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胤隨時保持著冷靜,鋒銳的眼眸警惕的看向四周,周圍靜悄悄的,像是蘊藏著無限置人於死地的危機,可身旁的顧澤愷卻無所畏懼的徑直向著破木屋疾步走去,明亮的車前燈將他身形拉得悠長,就連在門內的林盛夏憑著門底縫隙裏透出的光線也可以隱隱看到顧澤愷的影子。


    “我同顧澤愷,其實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不舍得讓你受傷!”元牧陽接近耳鬢私語的話令林盛夏心頭一冷,側頭看向他的臉,那雙微微眯起的細長眼眸裏還帶著意味深長的暗芒,伴隨著這句話的話音落下,破木屋的門從外麵被顧澤愷推開!


    如果說元牧陽是屬於黑暗的,那此時的顧澤愷卻是攜著光而來,車前燈暈染開的灰塵飄飄灑灑在他的身邊,帶著令人眩暈的姿態,出現在林盛夏的視線裏,幾乎是在同時,顧澤愷便已經捕尋到她的視線,在這個世界上,對於他來說,最獨一無二的女人。


    不過才十幾個小時沒見,顧澤愷卻憔悴了太多,他筆直的站在門口,維持著單腳邁進來的姿勢,雙手撐在門框上,單薄的深色襯衫將他純粹而又深沉的氣勢表露無遺,下巴倨傲的弧線在四目相接的瞬間,有著微微的鬆動,轉而浮現出溫柔笑意,似乎是在安撫著林盛夏波瀾的心情。


    “顧澤愷,你比我想象中要來的更快一些。”元牧陽岑冷的唇角勾起,聽不出到底是在諷刺顧澤愷,還是隻平靜的敘述這段話。


    雙手被反綁在身後的林盛夏遙遙的望著站在與他兩人有段距離的顧澤愷,筆直屹立在那的男人眉宇間稍顯憔悴,漆黑的眼瞳像是要將她吞噬進去的幽深,他在仔仔細細的看著自己,意識到這一點,林盛夏眼眶發燙。


    而這一切,也全都不著痕跡的收入到元牧陽的眼底,從顧澤愷出現的那刻開始,林盛夏連一眼都沒有施舍給自己,她滿心滿眼都是顧澤愷。


    雖然早就有所準備,元牧陽的心還是隱隱鈍痛起來,表麵上卻依舊雲淡風輕的,被陰霾籠罩著的眼睛同樣看向顧澤愷。


    喬胤來到顧澤愷的身邊,眼角的餘光不著痕跡的注意著破木屋裏的環境與形勢,元牧陽挾持著林盛夏在正中央的位置,靠近著破爛的後門,極為方便他逃走,空氣裏偏濃重的汽油味也令喬胤心生警惕。


    “這就是你愛她的方式?”顧澤愷沒有迴答元牧陽之前的問題,隻是抬起頭來真正意義上的仔細端詳著元牧陽的臉。


    曾經,元牧陽之於他來說是敵人是對手更是覬覦顧太太的男人,而現在他卻多了重身份,顧家真正的血脈!單單憑著這身份,顧澤愷就不可能真的再對元牧陽下狠手,盡管在他的角度看自己也同樣是仇恨的犧牲者,但是自己跟元牧陽相比真的幸運了太多。


    所以之前警察同允兒做調查的時候他刻意的讓允兒隱瞞了事情的真相,無非就是不想要讓整件事再惡化下去!


    “現在一副冠冕堂皇來對我說教的樣子,顧澤愷你以為你能夠好到哪裏去?盛夏身上的傷哪一道不是你送給她的?”元牧陽從背後將林盛夏摟入到懷中,盡管懷抱裏的嬌軀僵硬如石,卻依舊自顧自的攝取溫暖與馨香。


    顧澤愷的心被猛烈的撞擊了下,他沒法反駁元牧陽的話,因為他說的都是實情,林盛夏身上的累累傷痕,哪一道不是自己送給她的,不論身上還是心上!這是顧澤愷這輩子都無法彌補的遺憾,每當擁抱著顧太太,看著她理應白璧無瑕的身體上斑斑的傷疤,他自責心疼……


    林盛夏被元牧陽摟在懷中,清晰無比的看到顧澤愷瞳孔內的暗痛劃過,他們這些人哪個不是傷痕累累的!


    “我知道你恨我,放了她,我站在這裏哪都不去等著你!”顧澤愷突然沉聲開口,他從腰後取出槍支,當著元牧陽的麵開始卸了起來,直到彈夾還握在手裏,被他的拇指一顆顆的將裏麵的子彈蹦出,子彈掉在地上的聲音在寂靜的空間裏清脆刺耳。


    而顧澤愷這一舉動,令站在他旁邊的喬胤不由向前一步,目光寒冽,他的這一動作太過於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顧是瘋了嗎?


    在這樣的情況下卸掉武器隻會令元牧陽更得寸進尺!


    很顯然,元牧陽也沒有想到顧澤愷竟然會主動這樣做,他狹長的眸子微眯著似乎是在考量顧澤愷的話語裏到底與幾分的可信度!


    林盛夏從顧澤愷進來就沒有鬆開過的眉心此時更是擰緊,唇被膠帶封住不能說話,那雙眼睛裏遍布著焦急與痛苦,她不知道元牧陽將車開到木屋的後麵到底做了什麽,但是心頭不詳的預感從進入這裏就再也沒消散過!


