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盛夏踩著淩亂的雜物走在大廳內,顧澤愷之前發脾氣時留下的痕跡還在,她卻像是看不到似的徑直走進了臥室當中,緩緩的將之前自己仔細收藏起來的婚紗翻找出來,糖糖曾經說過想要看自己穿婚紗的樣子,自己去見她的時候……


    就把她的心願滿足了吧!


    緩緩的穿上潔白的婚紗,林盛夏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她的嘴角一直都含著淺笑,與她往日雷厲風行的模樣大相徑庭。


    她要去見這個世界上最愛自己的人了,所以她真的很開心……


    安靜的坐在梳妝台前梳著長長的頭發,美麗極了,盡管已經過去了五年,婚紗依舊被收藏的很仔細,就連個褶皺都沒有。


    拖著裙擺,林盛夏走進了浴室內,將水龍頭打開,眼睜睜的看著溫熱的水流帶著白霧淌進白色的浴缸內,她沉默的坐在瓷磚上,用手輕撫著小腹。


    “小黃豆,對不起,媽媽太累了……下輩子你千萬不要讓我在當你的媽媽。”


    用纖細的手指輕撫著溫熱的水麵,林盛夏的表情一直都很平和,她沉默的將穿著白紗的身體靠在浴缸冰涼的表麵,將手緩緩的伸入到了手裏麵在也沒出來。


    鋒利的水果刀刃閃著冷冷的寒光,在纖細的手腕處慢慢的劃過……


    點點的紅色濺開在水紋當中,慢慢的飄散……飄散……


    浴缸內的水很快便溢了出來,將雪白婚紗的裙擺打濕,粉紅色的血水將婚紗染色……


    因著顧澤愷的身份特殊,醫院特批將原本準備移植給別人的心髒源移到了軒軒的體內。


    他的手術做的很成功,甚至可以說是非常的成功,如果本身不排斥的話,那就應該沒有什麽特別大的問題!


    顧澤愷緊皺著的眉心終於鬆開,安靜的手術室走廊裏,突然緩緩的走來四名保鏢模樣打扮的男人,而為首的的喬胤高大健碩的身形俊挺異常,寬大的墨鏡將他的半張臉遮住,周身透著一股子的冷意,而他的手中,卻還夾著一份牛皮紙包的文件袋。


    “喬胤,你怎麽來了?”看他的麵色好像不太對,像是剛剛受過重創的模樣,顧澤愷迎了過去,而蘇暖在看到喬胤的眼神時心裏沒來由的一顫,多少衝散了蘇皓軒手術成功的喜悅。


    喬胤是顧澤愷的摯友,常年生活在中俄邊境,此人是個極為令人膽寒的人物。


    “我本來前幾天就想要來的,不過中間受了點傷耽誤了點時間。”喬胤似有若無的牽動了下,他本身就是冷的,這也算是迴應了。


    顧澤愷沒說話,喬胤的眼神有些複雜,他調查資料的途中受到了外力的侵擾,多花費了很多時間才勉強找到那麽幾張照片,不過……他還是覺得應該讓顧澤愷看看!


    沉冷著表情顧澤愷將牛皮紙袋打開,裏麵一疊厚厚的照片映入到眼前,照片疑為警局采證所用,拍攝的極為詳細,隱秘部位卻全都被遮住,但此時看起來卻依舊可以感受到當時的慘不忍睹。


    纖細修長的手指上沒有指甲,鮮血淋漓的連著內裏的軟肉都破皮淌血,單單用肉眼就可以看到被撕扯過的痕跡,全身上下的肌膚因為重傷的關係看起來青青紫紫的,磨破的地方數不勝數。


    照片一張張的被翻開,顧澤愷宛如大理石雕鑿而成的俊美臉龐也越發的森冷起來,駭人極了!


    蘇暖的心從喬胤出現開始便一直忐忑不安著,她沉默的走到了顧澤愷的身旁,在看到照片裏的圖像時,猛然間的倒抽了一口涼氣!


    這輩子,她都沒有看到過這麽淒慘的畫麵!


    “你說這些是有關於顧太太的?喬胤,照片裏的人……”顧澤愷的心弦突然之間繃得緊緊的,那種強烈不安湧進大腦,此生這個男人從未像是現在這般的惶恐。


    惶恐喬胤接下來所說的答案!


    手指在照片中女人的背部劃過,深邃的瞳孔卻在看到什麽的時候,驀然收縮起來,大腦猝然的懵了下。


    結婚五年,他不止一次撫摸過顧太太的背部,那原本光滑的,細膩的肌膚在經過五年前的那次意外,留下了片片的疤痕,可有顆痣卻是從未消退過的。


    照片裏女人的背部,有著與顧太太一樣的一顆痣。


    “照片裏的人,是我的顧太太!”顧澤愷在清楚的意識到這一點時,難以置信聲嘶力竭的向著喬胤低吼著,再也沒有人比他更熟悉林盛夏的身體了,這照片裏的每一寸肌膚都是屬於她的。


    喬胤沉默了片刻,盡管知道自己接下來的話有多殘忍,但他還是徐徐道來。


    “顧,你有沒有想過,當初救你的人……或許就是你的顧太太?”


    蘇暖身體陣陣的發著冷,她突然有一種大禍臨頭的感覺,這些照片能夠說明什麽沒有人比她心裏更清楚,若是顧澤愷懷疑起來,她是抵死不承認,還是……


    “如果當年救你的人是我呢?”


    “如果當年救你的人是我,告訴我,你還會像是現在這樣的對我嗎?”


