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蓮同名對頭生


    轉眼進了八月,西門慶家中的花園卷棚、觀花樓全都裝修油漆完畢,煥然一新,十分氣派。一日,又是夏提刑的生日,在新買的莊上擺酒。西門慶從巳牌時分,打選衣帽齊整,四個小廝跟隨,騎馬前去。吃完酒迴來。打南瓦子裏頭過,遇見兩個“搗子”,也就是“光棍”之流,正在那兒耍錢。西門慶認得,一個名魯華,外號草裏蛇,一個名張勝,外號過街鼠,都是雞鳴狗盜之徒。西門慶不僅認得,而且常常資助他們。西門慶想起一件事來,勒馬叫喚。二人連忙走到馬前,打個半跪,說道:“大官人這晚往哪裏去來?”


    西門慶在馬上說道:“今日是提刑所夏老爹生日,門外莊上請我吃了酒來。我有一樁事央煩二位,依我不依?”


    二人說道:“大官人,這沒的說。小人平昔受恩甚多,如今使令小人之處,雖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說得好!”西門慶說道,“既是二位這樣說來,明日來我家,我有話吩咐。”


    那草裏蛇說道:“何須等到明日,你老人家說吧,有什麽事需小人相幫的。”


    西門慶彎下腰去附耳低言,把蔣竹山要了李瓶兒的事略說了一遍,然後說道:“隻要你弟兄二人替我出出這口氣便罷了。”接著摟起衣底,順袋中還有四五兩銀子,全倒了出來與了二人:“且拿去打酒吃,隻要替我幹好了,還謝二位。”


    草裏蛇哪裏肯接,說道:“小人受你老人家恩還少哩!這些小事有何難哉?這個銀兩,小人斷不敢接受。”


    西門慶教玳安接了銀子:“你不收,我也不央及你了。”打馬就走。


    過街鼠張勝上前攔住,說:“魯華,你還不知他老人家性兒?你不收,恰似咱們推托的一般。”說著,接了銀子,扒倒地下磕了個頭,說道:“你老人家隻顧家去坐著,不消兩日,管情穩穩地教你笑一聲。”又加一句:“隻望大官人到明日把小人送與哪位老爹府裏聽差,就照顧了小人了。”


    “這個不打緊。”西門慶說道。後來,果然把過街鼠張勝送到守備府,做了個親隨。


    西門慶進得家門,已是日西時分。月娘眾人在新花園裏熱鬧地玩了大半天,還把陳經濟也叫進來玩耍。那陳經濟隻盯住金蓮,乘人不注意,追著金蓮往那假山樹叢裏鑽,摟著金蓮還要親嘴,被金蓮順手一推,摔了一跤。大家聽說西門慶進家門了,各自走散。隻有金蓮在卷簾內看家人收拾家夥。


    西門慶不往後邊去,徑到花園裏來,見家人在收拾東西,便問金蓮:“今日做什麽來了?”


    金蓮笑道:“俺們今日和大姐開了新園門看了看,誰知你來得這麽早。”


    西門慶說道:“今日夏大人費心,在新莊子上擺席唱曲,隻請了五位客。我恐怕路遠,來得早。”


    金蓮與他脫了衣裳,吩咐春梅上酒菜。


    西門慶則說道:“隻要幾碟細果子兒,篩一壺葡萄酒來我吃。”


    西門慶坐在上麵椅子上喝著酒,看著金蓮。金蓮今日上穿沉香色水緯羅對衿衫兒,五色縐紗眉子,下著白碾光絹挑線裙子,裙邊大紅光素緞子白綾高底羊皮金雲頭鞋兒,頭上銀絲髻,金鑲玉蟾宮折桂分心翠梅鈿兒,雲鬢簪著許多花翠,越顯出紅馥馥朱唇,白膩膩粉臉,不覺淫心輒起,攙著她兩隻手兒,摟抱著親嘴兒。


    這時,春梅又篩上酒來,金蓮坐在西門慶的身上,噙酒哺在西門慶口裏,直咬西門慶的舌頭。西門慶吐舌遞與金蓮。金蓮咬咬,又吐舌頭遞與西門慶咂。然後抽了一個鮮蓮蓬子與他吃。


    西門慶說道:“澀剌剌的,吃它做什麽?”


    金蓮不高興了:“我的兒,你就掉了造化了,娘手裏拿的東西你不吃,那吃誰的?”說完,口中噙了一粒鮮核桃仁兒,送與西門慶口中。


    西門慶喜笑顏歡,將手伸進金蓮的羅衫裏,揣摸那胸乳撫玩,金蓮攤開羅衫,露出香馥馥的酥胸。西門慶喜歡得又是親又是舐。一會兒,向金蓮說道:“我有一件事告訴你,到明日教你高興高興。那蔣太醫不是開了生藥鋪麽?到明日,管教他臉上開個果子鋪出來。”接著,便把今日撞遇草裏蛇和過街鼠的事說了。


    金蓮聽言笑道:“你這個墮業的眾生,到明日不知作多少罪業。這個蔣太醫,不是常來咱家看病的那太醫麽?我見他且是謙恭禮體兒的,見了人把頭兒低著,可憐見兒的,你怎這等作弄他?”


