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薩巫師就在這裏,負責重整廢城。”


    小黃陶的氣息有些衰弱,但還是強撐著對烏雅爾說話。


    “烏雅爾,明日你帶著小狼迴鷹爪部落,對外就說是給母族長輩看看新生的小狼。我扮成你的侍女,跟你私下裏帶人去重啟那裏的廢城。”


    “明合皇兄同狼王迴狼騰部落。”


    “根據你們的羊皮地圖,那裏必定有兩座更大的廢城。隻要能重啟其中一座,你們自保的武器就有著落!老弱婦孺還能進廢城避寒果腹,使用廢城中的種植棚獲得蔬菜穀物,雖然這些物種的產量並不高,但聊勝於無……”


    烏雅爾心疼的抱著少了些肉感的小姑娘,親了親 她的額頭,哽咽道:“我們聽聖子的,聖子累了就閉著眼睛睡一會兒好不好?”


    “好……”小黃陶應下,又喝下一瓶藥劑,閉上眼,安靜的在她懷中睡了過去。


    *


    此後長達將近一年的時間裏,兩個小孩戴著特製的麵罩,跟隨狼騰部落的汗王與王後四處征戰,整合了一盤散沙的漠北,以狼騰部落為核心,成立漠北王庭。


    漠北重啟了一座又一座其餘部落綠洲密林深處的廢城。


    他們的雕像,和燭九陰一起,佇立在被重啟的廢城中。


    燭九陰守在部落中央與廢城大門口,而他們的塑像,一座又一座的,從廢城中央廣場上立起。


    *


    雲虛曆2896年,秋,漠北王庭——


    小夏天黎的身高又抽條了不少,看著躺在床上日漸虛弱的小姑娘,瘦弱的身軀依舊未長開,猶如化為枯葉的蝴蝶一般脆弱。


    “皇兄……我好像忘了自己為什麽會這樣叫你。”


    並不幹瘦的小小少年坐在床邊,聽著才醒來的小姑娘這樣問他。


    “萬年前,我們推翻了無能之輩的統治,平了動亂,你做了那個國家的國主之後,封我做了超一品親王。”


    “我們後來都渡劫飛升了。”


    “那我們……為什麽又迴來了?”


    少年將人扶起,靠在床頭的軟墊上,喂著湯羹,“五千年前,智能機械自我更新迭代,生出不屬於它們的智慧與野心,叛變並屠殺人類。那些包藏禍心的邪修,也開始大肆動行動,擾亂了這個位麵世界的天道秩序。”


    “那……長生天上那麽多的仙神們呢?”麵色慘白的小姑娘咽下湯羹,繼續問著。


    “不止一個下界位麵發生這樣的動亂。下界的動亂也會影響上界。他們出手了,但人手不足,所以派了我們這些實習生出來,能處理一點問題是一點。”


    披著銀白色狼皮披風的少年頓了頓,繼續道:“其實有一個最簡單粗暴的處理方法——掐滅所有的動亂源頭,破碎位麵世界,別讓這些失控的位麵世界影響其他更高維度或者更低維度……”


    “那這些位麵的人們呢?”


    “一起死。”少年聲音清脆,透著一股寒涼。


    “蒼生……何辜?”


    寢殿外,烏雅爾蹲下身,抱著原本牽著手的小狼,無聲哭泣。


    一歲的孩子不明白母親為什麽站在聖子房間外突然哭泣,他隻能反手抱著母親,輕輕的拍著母親的脊背,無聲安慰著。


    身後還站著他們身材健碩的表親——王庭大巫師-科薩。


    室內長久的沉默,被一陣咳嗽聲打斷,“皇兄……我快沒時間了……我……想迴姑蘇,我想死在那兒。那裏是我這場大夢……最初的……起點……”


    “好!”少年的聲音不再清脆充滿朝氣,“今晚我們就走,從地下通道離開漠北。我……帶你迴去。”


    “謝謝……”


    寢殿外,烏雅爾捂著自己的嘴,對科薩搖搖頭,牽著小狼,安靜的離開了。


    仿佛他們從未出現,也從未聽到這些對話。


    *


    是夜,小小的少年人,背起床上有些輕的小姑娘,快速奔走在並不明亮的地下通道中。


    這裏是王庭一邊打一邊修築的地下神殿,直達雲虛王朝的西北邊境。


    他們必須走這段路。


    夜晚的荒野裏,有太多的危險。


    躲開巡邏的護衛組,從地下神殿中出來,少年望著閃爍著星光的夜幕,長舒一口氣。


    又行了一小段路,找了塊石頭隱蔽身形。


    小少年渾身泛著璀璨的功德金光,他要用自身功德之力帶人去目的地。


    黃陶看到自己身上也亮起金光,伴著絲絲縷縷卻又厚重的經脈靈力和淺白色的血脈之力,輸入到他的身體裏。


    閉上已經變為豎瞳的琥珀色眼眸,“反正我都快涼了,或許再也不會出現在這個末日科技與修仙並存的世界……這些也帶不走……就隻能便宜你了。”


    *


    雲虛曆2896年,秋,姑蘇城學堂——


    黎明前的夜色是最黑暗的,總是格外的深沉與冰冷。


    璀璨的金光在後院中亮起,驚動了一直守著的21組成員和商會執法堂成員。


    雲虛的核心成員,通過陶老先生得知小姑娘出現在其他不屬於雲虛王朝的地帶,並且現實世界裏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一直想方設法聯係上已經有些潰散、逼近崩潰的天道意識,試圖將人帶迴來。


    他\/她們分別捏碎了自己的玉簡,召來一直等消息的核心層人員。


    “太公,太公!我是夏天黎,我帶阿桃迴來了!”小少年聲音沙啞的單手拍著一間房門。


    房門打開,跛著腳的陶老先生接過他背上比最初還要瘦弱的小豆丁。


    黃陶看到自己費力的睜開眼,對著太公輕輕的笑著,“太公,阿桃不能再陪你在這裏玩了……”


    老人抱著她坐在床邊,淚流滿麵,“迴來就好,迴來就好……”


    她看到自己經脈徹底破碎,體內的靈氣溢散在空氣中,迴歸一方天地。


    她看到自己咳出一大口又一大口的鮮血,混雜著細碎的內髒碎塊,染紅了身上潔白如雪的狐裘,眼睛有千斤重一般睜不開。


    “……采薇姐姐來了……對、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


    匆匆從帝都乘坐傳送陣過來的顧玄,站在門口,手指緊握成拳,安靜的看著白采薇從人群中走出,蹲在床邊,緊緊握住她伸出來的手。


    伸出來的手,又白又嫩,指尖像嫩蔥一般。


    可露在衣袖外的手臂上,橫著一道又一道猙獰的傷疤,三年來,也隻比最初獲救時淺了一點。


    「她……要徹底離開了嗎?」長身玉立的顧玄,也想握一握小姑娘柔嫩白皙的小手。


    姑蘇城城主-雲風遙帶著親王府的雙胞胎,沉默的站在他身後。


    夏天黎終於喘過氣來,轉頭看向門口,又快速的迴過頭,對陶老先生懷中的小人兒大喊:“阿桃,桃子,醒醒,你別睡,快看誰來了?是你最喜歡的玄哥哥!快看啊,再不看以後可都看不到了!”


    即將破碎的小人兒聞言,迴光返照似的,猛的睜開雙眼,瞳孔像蛇一樣豎著,用不再清澈的琥珀色眼眸,眼巴巴的望向門口。


    少年顧玄的腳似有千斤,又像是害怕著什麽,一點一點挪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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