年齡，卻連吻都沒接過，手都沒拉過，而色情竟也懂了很多。我記得學業晚成的我假期迴來，發現曾經的同學小夥伴們該到成家立業之時，飯桌上好象人人都精通了些黃段子，好象解鎖了性的邪趣曆煉而成就，我發現那些黃段子都充滿智慧與幽默，而深得人心，於是網學而成材，這樣任何時候都有能力證明你不再是弱小的孩子，我發現色情就是邪惡之學的源力能瞬間衝毀一切規範，良純，幼稚和弱小之心，而得賢者賢。”
“唉，啥都懂了可過個像樣的生活還是比比登天難，一拍慢就拍拍慢。但是呢我發現金錢是個好東西，努沒努力重點要看有錢沒，本來那個時代金錢的應用程度與便捷讓人不分地域不分階級不分出身不分城鄉，不分品性不分學識，無所謂高級快樂還是低級快樂，反正隻要有錢獲得豐盛的快樂變得簡單多了，是快樂機會的大解放，但他卻枉費那個好時代，因為運氣差。失錢是小，是地球人不講錢德算我大意了，可對早巳成年的人，沒錢友盡親賤。
其實我本有一次成家的希望曾經遇到了受傷的小仙女，他撫慰其傷卻讓己傷，
“不是我吹牛，像她那樣情傷過後在往絕與期渴間防守卻純美如冰的姑娘，跟我兩次閑聊到房子的事，一次是說她那房以後想出租出去，一次是說一個朋友家很傻一百萬全款買房而不是杠杆式借貸。在那個時代你明白這個意思，就是考慮成婚論稼的想法了，開始引話題探我的經濟了，你知道咱這一代也不是農村人，本都有最後啃老的保險，大啃一口買房找個老婆也不是什麽難事。可那夢寐以求的信號，我卻傻裏巴機的，傻裏巴機的，傻裏巴機地錯過了仙女之邀。…
唉，你終於又見到現在的我，好想把一堆苦水跟你說，快樂的心活成苦逼的樣子，神知道我經曆了什麽。如果，知道嗎，（如果）對我來說是一個恐怖傷心的詞匯，一次次如果這個詞在迴憶裏，耗毀我本可以的好日子，…雖然如此，還記得李俊嗎那個像女孩性格的男同學，在我痛苦地從雪地迴來，坐在分到了差班的他旁邊聊了聊天，感受友情守望的溫暖，而之後麻木的我卻又辜負了很多這類溫暖所賜的期望”
王汪開始象祥林嫂那樣嘮叨著，或許他覺察到了朱茜此時有種母性的溫暖難以抵抗。並且他反思，覺得是不是兒時年少時對未來負擔了太多的想法，而歡喜忑忐，幹淨明亮奇幻漫漫的感覺，不知不覺換成了權力，金錢，和交往過多少異性，生了多少孩子的成人世界的滿足。即便都像無名的灰塵在塵世中消失，有兒孫在那又有什麽可痛的，都習慣了這自然之道。那時他還曾那麽小白，本來每天都盼自己長大一點，那樣隨著一年年過去就有更多茬低年級的小娃來仰仗他，害怕他，夏天喝著澆樹的水龍頭的水時自覺地讓著他，小孩誰不盼望著長大盼望著青春驚喜的到來呢？說實話雖如此但隨著時間流逝漸浙已感受到些許天地蒼桑，生離去別之憂，對觸摸一下又離開的世界的迷惑，和那荒野中風兒反複吹動的小草聲聲，好象到處在表達某種半途而廢遏然而止的話語中所含的深咽之情。當喝完水把身子夾在兩棵緊挨的樹叉間愜意休息時，一陣風吹動水窪泛泛金光，樹葉會瘋狂搖擺，這誇張的擺動順著枝幹傳導下來直到兩棵樹幹時，那種擺動變成緩慢而有力的厚顫，讓身體感到非常的舒服，此時上課鈴響，他知道這種舒服也即將離別而去。光影飛逝，再長大一些力量和自信驅使他們去探索荒野，和一群小夥伴曾放肆地坐在荒野亡者的墓碑上，陽氣十足，人手一支火柴槍，談笑風聲地震動了天上的一朵浮雲，雲影走來把每一位臉龐撫摸了一遍，有一位看到雲影走去，被恐懼震撼。也還記得當窗外的風刮來，幾乎所有人的書本都在翻響，老師的頭發也飄起了，天上的一朵雲讓人分心，還有遠處操場上傳來的聲音，仿佛周圍一切都努力告之，世界就在這裏，光陰就在手指間，希望處處等你來，青春還像一個沒卷開的謎。