    “你看不出他,你說他低著頭兒,他專一看你的腳哩!”西門慶說道。


    “汗邪的油嘴,他可看人家老婆的腳?”金蓮不信,“他一個文墨人兒,也幹這事兒?”


    西門慶說道:“你還不知道他哩!有這迴事,也是左近一個人家請他看病去,他正從街上買了一尾魚手提著。見有人請,便說道:‘那我送了魚到家就來。’那人不肯:‘家中有急病,請先生就去罷。’這蔣竹山隻好跟著到他家。病人在樓上,請他上樓。那病人是個女眷,素體容妝。蔣竹山把魚放在樓下,上樓把脈,把了一會兒,想起他的魚來,且問病人道:‘嫂子。你下邊有貓兒沒有?’那男人在屋裏聽見了,走來揪著衣裳,打了個臭死,藥錢也沒有與他,把衣服扯得稀爛,說道:‘看你還問有毛沒有。’蔣竹山沒命地跑了,連魚也不要了。”


    金蓮聽罷,笑得彎下了腿,說道:“我才不信哩。況且人家問的是貓,有何差錯?”


    “這種人單愛外裝老成,內藏奸詐。”西門慶又補了一句。


    算算,瓶兒招贅蔣竹山,有兩月光景。新婚之初,蔣竹山為圖瓶兒歡喜,盡自己知醫懂藥之長,對症下藥,補腎壯陽,門前又買了美女相思套之類,實指望打動瓶兒的心。不想瓶兒曾在西門慶手裏,狂風驟雨都經過的,歡心樂意都享受了,哪希罕這些名堂,往往房事不稱心意,漸漸頗生憎惡,把那些交合之物都用石頭砸得稀爛丟掉了。瓶兒罵道:“你本蝦鱔,腰裏無力,平白買將這行貨子來戲弄老娘家。把你當塊肉兒,原來是個中看不中吃的蠟槍頭,死王八!”直罵得蔣竹山狗血噴了臉。一日三更半夜時,被瓶兒趕到前邊鋪子裏睡,不許他進房中來,每日裏說嚷著要算帳,查算本錢。瓶兒又覺著孤獨,心裏隻想著西門慶來。


    這日,蔣竹山正受了一肚子氣,走到鋪子小櫃裏坐著,見兩個人進來,喝得浪浪蹌蹌,愣愣睜睜,走到凳子邊坐下。


    “你這鋪中有狗黃沒有?”其中一個問道。


    “休要作戲。隻有牛黃,哪討狗黃?”竹山陪著笑臉說道。


    “沒有狗黃?也罷,你有冰灰拿來我瞧,我要買幾兩。”還是那個問。


    “生藥行隻有冰片,是南海波斯國地道出的,哪有冰灰來?”竹山不笑了。這不是找叉麽?


    另一個說道:“你休問他,量他才開了幾日鋪子,有幾味藥材。”


    那一位又說道:“過來。叫你!咱與你說句正經話罷。蔣二哥,你休推睡裏夢裏!你二年前死了娘子兒,問這位魯大哥借的那三十兩銀子,本利也該許多了,今日咱哥倆登門來問你要,俺剛才進門說先問你要,你在人家招贅了,初開的這個鋪子,恐怕喪了你行止,顯俺沒陰騭了。故此先把幾句風話來教你認範,你不認範,他這銀子你少不得還他。”


    竹山聽了,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說道:“我並沒借他什麽銀子。”


    那人道:“你沒借銀,卻問你討?自古蒼蠅不鑽沒縫的蛋,快休說此話。”


    竹山哪裏肯依就,說道:“我不知閣下姓甚名誰,素不相識,如何來問我要銀子?”


    那人又說道:“蔣二哥,你就差了!自古於官不貧,賴債不富。想當初你背時,串鈴兒賣膏藥,也虧了這位魯大哥扶持,你今日才到這般地步的。”


    另一個說話了:“我姓魯,叫魯華。你前年借了我三十兩銀子。發送妻小,今日本利該我四十八兩,少不得一兩,一齊還我來。”


    竹山慌了:“我哪裏借你銀子來?我借了你銀子,也有文書、保人。”


    那人說道:“蔣二哥,這就是你的不是了,我張勝就是保人,你這也忘了。”又向袖中取出借契文書,在蔣竹山眼前晃了晃。


    蔣竹山一臉氣得蠟黃,罵道:“好殺材,狗男女!你是哪處的搗子,走來嚇詐我?”


