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見華妃沒有反應,像是沒聽到一般,溫和的麵容終於沉了下來。


    這華妃,越來越放肆了,本宮叫她,竟然裝作聽不見。


    皇後加大了聲音,又叫了華妃一聲。


    頌芝見皇後的臉色越來越黑,其餘嬪妃都看著她們,隻能偷偷的按了按華妃的後背,當做提醒。


    這迴總算把華妃的思緒喚了迴來。


    皇後說道,“華妃,本宮在叫你,沒聽見嗎?”


    對於剛才的失神,華妃並沒有絲毫歉意,直接說道,“臣妾剛才想起別的事情,一時入了神,所以才沒注意到,實在不好意思。”


    “不過皇後從來都大人有大量,想來也不會在意這點小事。”


    皇後說道,“當然。”


    *


    散會之後,孫妙青如往常一般,跑得飛快。可惜,華妃一個眼神,周寧海這瘸了條腿的,三兩步之間就擋在她麵前。


    “孫妹妹走這麽快幹什麽,是在躲著本宮嗎?”


    【你都知道我在躲著你了,幹嘛還問啊。】


    【我也不止是躲你,我平等的躲著你們每一個人。】


    孫妙青說道,“華妃娘娘說笑了,嬪妾怎麽會躲著娘娘。隻是想著皇上壽宴相近,那金剛經還一個字都沒繡,所以想趕緊繡好,以免誤了時辰。”


    說起金剛經的事情,華妃就忍不住吃味兒,這還是皇上第一迴眼巴巴問人要萬壽節的賀禮。(清朝皇帝生日那天稱萬壽節,意為萬壽無疆。)


    若是換一個人,像孫妙青這樣得寵,或者孫妙青與常人一樣,她早就忍無可忍。


    隻是,她在乎皇上,也在乎娘家。不都說,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嗎。


    華妃說道,“一卷金剛經而已,孫妹妹是蘇州人,自然是女紅嫻熟,不在話下。”


    “本宮那裏新做了些點心,想著孫妹妹喜歡,所以想讓你一起過去,嚐嚐味道如何。”


    “刺繡最花時間,也不差這一時半刻。”


    孫妙青在心底呐喊,【我差!我差瘋了!】


    華妃抿唇一笑,繼續加把火,“或者是本宮哪裏做得不好,得罪了妹妹,所以妹妹才不願去翊坤宮?”


    【你話都說到這裏了,我還能不去嗎?】


    【不管其他人如何,自入宮後,華胖胖對我的確不薄。我雖不願插足其中恩怨,但是......】


    【算了,還有差不多三年的時間,到時候再說吧。】


    孫妙青點點頭,“娘娘對嬪妾格外優容,如親姐妹一般,何曾有過得罪?”


    “既然娘娘這麽說,嬪妾和您過去便是,正好嬪妾也想著您宮中的蟹粉酥。”


    華妃笑著說道,“吃螃蟹的季節已經過了,前日送來了今年最後一簍,正好與孫妹妹一同品嚐。”


    二人說完,就各自上了步輦,往翊坤宮去。抬步攆的小太監,起身的那一刹那,華妃那華麗冰冷的指套,在檀木扶手上,劃出刺耳的聲音。


    原來她年氏一族,竟然還有不到三年的時間......


    頌芝走在華妃身邊,感受到華妃身上傳來的氣壓,像是一串炮仗,稍有點火星便能當場爆炸。


    娘娘的脾氣,每當她以為,都已經這樣了。再壞,又還能壞到哪裏的時候,總能輕而易舉的,就突破她的認知。


    頌芝偷偷往後轉了轉腦袋,看了眼孫妙青,又很快轉過頭直視前方。


    芝答應......芝答應......


    也不知道她這個芝答應,還要再等多久。


    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華妃陰雲密布的臉,頌芝壓下心裏的那點急躁。


    她有些畏懼的捏緊了絲帕,總要等娘娘點頭才可以,她可不是那種背主求榮,忘恩負義的奴婢。


    *


    走進翊坤宮,孫妙青就聞到一股濃烈的香味兒,和之前過來的那幾迴相比,濃烈得都有些嗆鼻。


    孫妙青忍不住用帕子掩住口鼻,“華妃娘娘,您點的這香?”


    華妃得意的說道,“這叫歡宜香,本宮隻喜歡這一種味道。”


    這是她盛寵的證明,這些年即便有人,皇上跟前能爭得一時的榮寵,也始終越不過她去。


    就連皇後那個毒婦,占著正妻的位分又如何?皇上對她,還不及對自己一半用心。


    孫妙青問道,“可是今日的香味兒,比之前嬪妾來翊坤宮的時候,似乎要要濃烈得多?”


    華妃聞言,輕輕的嗅了嗅,困惑的說道,“沒有啊,和以往一樣,剛剛好。”


    頌芝在邊上解釋道,“誠貴人不知,這香還是在王府的時候,皇上得了一塊龍涎香,取了一半親自為娘娘調製而成。”


    “此香價值不菲,且隻許我們家娘娘一個人用。內務府每個月送來的香料,半點多的都沒有。”


    頌芝滿臉的與有榮焉,每每和人說起這些,華妃都會十分的高興。


    這次也沒例外,華妃甜蜜蜜的表情,好像能滴出蜜糖。


    小手一甩,絲帕舞出一條圓弧,孫妙青竟然從她的聲音中聽出了嬌羞。


    “都是些陳年往事了,去看看點心做好了沒有,孫妹妹難得過來一趟,本宮可不能怠慢了。”


    孫妙青和華妃坐到一邊,周寧海直接讓人將用膳的桌子,抬到她們麵前。


    隨後七八個宮女,一人端著一盤點心放到桌上,沒一會兒就擺了滿滿一桌。


    華妃指著桌上的東西,一碟一碟的和她介紹。


    “這是桂花雲霧茶凍糕,帶著茶葉的清香,還有桂花的香甜,既爽口又彈牙。”


    “這是烏魚糕,選用一斤重的烏魚做成,大一些的太老,小一些的又太嫩,加上雞蛋和豬肉糜,吃起來鮮香嫩滑。”


    “還有這個,香芋蒸鹹年糕,用上等的荔浦芋頭,和臘腸、糯米做成,別有一番風味兒。”


    “孫妹妹,你再嚐嚐這個,這是海棠流沙糕,與普通的海棠糕不同,裏麵的餡兒是用鹹蛋黃做的。”


    “還有這個......”


    孫妙青每樣都嚐了一塊,樣樣都好吃,但看華妃這樣子,對碟子裏的海棠流沙糕,也沒了胃口。


    凡事論跡不論心,論心無聖人。


    華妃或許也沒那麽壞?就算她真的是別有用心,但至少到現在還都是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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