這種美好就像清澈泉水滑過光滑石麵，光亮晶晶地穿入水中又從那石板上跳了上來。而後來這一切都失去了味道甚羞於迴味。隻有擺脫一切人情世故和對過往記憶的眷念，才能輕鬆安靜下來。當生活一時無法前進，與世人的成熟格格不入，幼稚的幻想，悲傷，無法消彌，被激烈命運所折磨。在街邊躺椅打著睡不著的瞌睡，聽到路人的腳步聲和歡笑，好象被冒犯了飽受淩辱。喜歡常看那些動物寵物視頻和有趣的評論它們像毒品讓他開懷大樂。因為有時心痛起來真的很不舒服，靈魂的虛幻扭曲會轉化為心髒的電信號，變成肉體可察的不舒服。所以需要不斷看那些可愛可笑的視頻和吃著甜食，和其他一切可能的感官舒適，或緊張，或甚以毒攻毒用緊張中的腎上腺激素來壓製心髒的那種代表靈痛的的電信號。且他不能顯示命運是無辜的，必須學得像個無賴的樣子才心安理得，沒有多少個體在覺得被反複虧待後，而不渴望行不善良不禮貌不溫順那種快感發泄的。他記得第一次想自殺的時候還是少年初入青年期，近一個月輾轉迴憶過往為好象真的會到來的死亡而準備，並深深的疑問，“既讓吾死，老天何故曾賜我以豐饒，以愛，以美，以溫柔，以少年之期而欺笑吾”。當冬雪飄在他頭上，突然想到書本所識曆史中所有人所有大事都輕飄飄虛無地壓來，萬類如他曾以為會永恆優越的青春卻是虛中之妄般毫不真實的。從此而墮入一種虛幻感中，但他那次並沒死，之後為找迴世俗生活的真實性，擺脕這種虛幻感，他試圖用一切方法俗不可耐地去生活，尋求金錢的遊戲。就算在世俗的富貴路上不斷受阻挫折甚受欺受辱，但至少穿行於花花綠綠的世界就算過著無恥麻木的生活那也有種活著的感覺，而不是虛無的死。而且生活中確實也得到過很多陌生人的關愛，比如常去的飯店，老板常會多給加菜，說也奇怪陌生世人待他好的莫過於小飯館的老板，不過他認為隻不過自己像貌雖比不了從前可恢複後還有點可愛罷了，就算在精神病院施電刑的醫護也會因其容顏不差而手下留情，而在他毀容的一段時期，可沒有多少陌生人這麽好，不過以色相悅世人。神以無賴耀，神以有形喜，可憐同情和喜歡愉悅不是同等級的對陌生生命的初感。可以設想窮矮挫的人生該是多麽灰暗，可又一想他們人生之初就沒認為自己有多優秀多優越，可能自然也沒多少憂傷，反而隻要有點改善就有喜樂和滿足。“既讓吾卑，老鐵何以火箭，法拉利，美女，而給吾妄謀”。…
而今皮甲已尋獲，突然財富權勢殺伐力隨處可得，為所欲為，毀天滅地，卻是用愛痛換來的。從而明白了痛苦從來不像是思想高低與否造成的，想通了理還是可能會痛苦，它就是敏感的一種本能體驗，外界強加而來的體驗，一粒塵一件事一個場景如果你因困閑而反複去體會它想象它都會滋生出哀之情。到後來他可能不是被痛苦弄傷了，而是被痛苦擊懵了。
“可一直不明白時間怎樣悄悄帶走我們的生活？小時候每個星期天睡懶覺的早上，我媽媽都會響動很大地用力推開我屋門用拖把擦地板叮咚叮咚搞衛生，即便吵醒也不願起床，心中念叨快點幹完，卻突然又很傷心地想到，終有一天父母會走離我而去，這些聲響也就消失了，而未來卻會和一陌生女子長久斯守，陌生人會闖進來，熟悉的人會離開，生活必將變得麵目全非，到時會覺得一切正常，而放在那時想，好誅心。直到現在也疑惑逝去的光音都藏在哪？能安心老朽嗎？”
王汪又離開了耳旁，自言道:：
“如果那次風吹掉帽子，我不去追它…，小時常夢想偶然會進入一個奇異的世界，連父母也找不到我。”
