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燕雲城資料記載,隻有村口村尾有起火,無人傷亡。〉


    〈桃(?):這應該是隻有玩家才可以看到的異常。我懷疑整個村子都有結界,掩蓋了當年的真相。〉


    〈桃(?):雖然藥靈師可直接度化靈魂,但我還是想帶上汾臨村村長,獲取完整的事件真相。或許我可以試著將意識深層浸入當前扇區,迴溯時光。我會讓玄墨為我護法的。〉


    帝王寶座上的雲玄,看著隻有他才能看見的消息界麵,垂眸良久,歎了口氣,迴複:


    〈玄:好,注意安全,拿好發帶,那裏有一縷我的神識。答應我,一旦有異常,第一時間喚我過去。〉


    〈桃(?):好。〉


    西北大區,燕雲州,汾臨村——


    黃陶將發帶綁在自己右手手腕,收起自己的操作界麵,沉聲道:“所有人,原地待命,若有輕舉妄動者,墨冉墨荃可先斬後奏!”


    黃陶隻留了可以鏈接神識的窗口,那裏可以讓場內人員和她一起看到迴溯的事件真相。


    畢竟需要他們去寫事件處理報告的。


    黃陶緩步走到村長麵前兩步外,汾臨村村長收迴目光,看向來人,“帝後為何不直接將我們度化?”


    “吾,想看真相。”


    至少……她還是想要對得起村民們的那一跪。


    “請帝後隨我來。”村長微微欠身,為她引路。他並沒有向其他地方走去,而是打開了焦黑房門,走了進去。


    黃陶將玄墨留下,單手抱著白術(zhu),跟在村長身後,沒有猶豫,抬腿邁入。


    房門砰的一聲關上,昏暗的房間裏,隻有她頭上的藥靈師稱號散發著璀璨的光暈,照亮這處被牆壁分隔過的空間,這裏應該是會客廳。


    更濃重的焦糊味充斥著她的鼻腔。


    跟著村長,向後走去,一個過道連接了各處房間,還有一個可上到二樓的樓梯,現在這裏,可以透過過道,看到後麵的廚房灶台。


    根據通道口看到的房間,似乎是各種雜物間改成的住人的臥房,黃陶猜測,村長家應是人丁興旺的。


    村長徑直穿過過道,打開廚房那道搖搖欲墜的後門,一步跨了出去,黃陶通過外掛將視角共享給了遠在帝都的小皇帝,緊隨其後,邁出那道門。


    門後,是夜空下寂靜的汾臨村,她和村長站在了村子中央小廣場的那棵樹下。


    「雲虛曆2988年,春」


    視線中央,係統顯示的文字告訴了她發生時的時間。


    黃陶透過層層建築,看到一支兩百多人的輕甲狼騎兵,在一個渾身裹著紫黑色魔氣的邪修的帶領下,圍著這座不大的村子繞行一圈,隨著他們的動作,有黑紅色的液體滴落於地麵。


    一圈完成,滴落地麵的黑紅液體組成了怪異的圖騰黑紅光芒於地麵綻放,籠罩了汾臨村。


    黃陶看到邪修騰空而起,降落在中央槐樹樹頂,手中法杖綻放出紫黑色光芒,睡夢中的村民們,痛苦的蜷縮著,無聲無息的被抽幹了渾身血液,化為幹屍。


    她看到,一波又一波蘸了黑油燃燒著的箭矢,從圍著汾臨村的狼騎兵手中飛出,飛入結界中的村子,穿透夜幕,點燃房屋。


    她還看到,個別身強力壯氣血方剛的村民被生生痛醒,想喊人,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驚恐的從床上跌落,掙紮著,一點一點爬向房門。


    在這過程中,血肉飛向邪修,軀體逐漸幹癟,最後同其他人一樣,化為一具具失去血肉精華的幹屍,表情因驚恐與疼痛而扭曲。


    幹屍伸著無助的手,試圖逃離,卻在最後觸門的那一刻,生命力消散,就這樣,以怪異的姿勢,與房屋一同在烈火的吞噬下,化為廢墟中一處又一處看不清的焦黑。


    黃陶很意外,居然不通過意識浸入扇區底層,讓本體直接進入了事件迴溯。


    猩紅的血氣,最終匯聚在邪修的法杖上,聚成一顆沸騰著的“種子”——異化血種!


