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芝這一聲,嚇得周寧海一個激動,就撞在門上,驚動了裏頭正在喝藥的華妃。


    華妃麵無血色,眼圈青烏的靠在床頭,聽見門口的動靜,虛弱的問道,“是周寧海嗎?怎麽不見他進來?”


    “頌芝,你過去看看,是他的話就讓他過來。”


    頌芝點點頭,將湯藥放下,起身出去。華妃為何會突發重病,也就隻有她們兩個清楚。


    周寧海去做的事情,頌芝也心知肚明。瞧他這手足無措,慌亂的樣子,便知那歡宜香,果真是有問題。


    事發之後,她就想了很多,長痛不如短痛,早知道總比晚知道要好。


    頌芝將靈芝支開,“靈芝,別愣在這裏,去小廚房煮江米粥,娘娘一會兒要喝。”


    靈芝感覺到氣氛有些沉悶,周寧海看她那惱怒的樣子,指不定就有什麽事情,被她無意中打斷。


    她巴不得趕緊離開,這會兒聽見頌芝讓她去小廚房,立刻就退了下去,片刻不敢停留。


    周寧海問道,“娘娘如何了?”


    頌芝臉色不太好,露出一抹擔憂,小聲說道,“剛剛才喝了藥,讓你進去迴話。”


    周寧海垂著頭往裏走,剛跨進去就被頌芝拉住了衣袖。


    “等等!”


    “怎麽了?”周寧海不解的問道。


    頌芝說道,“娘娘玉體欠安,一會兒你說的時候慢著些,別讓娘娘難受。”


    周寧海一時無語,娘娘因為這事兒,這幾年連個風寒,都沒得過的人,硬是直接被氣病了。


    他要怎麽解釋,如何徐徐道來,才不會讓華妃難受?


    周寧海雖然衝頌芝點了點頭,可也不過是給自己打氣,找點兒安慰罷了。


    進去之後,頌芝第一時間就疾步走到床邊,給華妃將被子掖好。


    華妃泛著淚光的眼睛裏含著期待。。。還有祈求。


    她虛弱的趴在床沿,迫不及待的向周寧海問道,


    “怎麽樣,這歡宜香裏頭到底有沒有麝香?沒有是不是!”


    自從華妃嫁入王府,他就在身邊伺候。見過華妃的得意、張揚、狠辣、善良、天真、悲痛、瘋狂......


    但還是頭一次見她這般形容枯槁,卑微到塵埃。


    事實擺在眼前,明明已經有了答案,還是不願意承認。


    周寧海說不出口,頭垂得更低了些。其實娘娘之前並非一無所覺,隻是不願意去想而已。否則端妃已經說得那樣明白,怎麽會聽不懂。


    “娘娘,奴才......奴才......”


    “不用說了,本宮知道......本宮都知道了......”


    頌芝見華妃的臉色,比剛才更加衰敗,眼中最後的那點光亮也消失殆盡。再想不起,什麽長痛不如短痛之類的話語,便努力的找著理由。


    “說不定這裏頭有什麽誤會,未必就是皇上的意思。或許,或許是皇後在裏頭做了手腳,皇上也不知道麝香的事情!”


    華妃抬頭,看著頌芝,含淚說道,“你也要騙我嗎?”


    頌芝低下頭,不敢直視華妃的眼睛,“奴婢不敢......”


    華妃說道,“是啊,你不敢......”


    “這些年本宮為了有個孩子,太醫院但凡叫得上名號的太醫,都請來為本宮診過脈。”


    “若不是皇上的意思,怎麽會沒人告訴本宮。原來本宮身上,有用過麝香的痕跡。”


    “翊坤宮裏,不分晝夜的點著它,本宮就是喝再多的坐胎藥,也永遠不可能有胎氣。就連本宮當年那個孩子,也是他......!”


    “怪不得端妃既不得寵,娘家也敗落,頂著謀害皇子的名頭,還能封妃與本宮平起平坐。原來是替皇上接了這個黑鍋,擔了弑殺親子的罪名。”


    說完,華妃竟然笑了起來,笑得頌芝和周寧海心裏發毛。


    “娘娘,您要是傷心就哭出來,不要嚇奴婢啊!”


    “周寧海,你愣著幹什麽,還不說句話!”


    周寧海覺得,既然皇上這樣防備,連孩子都不許娘娘生下,對大將軍的忌憚之深,不亞於先帝對鼇拜的芥蒂。


    娘娘若是一直沉浸在哀傷之中,早晚會撐不下去,不如給她找些念想,這樣也能好過些。


    周寧海直接跪在地上,咬牙說道,“娘娘,奴才知道您難受,但恕奴才直言,事情已經發生,再傷心也改變不了什麽。”


    “皇上對您如此,必是對大將軍起了殺心,您若是不振作起來,還有誰能為大將軍,為年家綢繆!”


    頌芝也說道,“娘娘,周寧海說的不錯,為了大將軍,您也不能再這樣下去。”


    華妃死寂的眸子裏,燃起幾縷生氣。是啊,她還有哥哥,還有家人。


    皇上想要鳥盡弓藏,她卻不能看著年家家破人亡。


    華妃用衣袖擦了擦眼淚,說道,“你們說得不錯,本宮不能這樣下去。”


    “可是本宮現在什麽也不願想,不願看。”


    “你們出去吧,本宮想一個人待會兒。放心,本宮不會做傻事。”


    頌芝哪裏放心留她一個人在屋裏,可她也知道,這種時候,是應該給她留點空間。


    周寧海和頌芝兩個,猶猶豫豫的,華妃厲聲說道,“出去!”


    兩人無奈,隻能退了出去,守在門口。注意著裏麵的動靜,生怕華妃怒火太甚,不小心傷了自己。


    她這一病,大半個月都沒見著人,江慎這個雙料間諜,雖然得了大胖橘的命令,向華妃隱瞞了歡宜香的事情。


    但華妃這時候如日中天,年羹堯也絲毫不見敗落之態,在周寧海的威脅下,也並不敢將華妃的心病透露出去。


    大胖橘傳他過去,詢問華妃的病情,江慎也隻敢說是偶感風寒,並發高熱。因素來康健,所以突然病倒才會格外嚴重。


    好在華妃這段時間都不肯見他,沒讓大胖橘看出什麽不妥,也不認為江慎敢欺君,因而並沒有起什麽波瀾。


    有人失意,就有人得意。華妃傷懷,沒了她的壓製,別的嬪妃比過年還高興。


    尤其是皇後,每天開早會的時候,都笑得合不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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