他也曾常夢到自己像是一塊石頭，靜靜躺在水底，光陰亮晶晶從身上淌瀉而過，見到無數從頭頂跨越的世界，星層時明時暗，浮葉有黃有綠，落花有殘有整，魚兒有安有慌，馬蹄卻會把天空攪得一片渾濁，馱著一個急不可奈的家夥和他的命運霎然遠去，等到一切恢複，月光又像往常的猙獰寧靜，配得上石化的他。而醒來，流水滑過皮膚的感覺以前也是知道的，以及陽光與月光的差別。又夢見一雙眼晴的注視，心中突然漆黑一片後，感到一扇巨大的門通向一個震顫的地方，一踏入它又把他封閉在黑暗之中，心在那裏旋轉，那裏沒有痛與樂，隻有旋轉。在那裏想起了原來還有一件皮甲，它比荒廢的心靈更醜陋得直白，穿上它還有很多可以持繼記憶的世界可去，多想想已俗之形和未來的刺激浪駭，往日情懷就放淡了。
“小時你是歡樂的，現在你很痛苦嗎？，都說歲月像把殺豬刀，誰是豬誰是刀，無法治愈的痛，你自己的錯你知道，可再怎麽錯，我都願原諒你…”朱茜以慈母般的愛與溫暖的氣息安撫道。
“希望可憐時沒有人，因為無聊總能找到減少痛苦的方法不是嗎？。你不必再多安撫我了。我已被很多次夢安撫過很多次，醒來對比下才知道那安撫有多痛。”
王汪意識到很多痛苦無非是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更何況世間還有美夢比不得迷夢解不出。聽人說折磨一個普通的年青人最好的辦法就是賜予他一個好象近在咫尺實際遙不可及的夢想愛，摧殘一位成年的身體健康的正人君子莫不過債務，他曾常用此法篩選好夢者與負宅者，因此報應也倍受了夢與債的折磨。尤其有時被夢中奇妙音樂震醒，剛醒來似乎還能記住點片絲曲調，一開口想哼這妙如天樂的旋律就全忘了。
“夢中音樂曾劃過我的腦海，像手術刀似的，覺得一次次被治愈像什麽也沒發生過似的重向光明，可又一次次重迴它的手術刀下，我喜歡熟悉了一把把舊刀，知道它哪裏鋒刃之犀硬，哪裏厚實之鋼軟，想象著最完美的刀，那一定和血同鑄的，卻無鑄刀之技藝與工具，真是恥辱。”
論到恥辱他也不陌生，其實那又取決於當情者自己的尊規，可以視恥而自盡，亦可逍遙恥外而稱之為瀟灑可樂。所以恥辱之痛還尚可易忍。還有這世道旱得旱死，澇得勞死，如果財富和資源可精準地救急分配也不致於造世間辛酸痛苦和恥辱而得普世安全。想象他自己是魯濱遜，就會覺得此刻已物質富足，物盡其用的水平就是魯濱遜的智慧享富。而貧窮無非是在可對比的範圍清楚地知道多數人過得比你豐富。
還有以及他認為的那該死的各類身體的疼痛，本來技術上的麻藥都可避免，很多絕症都可治愈，肢體殘疾的自卑也可被修複，沒有什麽不可治愈的，方法都有，神靈卻把它們放置在陳舊的曆史裏折騰失法的人，因無知於宇宙無限方法的無辜受苦者。
至於心靈的沉垢，神靈早已發明了死亡的假象，隻要可重置重洗。就算生時，當他幻想自己失憶了而來到這裏，忘記了自幼而積的悲歡得失，想象著從落後的古代來到這現代新奇的地方，或從超現實的未來迴到這古典懷舊的安溘時代，無人的夜色下重裝厲行，走在這裏的街道上等著清晨悄悄揭開它的麵紗，把蒙夜下蚊子靠近的聲音脾酒瓶裏散發的殘留的氣味都一時誤認為是鳥語花香，這不都是很新奇有趣令人興奮爽心嗎？一切都本該神奇，就象迴到小時候的夢裏在愛麗絲的世界。至於那些他愛他思卻離棄他的人與境，不管現在它們已如何遠離，隻要一直想著那親密的時光，那裏的空間就是他的王室，穿越而來和這空間混雜而活，有人說這會更痛苦有人說這會更幸福，他覺得兩樣都有。
“…隻要還能專注去探奇遇新，舊時的痛苦記憶就不會翻騰出來折磨我的容顏，而舊時的歡樂之跡還會煥新，不是嗎？”
現在他不再沉醉於對奇異世界的無用幻想，而要去實實在在去創造它，實化它，像鏡子一樣物化實用，再砸碎它。無論如何高慣性的世界比那些低慣性的世界顯得更真實，邏輯可靠，也讓錯誤難以挽迴。砸碎鏡子比改變鏡中之影更可靠。
“別了，再多的迴憶也都那樣了，越來越模糊…，我們的一生，你不知道這話，也感覺不到了這是個多麽沉重的話題，刺激到了我，現在我就要離開…”