    這氣息?!


    邪修右手揮灑出粘稠的黑油,汾臨村的火,猛然升騰,炙熱的空氣席卷而來,焦糊味也隨之而來,窒息感裹挾著她。


    黃陶斂息,用靈力做了個無色無形的防護罩捂住口鼻。


    邪修很快就帶著狼騎兵離去,黑紅色的結界隨之破碎,融入夜幕。


    但大火,燒了整整一夜,房屋塌落,整座汾臨村化為一片廢墟與焦土。


    她看到,村民們對生的渴望、對死亡的不甘、對漠北狼騎兵的怨恨,皆化為黑灰色的密密麻麻的線,從各處匯聚在一起,落於村中的百年槐樹上,催生出形態縹緲扭曲的黑灰色樹靈。


    遠處村莊的雞鳴聲傳來,夜盡天明,樹靈從槐樹中脫出,灰色的淚水灑落,幹屍消失無蹤,汾臨村在瞬間恢複了原樣,隻有村頭與村尾倒塌了幾處被火燒過的房屋。


    她看到,主城衛兵來了又去。


    她看到,白天的村莊依舊生氣盎然,孩童們淘氣的爬樹搗蛋;她看到,汾臨村在黑夜中重新化為荒蕪的廢墟,那一幕的痛苦,每夜都在重新上演……


    黃陶的視線有些模糊,胸腔中,似乎是缺失了什麽的慌亂。


    一種明明觸手可及卻無法挽救的無力感,帶著莫名的痛,刺激著每一個神經元。


    黃陶渾身靈氣翻湧,生生撕裂開了迴溯鏡像,切斷畫麵,她抱著白術(zhu)有些狼狽的跌坐在院子中。


    “村長”就站在她身旁幾步之外,菩提子三人被這變故嚇了一跳。


    玄墨身影一閃,將自家主人扶起,另一隻手順勢接過了白術。


    黃陶眼中的淚水滑落,衝破迷障,黑灰色線條聚成一股,連在“村長”身上。


    將手抽出,黃陶站直身體,收迴結界,看了一眼“村長”,向院外走去,推開門,一步步走向中央小廣場聚集著的村民,停在一個頭發花白、背影有些佝僂的老人麵前。


    “你是汾臨村村長吧?”


    執法堂和主城衛兵不明所以的看著藥靈師\/帝後,村長明明就跟在帝後身旁啊!


    “狼騎兵和邪修,朝廷會為你們討迴公道的。天亮了,你們無盡的噩夢,也該醒了。”


    黃陶將作勢又要下跪的村長扶起,從儲物扳指中取出一個乾坤袋打開,一個被封住的異化血種懸在半空。


    黑焰裹挾著乳白色的信仰之力衝天而起,撞碎血種機能。


    異化血種重新化為屬於人類的絲絲縷縷的血氣,潛入廢墟,迴歸本體。


    召迴白羽飛行器,盤腿坐在上麵,超度亡魂的琴曲平靜的從指尖流淌而出,黃陶神色逐漸悲憫。


    琴音流轉之間,村民們的身形漸漸變淡,真正的村長對她躬身作揖後,也消散在了天地間。


    來自亡靈的淺灰色信仰,絲絲縷縷的飛入她的身體。


    汾臨村的一切,在琴聲中逐漸顯露出真麵貌。


    蕭索、破敗的氣息撲麵而來,寒風卷過,槐樹上的葉子飄落幾片,在黃土地上滾了兩圈。


    超度完,黃陶緩了緩神,吃了枚迴靈丹,收起焦尾琴。


    顯出了真正身形的黑灰色樹靈,身影縹緲,安靜的站在一旁。樹靈血色的淚水從左眼滑落,在眼尾凝成一顆紅痣,垂著眼眸,輕聲道:“汾臨……任憑藥靈師處置。”


    黃陶坐在白羽上,沒想到樹靈竟以村子為名。眨了眨清澈的眼,“那……你隨我一同去砥石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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