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會到最後,又是不歡而散,看到華妃病了一場之後,進化成了升級版,其餘嬪妃都在心裏哀歎。


    舒服日子還沒過幾天,又要忍氣吞聲遭人霸淩。病了這些天,老天怎麽不把華妃收了去!


    頌芝跟在華妃身邊,時不時的抬頭偷偷瞧一眼,一副想問又不敢問的模樣。


    華妃看著難受,直接說道,“想說什麽直說便是。”


    得了這話,頌芝開口道,“以前娘娘對別的嬪妃嚴厲便罷了,可如今,娘娘心思轉變,何必在宮中樹敵?”


    華妃嗤笑道,“難道本宮對她們和顏悅色,她們就會感念本宮的恩情?她們受了本宮這些年的氣,心底早就將本宮恨之入骨。”


    “這時候,本宮就算想和她們和睦相處,也已經是不可能了。更何況,皇上疑心深重,本宮要是變了性子,皇一定會懷疑,還不如維持原樣。”


    頌芝頂著兩個小啾啾,一邊和華妃說話,一邊盯著四處有沒有旁人,還真有些米老鼠的樣子。


    她們現在,如同在刀尖上起舞,再小心都不為過。


    頌芝說道,“娘娘說得有理,可富察貴人是新人,又背靠富察氏。而且每個嬪妃都會有這遭,您又何必,現在就和她過不去呢?”


    華妃不屑的說道,“夏氏愚蠢,富察貴人也不遑多讓。本宮了解皇上,他壓根兒就看不上這樣的。”


    頌芝想了想,覺得還真是,皇上寵幸過的嬪妃很多,可真正在意的並沒有幾人。


    就像在冷宮的等死的芳貴人,最得寵的時候,還妄圖和她們娘娘比肩。結果呢,還不是小產進了冷宮,德不配位,必遭禍殃。


    不過,這也能看出帝王的涼薄。


    頌芝說道,“富察貴人性子是嬌縱,之前因為誠貴人得寵,還給誠貴人臉色瞧。”


    “不過病了一場之後,性子倒是軟和了不少。想來是吃了虧,所以整日去景仁宮討好。”


    “倒是沈貴人,這段時間侍寢最多,如今在宮裏,炙手可熱。不過她行事還算謹慎,這樣得寵,也沒見她有多張揚。待人也寬和,嬪妃之中都說她好,那些奴才也說她和善。”


    華妃慢悠悠的,一邊和頌芝說話,一邊已經走到千鯉池邊上。


    頌芝一個眼神,跟在後麵的靈芝,就心領神會的點頭退了下去。沒一會兒,一盅魚食便遞到了華妃手裏。


    看著一群錦鯉,因為水裏的那點兒魚食翻滾追逐,華妃覺得自己心裏,突然升起一番感觸。


    “頌芝,你說這些錦鯉,像不像後宮裏的女人。”


    其實,華妃想問的是,這些錦鯉,像不像以前的她。


    頌芝說道,“娘娘萬金之軀,豈是這千鯉池中的錦鯉可比。”


    華妃說道,“本宮還真比不得這些魚兒。”


    “算了,迴吧。”


    *


    芙蓉館


    孫妙青讓人從倚梅園折了幾支梅花插瓶,不過雖然已經連著下了好幾日的雪,倚梅園的紅梅,也才剛結了花苞。這一束梅花,沒有一朵已經盛開的。


    把這些梅花插了三個花瓶,臥室一個,客廳一個,炕桌上再擺一個。


    孫妙青看著眼前的傑作,說道,“就要這樣都是花苞的才好,放在屋裏慢慢開,半個月都不用換。”


    安陵容坐在炕的另一邊,手裏拿著一本明史,看得津津有味。


    一時眉頭緊皺,一時又舒展開來,顯然極為投入。


    雖然孫妙青也覺得,有空多讀讀書很有好處,但累啊!反正,她現在很少有這個耐心。


    孫妙青問道,“這明史有這麽好看嗎,讓你這樣手不釋卷?”


    安陵容紅潤的臉蛋,像是一朵最嬌嫩桃花,衝孫妙青莞爾一笑,靈動的眸子中寫滿了愉悅。


    “以前看的,不是女戒女訓,便是香料香方之類。如今有機會看這些,突然覺得眼界、心思都開闊了不少。怪不得人人都說,讀書使人明理。”


    【安小鳥進化了!以後不能叫她安小鳥,要叫她安鳳凰!】


    安陵容羞澀一笑,其實聽了這段時間,安小鳥這個名字,她聽習慣了,覺得也挺好。


    孫妙青說道,“看來這本明史,給了你很多感觸。”


    安陵容點點頭,“姐姐說過,人不會沒有緣由的做出一些事情,皇帝更不會。”


    “所以我看明史,都會用心想一想,若是我身處那個環境,會如何想,如何做。隨後發現,果然世間之事皆有根源,大勢所趨,非人力能輕易更改。”


    “譬如朱元璋,前明開國之君,他的功績當然非同一般,非尋常帝王可比。可過錯也不少,尤其是下令讓嬪妃殉葬。”


    說到殉葬這兩個字,安陵容的眼神裏不由得透出些畏懼,畢竟她現在也是嬪妃之身,且大清不是沒有殉葬的先例。


    好在,入關之後的這些年,即便無子,也能在慈寧宮或者壽康宮的後院兒,尋一隅安身。大清最重孝道,新帝對大行皇帝留下來的嬪妃,也頗為優容。


    孫妙青也討厭這兩個字,以前覺得殘忍,現在恨不得把這兩個字,從字典裏麵直接刪除。


    得虧她穿的是甄嬛傳世界,要是倒黴穿進了明初,一定想盡辦法把朱重八給毒啞,或者在馬皇後死後,就一刀流送他下去。


    孫妙青說道,“所以明朝皇後、妃子什麽的,家世大多都很一般,少有顯貴之家的女兒。”


    “成了朝天女,娘家兄弟還能得個錦衣衛的名頭,滿門榮耀。誰又會去關心,一個沒用了的女兒是死是活。”


    安陵容對此感同身受,若是她死了,能讓安家得些好處,想必第一個要她性命的,就是她那好父親!


    安陵容說道,“其實,在明朝恢複殉葬之前,人殉早就被廢除了幾百年。我前思後想,他為什麽要恢複這項製度,一直不得其解。”


    “除了帝王的私欲,是不是還有別的原因?後來看到,朱元璋死後,繼位的是太孫,而不是別的王爺,我自己大概就有了答案。”


    “他的兒子中,不乏年富力強,戰功赫赫之輩,和長於後宮的建文帝比起來,既是長輩,又功高德重。還有他那些嬪妃,都是建文帝的祖母輩。”


    “朱元璋是害怕他死之後,前朝後宮相互勾結,影響到皇權穩固。或者也是出於擔心,怕出個武則天、劉娥那樣的人物。”


    “不過饒是他為建文帝做了諸多打算,到頭來還是輸給了永樂帝。若朱元璋泉下有知,不知有沒有後悔,沒有直接將皇位傳給燕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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