言畢，王汪並從一盒中像變魔術似的，取出了一件形態醜陋的皮甲，穿上與身體融合一體，一躍跳入河中，再一躍從河中跳出，就象小孩子玩耍一樣，奔著夕陽的方向，消失在遠方。這一切讓朱茜感覺都不像是真的，好似甚懷疑是被魔鬼戲弄了一番。就連其孫女事後也什麽都記不得。
王汪突然笑了起來，說道:“人常常一起打交道天天見麵，自然會淡化很久前的共同記憶，恰巧我們的交集之後就越來越少了罷了，我幹過那麽多蠢事錯事不懂人情之事，希望我本該消失好了。雖然畢業了分離，初高中後更是各奔東西，那之前不也像是當時我們整個人生，有些唏噓不是？那時的舊的身體到現在幾乎全更新代謝光了，可我還記得是我，你還記得是你。你們人生後來大事太多，年老時年青時有幾任男女朋友都會記亂了，誰還會記得這些談論這些。而我們倆能談什麽，後來的那些零星交集就算記得，能說出口嗎？還記得劉玉嗎？她太好，太善，太穩，以致現在看來少了點故事，人們愛談小時的調皮事、錯事，怕人的事，卻對遵守學紀懂事聽話的好事淡忘了，可我還是記得最後一學年元旦慶會前她好像很委屈的哭了，何也？至今對我都是個謎。”
”嗯，我知道怎麽迴事，但不想跟你說。”朱茜奸邪地笑眯起來。“那時你還…”
未等朱茜說出下一句，她那記憶清晰，略有懷念的口氣和神色已擊到了他，於是他的話匣也滔滔不絕地打開擊鼓傳花式的開始講故事：“至於那時的我嘛，你也知道不是吹牛…”
迴憶起那時的他聰明受師寵是個好傍樣也有點小壞，按說作文也甚好可就怕寫日記和觀後感，暑假幾十天的日記拖到最後一天在葡萄樹下瞎編，無比痛苦的折磨，周末的甚可拖到早晨到校交作業前，有次夢魘五六點起來趕寫日記，等發現這是周日的早晨，就像中彩一樣高興。有次寫電影觀後感，本草草應付，心想老師也不會細看，未曾想早習課竟抽點人頭當眾朗讀，很不幸預感會被抽是真的，當場現編，滔如江水，甚得嘉許，老師寵心大發，要他交上那幾十個爬爬字的潦文她再給大家精讀一遍，可想而知她最後是讀不下去的，卻也未當眾揭醜。至今想來，所有作業中最喜歡做數學應用題，總是超前完成，沒學到的也趕做了，然後優雅地看大家抓耳撓腮，如果哪天數學課多那就是他的節日。
“…承不承認，那時我還是挺聰明的，沒想到後來變成一事無成，事事不成的廢物”
想想也不是沒有原因，大把的寬鬆時光，他寧願玩彈珠揀煙盒，強迫症似的就算沒有夥伴也自己玩也不去按節奏寫作業，聰明才智隻在緊急關頭被逼才打開，不能均勻地使用必須伴著腎上腺激素才好使。總是把一個寒暑假作業頭幾天就埋頭全幹完，有次偷到了家長的計算器邀來班上好同學一起來幹作業，唯有日記不能集中提前幹，便總是拖到假期的結尾編日記給他帶來巨大的壓力痛苦。他曾不懂這個世界的節奏隻好新奇與興奮，於是懶惰，荒廢成了習慣，心愛的數學最後停滯，心愛的物理也停滯，一切都停滯了像一堵牆。
“其實學習之事一直是我的心痛，我對不起師寵，對不起同窗之望，變得暴燥又膽怯，奸滑又傻氣，甚對不起自己的節操。至今我都常夢到快高考，憂傷地看到那麽多的題都沒去做，那麽多筆記都沒去看，你們都快上完大學了，我還在考慮是否再拖讀一年，還在忙於用小鐵錘砸自己的腿，用注射硫酸來燒斷緊崩的臉筋，好像自己的骨頭像金屬自已的血肉是塑膠那樣是可塑的超人…隻有在精神病院裏才能讓人安靜。雖然完蛋了還要給自己製造幻覺書本看不進去一個字，也要假裝報名參加高考，記得是第一次假裝，監考的就是咱們以前的初中的小劉老師，這麽多年了她還沒忘記我，認出了我冒著風險尋私舞弊卻毫無利益可圖，不正是純粹的人情之愛嗎？私情總是比公理更讓人情感懷，而我對作弊都不感興趣了，又見到曾經同學們最喜歡求得其寵的漂亮的小劉老師，考試後在樓道裏她追來問我在考場怎麽這麽傻這麽膽小她送來的紙團我都不敢斥開看，而我卻隻能以麻木以對，沒感激不思念，晃如隔世，就像廁所有次碰到初中物理老師那樣沒感激不思念。作為普通人的節奏在我這裏全都毀了…知道我作為人的性情已經完蛋鳥。”
