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參燕窩,阿膠靈芝,各種補身子的東西,流水一樣送到儲秀宮。


    自從孫妙青小產,太後身子就開始不舒服。自然沒功夫來儲秀宮看望,隻讓竹息送了些東西過來,以示安撫。


    壽康宮裏頭,


    太後又念了一遍法華經,但心中紛擾,遠不是一紙經文,能夠輕易壓下來的。


    皇帝已經半個月沒來壽康宮和她請安,皇陵那邊傳來消息,老十四又無端被斥責一通。


    稱他不遵皇諭,結黨背君,公然無忌,為先帝守陵期間毫無悔意。直接奪了老十四的郡王名位,降為固山貝子。


    太後心中悲戚,都是她的兒子,卻淪落到骨肉相殘的地步,皇帝心狠至此,老十四焉能有什麽好下場?


    聽到竹息進來的聲音,太後睜開眼睛,期盼的看了看門口,卻隻看到微微晃動的門簾,除此之外再無別的。


    太後失望的說道,“皇帝還是不肯過來和哀家請安?”


    竹息為難的開口,“皇上腿傷還沒有好全,等過些日子,皇上痊愈了,自然會過來和您請安的。”


    太後搖搖頭,“你不用安慰哀家,原本就和腿傷沒什麽關係。”


    “即便皇帝沒事兒,他也不會來的。不然也不會,革了老十四的郡王頭銜。”


    “誠嬪那裏,他這幾日不是日日都去探望?興許用不了多久,就要叫她誠妃了......”


    竹息說道,“這應該不可能吧,誠嬪才剛晉位沒兩天啊。”


    “就算皇上愧疚,也總要顧及到後宮。不說別的,欣常在和曹貴人替皇上生了公主,是有功之人,卻連個嬪位都沒能夠上。”


    太後說道,“常在、貴人,嬪位、妃位,有什麽不一樣,都是妃妾。”


    “是廢是立,不過一句話的事情,算不得什麽。即便封了妃,皇帝不高興,降為答應也不是什麽難事。哀家就是不懂,皇帝怎麽會喜歡上誠嬪這樣的!”


    竹息也不懂,皇上那麽愛純元皇後,到現在都還念念不忘。


    誠嬪和純元皇後毫無相似之處,性子完全相反的兩個人,容貌還不像華妃那樣出挑,皇上怎麽就看入眼了呢?


    竹息遲疑的說道,“或許是誠嬪娘娘,有什麽咱們不知道的長處?”


    “罷了,皇帝想寵誰就寵誰,哀家年紀大了,管不住了。”


    太後說道,“不過皇帝如此寵愛誠嬪,要是她在皇帝麵前勸上兩句,興許皇帝能聽進去。”


    竹息聞言大驚,才出了這麽檔子事兒,太後怎麽不僅不記著教訓,反而像是昏了頭一般。


    先不說誠嬪,是否能心甘情願的替太後進言,隻說皇上顯然遷怒到十四爺身上。這時候但凡多為十四爺說句話,都會牽扯到皇上的神經。越是進言,十四爺的日子怕是越不好過。


    “太後千萬不可,皇上的性子您是最清楚不過的。如今皇上罵也罵過了,爵位也革了,氣已經出過,事情就算是過去了。”


    “可要是再提起十四爺的事情,皇上聽到發起怒來,就像這迴一樣。他不好和您爭執,就將心中的不快,都發泄到十四爺頭上。”


    “太後,您要是當真為十四爺著想,就什麽也別提,一句話也不要問,這樣十四爺的處境才能好過。”


    太後握著佛珠,雙手合十,閉上眼睛,在心底又念了一遍法華經。等到心緒稍微平靜些後,才緩緩說道,


    “哀家知道了......”


    “竹息,陪哀家去小廚房,哀家要親手做一碗糖蒸酥絡,皇帝小時候最愛吃這個。”


    *


    儲秀宮


    沈眉莊和安陵容一起過來探望,知道她現在吃不得油膩的東西,問過太醫之後,讓人做了份紅參蒸蛋。


    這東西滋陰生津,益氣攝血,最適合孫妙青這時候吃。


    沈眉莊坐在床頭,一勺一勺的喂她吃蛋羹,雪白的雙手圓潤細膩,在孫妙青眼前晃來晃去。


    整整半個月沒有沾油葷,她越看越像豬蹄,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白玉蹄花,蘿卜燉豬蹄,老幹媽蒸豬手,酸辣蹄花,黑醋豬腳薑,冰糖蹄膀......】


    【眉姐姐的手好像,好想啃一口怎麽辦......!】


    沈眉莊瞪了孫妙青一眼,把最後一口雞蛋羹塞到她嘴裏,之後替她擦嘴的動作,都粗魯了許多,看得一邊的安陵容不明所以。


    沈眉莊說道,“皇上已經下旨,將五阿哥養在你的名下,就安置在你之前住過的芙蓉館,方便照顧。”


    “儲秀宮正殿,內務府也已經收拾妥當。先空著吹幾天風,等漆的味道散幹淨,你再搬進去。”


    孫妙青不高興的說道,“不是說五阿哥體弱嗎?”


    “芙蓉館又沒有地龍,他住在那裏,說不定還不如在莊親王府上。”


    安陵容和沈眉莊都笑了起來,沈眉莊打趣道,“還真是要做額娘的人了,五阿哥還沒見著,這會兒就先心疼起來了。”


    安陵容說道,“孫姐姐放心,皇上心疼五阿哥,讓內務府給芙蓉館也安置上了地龍,不會讓五阿哥凍著的。”


    孫妙青說道,“那就好,這炭火的味道讓人難受,還要等半個月才能搬進去,除夕都過了。”


    沈眉莊說道,“除夕過了,雪還在下啊。”


    “再說你現在坐小月子,無論如何都不能出門的。”


    要說之前,安陵容還以為孫妙青之所以小產,是被人所害。一心想要找出幕後黑手,給孫妙青報仇。


    可她仔細想了一遍又一遍,想要做成這件事,幾乎不可能。當時屋裏,就隻有皇上和孫妙青兩個人。


    還有孫妙青這態度,傷心得非常敷衍。她最會察言觀色,哪裏還看不出來,都是裝出來的。


    根本就不像是個剛沒了孩子的悲痛母親!


    還有沈眉莊的態度,就像哄一個鬧脾氣的孩子一樣。言語之中也毫不顧忌,談論和孩子有關的問題。


    她要是再看不明白,就白讀了那麽多的書。


    孫妙青要是真的小產,她安陵容三個字倒過來寫!


    就是不知道,她是怎麽瞞過去的,皇上太後都不是傻的,她偏偏把黑鍋栽到兩人頭上,也不怕稍有不慎就引火燒身。


    而且這兩個月,也不是沒有別的太醫為她診過脈,都說是喜,總不能都被收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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