    “如果蘇暖說了謊呢?如果當年救你的人不是她呢?”


    顧澤愷突然聽到林盛夏的聲音在耳邊一遍遍的縈繞起來,他甚至想起了那本林盛夏的筆記薄,戛然而止於他被綁架當天的空白,他似乎想明白了什麽,卻又不敢相信似的緩緩轉過頭來看向蘇暖。


    那眼神竟是從未有過的冷,從未有過的陰!


    蘇暖被他的眼神逼得節節後退,整個嬌小的身體抵靠在冰涼的牆壁之上,她什麽話都還沒來得及說出口,顧澤愷卻摔先的走到了她的麵前。


    “當年,到底是不是你救的我?”顧澤愷一身冰冷肅殺的氣息湧動在身體周圍,這麽多年來他深信不疑的恩人,加注在她身上這麽多年的恩情,若是一場誤會,那讓自己情何以堪?


    蘇暖什麽話都不敢說,身子抵在冰涼的牆壁上,而麵前迎著的是顧澤愷的怒火,冰火兩重天的滋味著實令她恐慌到了極致!


    顧澤愷驀然的迴想起那一夜電閃雷鳴之間,柔軟唇瓣落在他的唇上耳上,他聽著對方輕聲的呢喃著,我們兩個人都會沒事的,等到天亮就沒事了!


    可那些綁匪追了來,他隻覺得身邊柔軟的身體越發的僵硬起來,他的眼睛因為受了傷看不見,他從未像是那個時候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他聽到她說完便撥開樹叢衝了出去!


    “是不是你救得我?還是……”還是他的顧太太?


    他不相信,他根本就不相信,救自己的人是蘇暖,一定是蘇暖!


    如果真的是顧太太,他還怎麽有臉祈求她的原諒?他一錯再錯,錯到無可挽迴,錯的無藥可救!他怎麽有臉……祈求她的原諒?


    “是我!就算是有這些照片又如何?林盛夏有跟你承認過嗎?當初就是我救了你,我不眠不休的照顧了你三天!就是我……”


    蘇暖哆哆嗦嗦的開口,楚楚可憐的淚水順著眼角滑落,不知道是因著害怕還是惶恐,身體瑟瑟發抖!


    “蘇暖!你給我說實話!”


    醫院的走廊裏,顧澤愷兇狠的聲音幾乎要將嬌小的蘇暖給吞噬掉,五年前他舍不得讓這個女人掉一滴眼淚,不論她想要做什麽自己都慣縱著她,可現如今迴想起來,竟隻覺得可笑!


    “吵吵什麽!不知道這裏是醫院嗎!”有醫生和護士聽到咆哮聲走了出來!


    “滾進去!這裏沒你們的事情!”顧澤愷卻是歇斯底裏的怒吼出聲,就像是頭負傷的野獸,迸發著駭人的氣勢!


    喬胤見好友已經處在失控的邊緣,神情凝重示意自己身後的保鏢上前拉住顧澤愷,蘇暖蜷縮在牆角,她從未見過對她這般兇狠的顧澤愷,記憶中的這個男人對她從來都是輕聲細語的,而他對外人的兇狠,卻是顧澤愷極力想要隱藏在蘇暖麵前的秘密。


    “你說過我要對我好一輩子的,你說過要照顧我的……難道單單隻是因為我曾經救了你?”蘇暖呢喃著開口,精致的容顏上帶著後怕,顧澤愷的模樣像是吃人的野獸般!


    元牧陽,卻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


    他的手中還懷抱著那半盒的骨灰,平日裏邪妄的眉眼今日看起來異常的沉靜,顧澤愷被幾名保鏢駕著,眼神落在元牧陽的臉上。


    “顧澤愷,是盛夏讓我來的,她讓我將這個交給你。”


    顧澤愷猛然間抬起頭來,在聽到林盛夏名字的時,猛然間的推開保鏢的手,胸口急促的起伏著,鷹隼般的眸子死死的盯著元牧陽與他手裏的……


    骨灰盒?


    “這是誰的?”顧澤愷從沒覺得自己的大腦這麽不夠用過,他高大的身形佇立在原處,已經僵硬到無法做出正常的關節動作。


    “糖糖的,你陪在蘇暖身邊的時候,糖糖因著急性肺炎去世了。盛夏委托我幫糖糖送去火化,她還說既然你不想要見到他們母女二人,既然你連糖糖最後一麵也沒有見到,那就一輩子都不要再見了!”元牧陽的聲音很平穩,卻像是把利刃似的狠狠的將顧澤愷的心給劃開,隻覺得眼前一黑,健碩高大的身形抵靠在牆壁之上,眸光竟是如墳塚般的絕望。


    “你說糖糖死了?”元牧陽的話不僅僅是讓顧澤愷震驚,就連蘇暖臉上的表情都布滿了害怕,她不過是找些人教訓了一下林盛夏,怎麽孩子就死了呢?


    元牧陽的視線冷冷的掃視了過來,叫蘇暖嬌軀陡然間一顫!


    他這樣的眼神……是代表,他知道了什麽嗎?


    隻見元牧陽將骨灰盒小心翼翼的放在長椅上,隨後猛然間向著顧澤愷衝了去,一把揪住了這個男人的深色襯衫領口,結實的拳頭沒有絲毫猶豫的揮上顧澤愷俊美的臉龐!


    狠勁的力道很快就讓顧澤愷的唇角淌下血沫來,那高大的身形就這樣的任由元牧陽拖拽著,甚至連絲毫反抗的動作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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