朱茜縷了下頭發，也沒了笑意，迴言道“後來，你活著，我也活著，就算很遙遠世界也有網絡了，故人隻嫌近不嫌遠，卻從未正真談過心，你那時受苦為何不跟我說？王汪你可知，你不該這樣還像以前不老的樣子，內心卻如瓦礫之墟，這讓我不好受，我們的一生…從那時…”
王汪則低語至耳旁：“因為你那時還小我也一樣，還會相信未來還有大把的時間會改變命運。如果訴苦那豈該是老而無望者。你問為什麽我好像還沒有衰老？我們的一生？每次都覺得昨天和今天差不多，一不留意就和那個昨天差很多了就象和天上的幻境一樣遙遠。如果在我們小時候去想象未來某一天，需要說出我們的一生這話的時候，那不會感覺痛嗎？可真終老臨期，就算平庸無名也不會感覺什麽心痛了。若相信人隻有這短暫一生的話，小時我們會不會幻想麵對這一切時光消逝的悲傷？想想吃飯不小心長大後的我們已見識過的這世界：成熟慧力的，兇奸狡滑的，莊重文雅的，城俯有力的，憤世妒俗的，冷酷殘忍的，沉默金口的，看破紅塵的，位高權重，財貫滿滿貴氣逼人的成人們，不都曾是從純稚好言的小孩開始嗎？鬼知道他們都經曆了什麽才變形到現在的牛逼樣，直到老年癡呆症來臨才返童心。可我一直可憐地，強裝成人的智慧和行為，艱難地爬行在成人的世界裏而倍受恥笑。”
“也許你該早有個伴才會好些，有了另一伴才不顯幼稚”朱良言道。
”唉”他歎了口氣說：“我也不是一直想當單身狗，也不是體會不到什麽是愛，可現在這人間似乎已沒有了愛情，因為高階情感精神的知識和影視，可易虛而心得，高質色情取之亦甚易，美女神男眼花繚亂。世間萬寶無珍即無愛深，無初悅即無奇妙，之前我發現沒緣達就會盡一些辦法毀掉那些曾經彼此間珍情的感覺以絕後患，直到，忽然發現確實錯過了最後的班車，隻是提前到達了這一結果。毀滅無數但無意間我還會是想到她們的。”說完這句話他和朱茜彼此一眸，停頓了一下。
他想起小時除了被女孩子吸引，對孫大貴也是充滿了好感覺，也許自己不完美太粗糙，才對同性之美心生愛戀吧，隔壁班的那位學習好又儒雅的男生也久仰過，也是他所喜，優雅永不過時，粗魯隻在絕對力量下才能顯得可愛，誰不喜歡優雅呢？他喜歡優雅他也上進過，像追星一樣，有這樣優雅的男生，上學為能同一段路偷偷躲入一胡同等他而為幸，甚至覺得在這上進過程中他的容貌氣質也變得越來越帥了？。那男生也是後來為數不多的考上中專的，他也算一個，可惜他真的去上中專了而沒上高中從此音信渺渺。隻聽說後來有陣那男生在擺攤做小生意中時對上了中專的選擇感到羞愧不願見同學，聞之他也很難受。
“唉，異性同性，那種類似愛情的東西我真的很早就開始感受過，可你知道嗎？…我們男孩小時更多的還是那些征戰四方會武俠會神功和不切實際的英雄幻想，等長大了隻求少受苦累有錢有房有老婆，可奇怪了，有房有車好象從不曾是小時的夢想呀。一晃，早該到成家的年齡，卻連吻都沒接過，手都沒拉過，而色情竟也懂了很多。我記得學業晚成的我假期迴來，發現曾經的同學小夥伴們該到成家立業之時，飯桌上好象人人都精通了些黃段子，好象解鎖了性的邪趣曆煉而成就，我發現那些黃段子都充滿智慧與幽默，而深得人心，於是網學而成材，這樣任何時候都有能力證明你不再是弱小的孩子，我發現色情就是邪惡之學的源力能瞬間衝毀一切規範，良純，幼稚和弱小之心，而得賢者賢。”
