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進孝見一少年自己嗬斥自己,忙道:


    “這位少爺怕是誤會,不知道遼東這些年,年年遭災,還有饑荒打呢。”


    賈琮不搭理他,而是看向陳漢鬆。


    陳漢鬆的父親鎮國公陳瑞文,如今鎮守遼東、遼西走廊、山海關一線,與女真人對峙。


    賈家在遼東的莊子正在其勢力範圍。


    陳漢鬆道:


    “我進京不過兩年,先前在遼東那幾年,沒見過遼東遭災。


    這兩年,與父兄通信,也沒聽他們提及過遼東下雹子,更沒聽說打饑荒。”


    賈琮對烏進孝冷冷道:


    “你們兩兄弟怎麽說?”


    烏進孝身旁那黑壯中年男子道:


    “這位公子哥兒,怕是沒去過遼東吧,遼東這些年可不是風調雨順。”


    陳漢鬆禁不住好笑,賈琮冷聲道:


    “給你們一次機會,把這些年貪墨的歸還賈家,迴去養老。”


    烏進孝見賈赦、賈政沒說什麽,而這少年咄咄逼人,貪墨的事自然不能認,便道:


    “這位哥兒可別汙蔑我們兩兄弟,國公爺讓我等看這些莊子都幾十載了,沒出個岔子,這些年確實是災荒連連。”


    一旁賈政勸道:“琮哥兒,那遼東路途遙遠,咱們縱是派人去監管也不容易。”


    賈政這麽一說,烏進孝更是傲然,得意的看著賈琮。


    烏進孝身後六七條漢子大都同樣不屑的看著這個少年。


    賈琮冷聲道:


    “既是如此,那你們就留下吧,另外換莊頭。”


    聽賈琮這麽一說,烏進孝身旁那黑壯中年男子豁出去了,狠狠的說道:


    “兄長無需懼怕這位哥兒,年輕人想的太容易了,烏家在遼東經營數十載,豈是任人宰割的。


    縱使榮國府的人去了,真以為就能接管莊子?


    怕是去了遼東,還沒站穩腳跟,就被張守備拿了去當苦力驅使。”


    此人正是烏進孝的兄弟,榮國府在遼東的莊頭,烏進孝也不屑地看著賈琮,隻當他年少不知世間兇險。


    陳漢鬆向賈琮抱拳,歉意的說道:


    “張敢守備素來愛貪小便宜,陳家管束不力,讓賈兄看笑話了。


    兄弟即刻修書一封給父親,此事定給七郎一個交代。”


    此言一出,烏進孝兄弟二人臉色微變,烏進孝喝道:


    “你是何人,敢對守備大人出言不遜。”


    陳漢鬆淡淡地說道:“家父齊國公。”


    陳漢鬆這麽一說,烏進孝兄弟二人哪還有什麽不明白了,遼東人誰不知道齊國公,剛才說天災的事自然也全露餡了。


    烏進孝二人心知此事不能善了,他們在遼東強橫慣了,手上也有些功夫。


    此刻唯有搏命,衝出榮國府,才有一線生機。


    兩人對視一眼,分頭撲向賈琮親兵,欲奪手上佩刀負隅頑抗,身後幾人也跟著撲了上去。


    可是還沒等他們近身,便紛紛被刀鞘砸翻在地,滿地打滾哀嚎。


    後麵有兩人站在未動的,驚恐地喊到:


    “烏家的事與我無關,我是來拉貨物,當苦力的。”


    賈琮吩咐道:


    “所有遼東來人,一律拿下,仔細審問,烏家的人和剛才動手之人一個不留。


    其餘車夫、腳夫扣押下來,年後再放迴去。”


    親兵們應了聲“是”,便將這幾人拖出去。


    那烏進孝兄弟二人初時還在嚎叫、掙紮,被一刀鞘砸爛了嘴,像死豬一樣被拖走了。


    張守備與賈家莊頭勾連牟利之事,對鎮國公來說是小事。


    人無外財不富,馬無夜草不肥,底下這些掌兵的哪個不幹些不光彩的勾當。


    但是,此事已經擺上台麵,他如何處理,關係到齊國公對賈家的態度。


    賈琮對陳漢鬆道:


    “遼東的事,就有勞陳兄了。年前,我會派人前往接管莊子。”


    陳漢鬆道:


    “如今冬月了,兄弟的人馬早些出發,免得被路上冰雪所阻。我這就迴府即刻著人送信給父親,”


    賈琮點點頭,隨即引薦陳漢鬆與賈赦、賈政二人見過禮,便送他出府。


    剛走不遠,琥珀尋來,說是老太太有請。


    莫非老太太要插手自己處置烏進孝一事?


    賈琮揣著疑心,跟著琥珀到了榮慶堂耳房,琥珀在在門外替賈琮打了簾子,卻不進屋。


    賈琮剛跨過門檻,便見王熙鳳跪在地上。


    在她麵前,老太太麵帶怒容坐在紅木圈椅上,旁邊站著鴛鴦。


    屋裏隻她們三人,空氣安靜的能聽見王熙鳳的喘氣聲,她一直垂著頭一動不動跪在那裏。


    老太太示意鴛鴦給賈琮端來交椅,賈琮剛坐定,鴛鴦又遞過來沏好的茶。


    賈琮左手端著茶托,右手用蓋子在茶杯邊緣輕輕的滑動,劃出輕響。


    不知道老太太唱的哪出戲,隻耐心等著好戲開場。


    這時王熙鳳抬起頭來,看著賈琮央求道:


    “琮兄弟,看在璉二爺和平兒的麵上。


    求你救救我!”


    賈琮這才看見,王熙鳳往日那張美麗、華貴、俊俏的臉上此刻淚流滿麵。


    像隻挨了打的鵪鶉,再無往日眉飛色舞的五官飛揚。


    賈琮臉上淡淡的,沒有迴應,而是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道憤恨地說道:


    “你拿給我王氏放印子錢的單子,我著人去查了。禍害了八條人命,賣兒賣女的更有二十多家。


    這些都是賈家的孽債啊!


    這件事王氏在後謀劃,鳳哥兒在前麵經手。


    你看此事如何處置,方才妥當?”


    王熙鳳聽聞,嚇得打了個冷顫。


    讓賈琮處置,他慣是個心狠手辣的,王夫人落在他手裏有多慘,自己是親眼目睹。


    一想到被拖去莊子上“禮佛”,自己還不如一頭撞死了,落的幹脆。


    如今王子騰也不能替自己撐腰了,又想起自己以前得罪賈琮的一幕幕,他是個有仇必報的。


    周瑞家的,欺負迎春的王嬤嬤一家,得罪他的賴家,哪一家善了?


    王熙鳳越想越害怕,一雙丹鳳三角眼滿是淚水,驚懼地望著賈琮。


    賈琮心想:據情報,王熙鳳這些印子錢都是通過底下錢莊放出去的,她也沒那個人手自己去一家家的放貸。


    賈琮道:“賈家若是敗落,這些孽債便是賈家的催命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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