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當我沒見過世麵嗎?一個吃草的牲口怎麽可能吃人?”


    陳尚遠冷哼一聲。


    羊吃人?開什麽玩笑!


    但是隨即,見陳慶還是一副淡定自若的樣子,陳尚遠心生好奇,臉上的殺意減了幾分。


    陳慶沒有迴答他的問題,笑嘻嘻地按住陳尚遠的肩膀,將其按坐下。


    同時給自己倒了杯酒,不慌不忙地說:“我知道王叔心中在想什麽,聽完我的故事再生氣也不遲啊。”


    此刻陳尚遠已經冷靜了下來,心想聽聽這個兒子嘴裏,能吐出什麽象牙來。


    “從前啊,有一個很大的世家大族有很多地,這些地都租了出去,或種植,或放牧,忽然有一天來了個商人收購羊毛,他便自己的羊毛都賣給了這個商人,過了幾天這個商人……”


    正當陳慶侃侃而談的時候,陳尚遠打斷了他的話。


    “說得簡單明了一些。”


    陳慶揉了揉鼻子,說:“王叔就是急性子,這個故事要娓娓道來才有意思,這樣吧,為了增加王叔的代入感,假設你就是那個世家大族。”


    陳尚遠喝了一口酒,沒再多言。


    微微一笑後,陳慶接著說:“幾天後那個商人又來找你了,詢問你是否還有羊毛,如果有的話他會以市場價兩倍的價格全部收購,你會怎麽做呢?”


    錢這種東西,不管是誰,都不會嫌多的。


    即便是大梁皇帝也不例外。


    “自然是賣給他!”


    “可是上次你已經把自己的羊毛都賣了啊?”陳慶反問。


    “這個簡單,之前你不是說我有許多地,並且有些地租出去放牧了嗎?我可以直接去放羊的地方去以市場價收,然後兩倍價賣給商人。”


    “看來您也會這麽做,是吧?”


    很好,這就是陳慶想要的答案。


    他嘴角一揚,知道自己這位王叔已經被自己帶進來了。


    同時此刻陳尚遠,已經將自己代入進了故事的角色中。


    “王叔!這樣一來一迴又賺了不少錢,接下來那個商人告訴你,明年他還會來這裏,到時候有多少羊毛都收購,並且是市場價的三倍!同時為了證明自己說的話是真的,還丟下了一大筆錢給你,算是定金,那接下來你會如何呢?”


    “怎麽會有這麽蠢的商人,不可能!”


    見自己的王叔立馬反駁,陳慶明白他代入進去了,於是撫言道:“且不管他蠢不蠢,但這件事是真的,並且對方一定會給錢。”


    陳尚遠摸了摸下巴,稍稍沉思後說:“既如此,我會許放牧人多兩分利,讓他們多多牧羊,這樣來年又能大賺一筆。”


    “不夠,遠遠不夠,那商人可是說有多少羊毛全都收購哦!”


    陳慶接著引導。


    又思考了片刻後,陳尚遠眯著眼睛說:“那我就將手下剩餘的地全都種草牧羊,總之隻要提高羊毛的產量,來年就能大賺一筆。”


    “王叔,你還是太仁慈了,可故事中的世家大族沒有你這麽仁慈,為了高額的利潤,他將自己所有的地都圈了起來,租給牧羊人。”


    陳慶淡定地搖了搖手指。


    陳尚遠不愧是皇帝,擁有遠見的思想,立馬說:“這不是胡扯嗎?不管是國家還是世家大族,立足之本都是糧和民!隻發展畜牧業怎麽行?況且那些原本擁有土地種地的人怎麽辦?”


    “統統趕走嘍,把地圈起來,全部放羊!”


    “那他們……”


    話剛出口,陳尚遠就停了下來,他已經聽懂了這個故事的意思。


    片刻後,他眯著眼睛盯著陳慶,露出複雜的神色:“如此一來,倒果真是羊吃人啊!”


    見對方已經明白了故事的意思,陳慶趁熱打鐵說。


    “如此一來,不出三年,草原人便會從內部瓦解,人們沒了地沒了吃的就會出逃,屆時我再將他們全部吸納過來,王叔,你說,短短三年的時間,便可瓦解草原人,不廢一兵一卒,相比於打仗,這些鹽和鐵,可舍否?”


    陳尚遠作為大梁皇帝,是何等精明之人?想明白其中的利害關係後驚得後背全是冷汗。


    用可控的鹽和鐵,短時間內便能不費一兵一卒瓦解草原人這個大威脅,同時還會有大量人口吸入,簡直是一本萬利的買賣!


    “可舍,簡直太可舍了!”


    陳尚遠聽完,越發激動,一拍桌子,直接站了起來。


    同時他瞥了一眼陳慶,心中暗歎此子表麵不鹹不淡,但內心恐怕城府極深,恐怕遠沒有表麵這麽簡單。


    然,對一個國家的管理者而言,需要的不僅僅是開疆拓土,還有治國安邦。


    對於眼前陳慶的‘小聰明’,他並不能以此來判定陳慶的能力。


    之前看到的涼州隻是冰山一角,若想知道涼州治理得如何,還需進一步考察,於是他咳了一聲,說道:


    “本王也是第一次來涼州,不如你帶我遊曆一番,見見這裏的風土人情吧。”


    這陳尚遠心中有小心思,陳慶心中何嚐沒小心思呢?


    如今自己這個王叔已經看到了涼州的情況,若是他迴去在皇帝老爹麵前說了什麽,那自己這些年苦心隱瞞的奏折就全都穿幫了。


    這可是欺君的死罪啊!


    所以,斷不能讓齊王將這裏的消息,傳到皇帝的耳中。


    滅口?


    怎麽可能!


    傻子才會這麽做,齊王何等身份?


    若是死在涼州,整個大梁都得亂,而且能代皇帝老爹來巡視涼州的藩王,豈會是尋常之輩?


    故,殺是殺不得的。


    眼下,隻能想辦法讓這個王叔站在自己這邊,將事情隱瞞下去。


    “應該的,應該的,不過在這之前請王叔隨我移步離屋,我給你看一些好東西!”


    安王府的離屋,是陳慶的私密之地。


    沒有他的允許,任何人不得進入。


    其實,這裏麵並沒有什麽天大的秘密。


    有的,不過是陳慶根據現代記憶,製作的一些東西而已。


    “王叔,這是飛行棋……”


    “這是華容道……”


    “還有,那個是麻將,需要三個人或者四個人才能玩的……”


    到了屋內,陳慶開始給陳尚遠做起了介紹。


    一邊介紹,還不忘拉陳尚遠過去實戰一番,五花八門的娛樂方式,讓陳尚遠應接不暇,很快就沉浸其中。


    日落西山,父子倆在離屋待了整整三個時辰。


    期間,屋中一直傳來陳尚遠爽朗的笑聲。


    縱然是大梁皇帝,也從未見過這麽多好玩又有趣的東西,故而讓他玩物暫時忘了時間。


    就在他玩得正起勁的時候。


    陳慶忽然長歎一口氣,露出傷感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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