“唉，啥都懂了可過個像樣的生活還是比比登天難，一拍慢就拍拍慢。但是呢我發現金錢是個好東西，努沒努力重點要看有錢沒，本來那個時代金錢的應用程度與便捷讓人不分地域不分階級不分出身不分城鄉，不分品性不分學識，無所謂高級快樂還是低級快樂，反正隻要有錢獲得豐盛的快樂變得簡單多了，是快樂機會的大解放，但他卻枉費那個好時代，因為運氣差。失錢是小，是地球人不講錢德算我大意了，可對早巳成年的人，沒錢友盡親賤。
其實我本有一次成家的希望曾經遇到了受傷的小仙女，他撫慰其傷卻讓己傷，
“不是我吹牛，像她那樣情傷過後在往絕與期渴間防守卻純美如冰的姑娘，跟我兩次閑聊到房子的事，一次是說她那房以後想出租出去，一次是說一個朋友家很傻一百萬全款買房而不是杠杆式借貸。在那個時代你明白這個意思，就是考慮成婚論稼的想法了，開始引話題探我的經濟了，你知道咱這一代也不是農村人，本都有最後啃老的保險，大啃一口買房找個老婆也不是什麽難事。可那夢寐以求的信號，我卻傻裏巴機的，傻裏巴機的，傻裏巴機地錯過了仙女之邀。…
唉，你終於又見到現在的我，好想把一堆苦水跟你說，快樂的心活成苦逼的樣子，神知道我經曆了什麽。如果，知道嗎，（如果）對我來說是一個恐怖傷心的詞匯，一次次如果這個詞在迴憶裏，耗毀我本可以的好日子，…雖然如此，還記得李俊嗎那個像女孩性格的男同學，在我痛苦地從雪地迴來，坐在分到了差班的他旁邊聊了聊天，感受友情守望的溫暖，而之後麻木的我卻又辜負了很多這類溫暖所賜的期望”
王汪開始象祥林嫂那樣嘮叨著，或許他覺察到了朱茜此時有種母性的溫暖難以抵抗。並且他反思，覺得是不是兒時年少時對未來負擔了太多的想法，而歡喜忑忐，幹淨明亮奇幻漫漫的感覺，不知不覺換成了權力，金錢，和交往過多少異性，生了多少孩子的成人世界的滿足。即便都像無名的灰塵在塵世中消失，有兒孫在那又有什麽可痛的，都習慣了這自然之道。那時他還曾那麽小白，本來每天都盼自己長大一點，那樣隨著一年年過去就有更多茬低年級的小娃來仰仗他，害怕他，夏天喝著澆樹的水龍頭的水時自覺地讓著他，小孩誰不盼望著長大盼望著青春驚喜的到來呢？說實話雖如此但隨著時間流逝漸浙已感受到些許天地蒼桑，生離去別之憂，對觸摸一下又離開的世界的迷惑，和那荒野中風兒反複吹動的小草聲聲，好象到處在表達某種半途而廢遏然而止的話語中所含的深咽之情。當喝完水把身子夾在兩棵緊挨的樹叉間愜意休息時，一陣風吹動水窪泛泛金光，樹葉會瘋狂搖擺，這誇張的擺動順著枝幹傳導下來直到兩棵樹幹時，那種擺動變成緩慢而有力的厚顫，讓身體感到非常的舒服，此時上課鈴響，他知道這種舒服也即將離別而去。光影飛逝，再長大一些力量和自信驅使他們去探索荒野，和一群小夥伴曾放肆地坐在荒野亡者的墓碑上，陽氣十足，人手一支火柴槍，談笑風聲地震動了天上的一朵浮雲，雲影走來把每一位臉龐撫摸了一遍，有一位看到雲影走去，被恐懼震撼。也還記得當窗外的風刮來，幾乎所有人的書本都在翻響，老師的頭發也飄起了，天上的一朵雲讓人分心，還有遠處操場上傳來的聲音，仿佛周圍一切都努力告之，世界就在這裏，光陰就在手指間，希望處處等你來，青春還像一個沒卷開的謎。這種美好就像清澈泉水滑過光滑石麵，光亮晶晶地穿入水中又從那石板上跳了上來。而後來這一切都失去了味道甚羞於迴味。隻有擺脫一切人情世故和對過往記憶的眷念，才能輕鬆安靜下來。當生活一時無法前進，與世人的成熟格格不入，幼稚的幻想，悲傷，無法消彌，被激烈命運所折磨。在街邊躺椅打著睡不著的瞌睡，聽到路人的腳步聲和歡笑，好象被冒犯了飽受淩辱。喜歡常看那些動物寵物視頻和有趣的評論它們像毒品讓他開懷大樂。