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帶我來這裏?”江然問,她單純的好奇。


    藺雲驍移開了目光,等車停好後才道:“帶你見個人。”


    江然等著他的後續,藺雲驍卻沒再說,他看她的眸光很深,淺淺的笑意藏著擔心,還有害怕?


    江然在腦海裏搜尋了一遍也沒猜到藺雲驍要帶自己見的是什麽人。


    算了,一會兒就知道了,她笑了笑,解開安全帶推開車門率先下了車。


    “江然。”藺雲驍喊住了她。


    “嗯?”江然迴頭,藺雲驍坐在駕駛座上,他低著頭,握在方向盤上的手可以看到手背上的青筋,江然眉頭微皺,又問了一遍,“怎麽了?”


    “對不起。”藺雲驍扭頭看向了她。


    江然心一沉,她不明白藺雲驍為什麽突然說對不起,但她覺得可能和今天來這裏的目的有關。


    藺雲驍帶著江然在醫院頂層最右邊的一間病房停下來。


    “那個人在裏麵嗎?”江然看向身旁身體略顯緊繃的男人。


    “江然,我有件事想和你說。”藺雲驍垂眸看她,沒有直接迴答她的問題。


    江然就問:“和裏麵的人有關嗎?”


    “嗯。”藺雲驍點頭。


    江然猶豫了一下,問:“你要說的事會讓我難過嗎,或者說我會開心些還是難過些?”


    “開心。”藺雲驍道,語氣肯定。


    哢——


    話音剛落,江然抬手推開了門,“江然。”藺雲驍想要拉住她的手。


    江然直接走進了病房,門一開便是病房自帶的客廳,江然往裏麵走了幾步就看到了一張病床,病房采光很好,布置也很溫馨,但江然在看到病床上的人後卻是身體一陣發寒,隨即渾身的氣力都湧上了大腦,她忘記了唿吸,愣愣地看著床上躺著的人。


    藺雲驍站在身後沒打擾她,隻是安靜注視著她的反應,眼裏是克製的心疼與害怕。


    “爸。”江然幾乎失聲,聲音幾不可聞。


    床上的人似乎還在熟睡中,兩人進來的聲響不足以讓他睜眼醒來。


    “爸?”江然腳步緩慢地走過去,她直直站在床邊,手顫顫巍巍地朝江誠安伸了過去,她冰冷的手在覆蓋上江誠安的手的瞬間,眼淚猛地湧了出來,“爸!”


    “爸!”江然鋪在江誠安身上,啞聲大哭,聲音嘶啞,哭的像個小孩。


    懷裏的人有溫度,雖然瘦的隻剩皮包骨,但的確是活生生的人,對了,腿,腿,江然著急起身,手朝江誠安被子下的腿抓去。


    腿還在,腿還在!


    “爸,爸!”江然抓起他的手,“爸,你還活著,太好了,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她手足無措,想要伸手碰碰江誠安的臉,剛伸出去又縮了迴來。


    江然的身上迸發出許久未見的生氣,藺雲驍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他現在需要做的就是保持安靜,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江然哭了許久,半晌才反應過來不對,“······爸,你怎麽還在睡?你快醒來看看我,爸,爸?”


    迴應她的隻有無盡的沉默,“醫生,醫生,藺雲驍,我爸,我爸他怎麽了?”江然伸手就要按零,餘光瞥到藺雲驍後著急道。


    藺雲驍走到她身邊,溫聲哄道:“沒有危險了,不要擔心,我慢慢和你說,嗯?”


    江然著急地看著他,眼眶裏的淚水映出祈求,藺雲驍心頭一陣抽痛,他從懷裏拿出手帕,動作輕柔小心地為江然擦去臉上的淚水和鼻涕。


    江然耷拉著肩膀,目光緊緊看著他,猛的放鬆後帶來的疲倦感襲來,她大腦也清醒了些,人也冷靜了幾分,聲線顫抖道:“藺雲驍,我爸怎麽了?”


    當年江誠安受害墜海後,藺雲驍偶然一次機會看到了一則天氣預報,他想到了一種可能性,在根據天氣狀況和洋流分布數據等情況後,他快速推測出暗流流動的方向,並讓人根據這些方向去查找,終於,他的人在一個鄰國的海島上找到了江誠安。


    江誠安當時已經陷入了昏迷,據醫生所說,當時他的情況已經逼近腦死亡了,救他的人是島上的一個漁夫,漁夫是在出海的時候打撈到他的,本來想把他扔迴海裏,但在看到他講究的服裝以及手腕上的表後就把他帶迴來了。


    漁夫把他帶迴去後,找了當地的醫生來看他,但醫生說沒辦法,想要救活得花大價錢,而且不一定救活。


    等醫生離開後,漁夫見江誠安頭上還有傷,腹部還中了槍,就拿了他的手表,脫了他的外套,藺雲驍的人到的時候,他正準備把江誠安扔迴海裏。


    藺雲驍當時就讓人把他送到了醫院,輾轉幾次後又送到了美國的頂尖醫院,經過一係列的救治後,江誠安的命保住了,但也成為了植物人。


    醫生說蘇醒的可能性很小,江誠安對電擊等完全沒有反應,這幾乎可以判定為腦死亡了,那時江然剛剛受到很大的打擊,如果把江誠安的情況告訴她,她可能也接受不了,所以藺雲驍打算等江誠安的情況有好轉後再告訴她。


    沒想到後麵江然又出事了······


    江誠安反應有好轉是在兩個月前,所以藺雲驍才打算把這個消息當作一個“驚喜”告訴她,但現在——


    “江然,你怪我嗎?”藺雲驍聲音暗啞。


    迴複他的是江然的擁抱,“謝謝你,藺雲驍,謝謝你。”謝謝你救了我爸,謝謝你做的一切。


    江然的淚水打濕了藺雲驍的衣襟。


    藺雲驍麵色鬆動,他眼尾泛紅,抬手輕撫江然的發鬢。


    *


    “醫生說爸的情況正在好轉,江然,我現在把情況告訴你,是想通過你和魚魚,激起爸的求生欲望,以及,我想你會想知道······後麵的情況說不準。”


    他話沒有說清楚,但江然知道他要表達的意思,植物人蘇醒的概率很低,甚至終其一生都不會醒過來。


    江然了解自己,如果藺雲驍一直瞞著她,那她知道之後······


    藺雲驍了解自己,江然現在明白他在車上說的那句對不起是為什麽了,“藺雲驍,謝謝你。”江然認真道,“我爸他還活著,足夠了,謝謝你。”


    咚咚咚——


    醫生護士趕了過來,江然抬手摸了摸臉,在確定沒有任何異樣後高聲道:“進。”


    走在最前麵的是一個金發碧眼的醫生,“藺先生。”他說著一口純正的華語,在看到江然的時候微微有些驚訝。


    “這是喬治醫生,爸的主治醫生。”藺雲驍道。


    江然立即起來和他握手,“喬治醫生您好,我叫江然,病床上的人是我的父親。”


    喬治醫生有些受寵若驚,他連忙伸手和江然握了一下,“江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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