    “所有的錯都是我犯下的,你不能讓林盛夏跟著我受苦!”為了不讓自己刺激到元牧陽,顧澤愷甚至摒棄掉了常說的‘顧太太’三個字!


    元牧陽從背後摟緊著林盛夏,或許是看到了林盛夏紅了的眼眶,他手指的動作微微頓了下!


    顧澤愷剛才那話說的又緩又沉,像是要讓元牧陽仔仔細細的聽清楚!事實上,他也的確聽的很真切!


    林盛夏看著顧澤愷無聲的搖著頭,不是說好了以後不管有什麽事情都要一起麵對的嗎?眼淚簌簌的落下來,劃過臉頰蔓延至膠帶緊貼的唇部,他怎麽能夠說話不算話?顧澤愷分明是要將自己所有的後路都斬斷,他到底想要幹什麽?


    此時不僅僅是林盛夏心裏在問這個問題,就連喬胤的心底同樣在問,今日的顧有些不太一樣,他到底在想些什麽?


    也許是元牧陽遲遲沒有迴應,顧澤愷雙拳慢慢收緊,額前削薄有型的發淩亂散下遮住他的眼瞳,身後有敞亮的車前燈照耀著,他俊逸的麵容被分割成明暗兩麵,單手撐了下破舊門板,整個邁入進這間對於他來說的的確確是地獄的地方!


    “元牧陽,你才是顧家的孩子,而我不過是一個冒牌貨,如果沒有我的話,你可以在顧家過上正常的生活,與盛夏有婚約的人就是你,你所受的那些苦或許會加注在我身上,你可以受到正統的教育,你會有爺爺奶奶爸爸媽媽甚至還有妹妹,而我……是霸占掉這一切的人,你應該恨我!你有什麽怨氣應該衝著我來,把盛夏放了,我同你……一對一!”


    顧澤愷的鞋底踩在淩亂破碎的啤酒瓶上,隨著他的聲音起伏著,而他每說一句,元牧陽的瞳孔就緊縮一下,顧澤愷字字句句都戳中了他心底最陰暗的角落,那些對尋常人來說最平常不過的事情,對他來說卻是奢望!


    林盛夏眼眶泛紅的深深凝視著顧澤愷,他說這些話根本是在激化著元牧陽心裏的恨,她心裏緊張的快要跳出來,元牧陽或許已經做好了跟顧澤愷玉石俱焚的準備,可他現如今竟然還在激怒他!


    突然的,林盛夏覺得冰涼麻木的手心裏被元牧陽塞入了什麽東西,他甚至還用大掌包裹著她的手,怕她掉了似的緊緊攥著。


    林盛夏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弄的有些懵了,她清透沁水的眼眸緩緩的落在元牧陽的臉上,或許是因為距離太近的關係,她甚至能夠看清楚他眼角因著似有若無的笑意而帶出的細紋,當著顧澤愷的麵,元牧陽眼神落在他的臉上,薄唇卻湊近了林盛夏的耳旁,用著隻有兩人才能聽見的語調,對著林盛夏說了一句話。


    顧澤愷同喬胤誰也不知道他到底說了什麽,隻見林盛夏眸光複雜的望著元牧陽的眼睛,那雙黑的幾乎看不到任何倒影的眼睛……


    密林深處的破木屋外,四處都是靜悄悄的,而塵埃飛濺的破木屋內,四個人同樣也是靜悄悄的。


    元牧陽安靜的與林盛夏對視了片刻,隨後強迫自己抽離。


    他看向顧澤愷,手臂依舊環繞在林盛夏的肩膀處,那擁抱很纏綿,如果不是此時這樣的環境下,或許視覺上的效果會更好。


    “顧澤愷,你這人一貫陰狠狡猾,我憑什麽相信你說的是真的?你讓我放了盛夏,和你一對一?你當我是傻子嗎?”元牧陽輕笑著,他的手裏其實沒什麽危險品,無非就是個打火機而已,表情似乎漫不經心的,目光卻如山水般沉靜。


    “我說的字字句句都是真的!將盛夏交給我,我會讓喬胤帶她離開,這裏隻剩下我們兩人,有任何的仇怨你都可以衝著我來!”


    顧澤愷說這話時深邃五官英俊的有些不真實,隻見他動作緩慢的將深色襯衫袖口挽至肘間,光裸著結實手臂,朝著林盛夏掌心朝上的伸出。


    林盛夏麻木的攥緊著手心,其實她的手腕酸疼的已經快要沒有知覺了,可當她看到顧澤愷朝著自己伸出手時的動作,手指卻不由的微微動作著,似是在迴應著他的等待。


    林盛夏從顧澤愷的眼底看到了與自己相同的希冀與認真,心口處隻感到五味陳雜,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明明以為糖糖迴來後他們一家人就要幸福了,為什麽……為什麽還要有這麽多的波折在等待著他們?


    明明幸福就在眼前的,為什麽一眨眼就消失不見了?


    “好,與其說相信你,倒不如說我應該相信你不會舍得盛夏在這裏陪你一起喪命!你進門來的時候應該聞到了汽油的味道,我隻要點燃打火機,這火就會蔓延到後麵,而後麵……我放了足夠重量的炸藥!你最好按照你說的做,不然我們四個人死在一起,黃泉路上也好一起作伴!倒是省的孤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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