因為有時心痛起來真的很不舒服，靈魂的虛幻扭曲會轉化為心髒的電信號，變成肉體可察的不舒服。所以需要不斷看那些可愛可笑的視頻和吃著甜食，和其他一切可能的感官舒適，或緊張，或甚以毒攻毒用緊張中的腎上腺激素來壓製心髒的那種代表靈痛的的電信號。且他不能顯示命運是無辜的，必須學得像個無賴的樣子才心安理得，沒有多少個體在覺得被反複虧待後，而不渴望行不善良不禮貌不溫順那種快感發泄的。他記得第一次想自殺的時候還是少年初入青年期，近一個月輾轉迴憶過往為好象真的會到來的死亡而準備，並深深的疑問，“既讓吾死，老天何故曾賜我以豐饒，以愛，以美，以溫柔，以少年之期而欺笑吾”。當冬雪飄在他頭上，突然想到書本所識曆史中所有人所有大事都輕飄飄虛無地壓來，萬類如他曾以為會永恆優越的青春卻是虛中之妄般毫不真實的。從此而墮入一種虛幻感中，但他那次並沒死，之後為找迴世俗生活的真實性，擺脕這種虛幻感，他試圖用一切方法俗不可耐地去生活，尋求金錢的遊戲。就算在世俗的富貴路上不斷受阻挫折甚受欺受辱，但至少穿行於花花綠綠的世界就算過著無恥麻木的生活那也有種活著的感覺，而不是虛無的死。而且生活中確實也得到過很多陌生人的關愛，比如常去的飯店，老板常會多給加菜，說也奇怪陌生世人待他好的莫過於小飯館的老板，不過他認為隻不過自己像貌雖比不了從前可恢複後還有點可愛罷了，就算在精神病院施電刑的醫護也會因其容顏不差而手下留情，而在他毀容的一段時期，可沒有多少陌生人這麽好，不過以色相悅世人。神以無賴耀，神以有形喜，可憐同情和喜歡愉悅不是同等級的對陌生生命的初感。可以設想窮矮挫的人生該是多麽灰暗，可又一想他們人生之初就沒認為自己有多優秀多優越，可能自然也沒多少憂傷，反而隻要有點改善就有喜樂和滿足。“既讓吾卑，老鐵何以火箭，法拉利，美女，而給吾妄謀”。…
而今皮甲已尋獲，突然財富權勢殺伐力隨處可得，為所欲為，毀天滅地，卻是用愛痛換來的。從而明白了痛苦從來不像是思想高低與否造成的，想通了理還是可能會痛苦，它就是敏感的一種本能體驗，外界強加而來的體驗，一粒塵一件事一個場景如果你因困閑而反複去體會它想象它都會滋生出哀之情。到後來他可能不是被痛苦弄傷了，而是被痛苦擊懵了。
“可一直不明白時間怎樣悄悄帶走我們的生活？小時候每個星期天睡懶覺的早上，我媽媽都會響動很大地用力推開我屋門用拖把擦地板叮咚叮咚搞衛生，即便吵醒也不願起床，心中念叨快點幹完，卻突然又很傷心地想到，終有一天父母會走離我而去，這些聲響也就消失了，而未來卻會和一陌生女子長久斯守，陌生人會闖進來，熟悉的人會離開，生活必將變得麵目全非，到時會覺得一切正常，而放在那時想，好誅心。直到現在也疑惑逝去的光音都藏在哪？能安心老朽嗎？”
王汪又離開了耳旁，自言道:：
“如果那次風吹掉帽子，我不去追它…，小時常夢想偶然會進入一個奇異的世界，連父母也找不到我。”
他也曾常夢到自己像是一塊石頭，靜靜躺在水底，光陰亮晶晶從身上淌瀉而過，見到無數從頭頂跨越的世界，星層時明時暗，浮葉有黃有綠，落花有殘有整，魚兒有安有慌，馬蹄卻會把天空攪得一片渾濁，馱著一個急不可奈的家夥和他的命運霎然遠去，等到一切恢複，月光又像往常的猙獰寧靜，配得上石化的他。而醒來，流水滑過皮膚的感覺以前也是知道的，以及陽光與月光的差別。又夢見一雙眼晴的注視，心中突然漆黑一片後，感到一扇巨大的門通向一個震顫的地方，一踏入它又把他封閉在黑暗之中，心在那裏旋轉，那裏沒有痛與樂，隻有旋轉。在那裏想起了原來還有一件皮甲，它比荒廢的心靈更醜陋得直白，穿上它還有很多可以持繼記憶的世界可去，多想想已俗之形和未來的刺激浪駭，往日情懷就放淡了。
“小時你是歡樂的，現在你很痛苦嗎？，都說歲月像把殺豬刀，誰是豬誰是刀，無法治愈的痛，你自己的錯你知道，可再怎麽錯，我都願原諒你…”朱茜以慈母般的愛與溫暖的氣息安撫道。
“希望可憐時沒有人，因為無聊總能找到減少痛苦的方法不是嗎？。你不必再多安撫我了。我已被很多次夢安撫過很多次，醒來對比下才知道那安撫有多痛。”
王汪意識到很多痛苦無非是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更何況世間還有美夢比不得迷夢解不出。聽人說折磨一個普通的年青人最好的辦法就是賜予他一個好象近在咫尺實際遙不可及的夢想愛，摧殘一位成年的身體健康的正人君子莫不過債務，他曾常用此法篩選好夢者與負宅者，因此報應也倍受了夢與債的折磨。尤其有時被夢中奇妙音樂震醒，剛醒來似乎還能記住點片絲曲調，一開口想哼這妙如天樂的旋律就全忘了。
“夢中音樂曾劃過我的腦海，像手術刀似的，覺得一次次被治愈像什麽也沒發生過似的重向光明，可又一次次重迴它的手術刀下，我喜歡熟悉了一把把舊刀，知道它哪裏鋒刃之犀硬，哪裏厚實之鋼軟，想象著最完美的刀，那一定和血同鑄的，卻無鑄刀之技藝與工具，真是恥辱。”
論到恥辱他也不陌生，其實那又取決於當情者自己的尊規，可以視恥而自盡，亦可逍遙恥外而稱之為瀟灑可樂。所以恥辱之痛還尚可易忍。還有這世道旱得旱死，澇得勞死，如果財富和資源可精準地救急分配也不致於造世間辛酸痛苦和恥辱而得普世安全。想象他自己是魯濱遜，就會覺得此刻已物質富足，物盡其用的水平就是魯濱遜的智慧享富。而貧窮無非是在可對比的範圍清楚地知道多數人過得比你豐富。
還有以及他認為的那該死的各類身體的疼痛，本來技術上的麻藥都可避免，很多絕症都可治愈，肢體殘疾的自卑也可被修複，沒有什麽不可治愈的，方法都有，神靈卻把它們放置在陳舊的曆史裏折騰失法的人，因無知於宇宙無限方法的無辜受苦者。
至於心靈的沉垢，神靈早已發明了死亡的假象，隻要可重置重洗。就算生時，當他幻想自己失憶了而來到這裏，忘記了自幼而積的悲歡得失，想象著從落後的古代來到這現代新奇的地方，或從超現實的未來迴到這古典懷舊的安溘時代，無人的夜色下重裝厲行，走在這裏的街道上等著清晨悄悄揭開它的麵紗，把蒙夜下蚊子靠近的聲音脾酒瓶裏散發的殘留的氣味都一時誤認為是鳥語花香，這不都是很新奇有趣令人興奮爽心嗎？一切都本該神奇，就象迴到小時候的夢裏在愛麗絲的世界。至於那些他愛他思卻離棄他的人與境，不管現在它們已如何遠離，隻要一直想著那親密的時光，那裏的空間就是他的王室，穿越而來和這空間混雜而活，有人說這會更痛苦有人說這會更幸福，他覺得兩樣都有。
“…隻要還能專注去探奇遇新，舊時的痛苦記憶就不會翻騰出來折磨我的容顏，而舊時的歡樂之跡還會煥新，不是嗎？”
現在他不再沉醉於對奇異世界的無用幻想，而要去實實在在去創造它，實化它，像鏡子一樣物化實用，再砸碎它。無論如何高慣性的世界比那些低慣性的世界顯得更真實，邏輯可靠，也讓錯誤難以挽迴。砸碎鏡子比改變鏡中之影更可靠。
“別了，再多的迴憶也都那樣了，越來越模糊…，我們的一生，你不知道這話，也感覺不到了這是個多麽沉重的話題，刺激到了我，現在我就要離開…”
言畢，王汪並從一盒中像變魔術似的，取出了一件形態醜陋的皮甲，穿上與身體融合一體，一躍跳入河中，再一躍從河中跳出，就象小孩子玩耍一樣，奔著夕陽的方向，消失在遠方。這一切讓朱茜感覺都不像是真的，好似甚懷疑是被魔鬼戲弄了一番。就連其孫女事後也什麽都記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