    那魯華聽了,隔著小櫃“嗖”的一拳,飛到蔣竹山麵門上,鼻血紅紅地流了出來,半邊臉腫將起來,把那鼻子擠歪半邊。魯華又扯過架子上的藥材撒了一街。


    竹山大罵:“好賊搗子,你如何來搶奪我的貨物!”又叫天福兒來幫助。天福兒剛走上前來,被魯華一腳踢過一邊,哪裏還敢上前。


    張勝把竹山拖出小櫃來,攔住魯華的手,勸道:“魯大哥,那麽多的日子也耽待了,現寬他兩日兒,教他湊齊與你便了,蔣二哥,你說呢?”


    竹山認的是死理,還說:“我幾時借他銀子來?”這話剛說出口,那魯華又要出拳頭,竹山軟下勁來,改口道:“就是問你借的,也得慢慢好講,如何這等撒野?”


    張勝說道:“蔣二哥,你該吃了橄欖灰兒,迴過味兒來了!你若好好早這般,我教魯大哥饒你些利錢兒,你便過幾日湊了還他,不是沒事?你如何把硬話兒不認?莫不人家就不問你要了?”


    那竹山聽了,氣得臉上發紫:“氣殺我也,我和他見官去。誰見他什麽錢來?”


    張勝說道:“瞧你,又吃了早酒了。”


    那魯華又是一拳打來。竹山不曾提防,仰八叉跌出鋪外,差點倒栽入洋溝裏,頭發也散了,巾幘也汙濁了。竹山大叫“青天白日”起來。保甲聞聽,上來都一條繩子拴了。


    瓶兒在房中聽見外邊人嚷,走來簾下聽覷,見保甲將竹山拴去了,氣得直瞪眼兒,使出馮媽媽來,把牌麵幌子都收了,關閉門戶,坐聽消息。街上的藥材,被人搶了許多。


    西門慶已得知消息,即差人吩咐地方,明日一早解提刑院,又拿帖子,對夏大人說了。蔣竹山還蒙在鼓裏,次日開廳,蔣竹山還以為自己清白有理,哪知夏提刑就對著自己來的,三問兩喝,假的就成了真的。蔣竹山不僅須交出三十兩銀子,還被痛責三十大板,打得皮開肉綻,鮮血淋漓。由兩個公差,拿著白牌,押著迴家。


    蔣竹山兩條腿剌八著走到家,哭哭啼啼哀告瓶兒給銀子還與魯華,卻被瓶兒噦到臉上。罵道:“沒羞的王八!你給什麽銀子在我手裏來,問我要銀子?早知你這王八砍了頭是個債樁,瞎了眼也不嫁你!你這中看不中吃的王八!”


    那公差聽見屋裏婦人嚷罵,不知何故,催逼蔣竹山:“既沒銀子,趁早到衙門迴話去罷!”


    竹山隻得出來安撫公差,又去裏邊哀告瓶兒,跪在地下,哭著說道:“你隻當積陰騭,四山五舍,齋僧布施這三十兩銀子了,若不與他們銀子,這一迴去,我這爛屁股上怎經得再打,就是死罷了。”


    瓶兒不得已,拿了三十兩雪花銀子與他,當官交與魯華,扯碎了文書,方才了事。


    魯華、張勝得了三十兩銀子,直奔到西門慶家迴話。


    西門慶聽了,滿心大喜,說:“二位出了我一口氣,足夠了。”將二人留在卷棚內管待酒飯。


    魯華把三十兩銀子交與西門慶。


    西門慶哪裏肯收:“二位收去買壺酒吃,就算是我酬謝二位了,往後還有事相煩。”


    二人謝了又謝,酒足飯飽,拿了銀子又去耍錢去了。


    蔣竹山交了銀子迴來,歸到家中,瓶兒哪裏還能容他,說道:“你趁早與我搬了出去!再遲些時,連我這兩間房子還不夠你還債。那三十兩銀子,隻當奴害了汗病,問你討了藥吃了。”


    竹山聽了,自知存身不住,不再哀求,哭哭啼啼,忍著兩腿疼痛,自去另尋房兒。瓶兒把他原來的藥材、藥碾、藥篩、箱籠之物,即時催他搬去。兩個人就這般開交了,前後統共不到兩月,臨出門,瓶兒還使馮媽媽舀了一錫盆水,趕著潑去,說道:“喜得冤家離眼前。”


    打發了蔣竹山出門,家中立時清靜了許多,瓶兒心中一緊,又想起西門慶來。自打聽得西門慶家中沒事,心中十分後悔,每日茶飯慵餐,蛾眉懶畫,把門兒倚遍,眼兒望穿,盼不見一個人兒來,淚珠兒順著臉腮落濕了衣襟。


    八月十五,是吳月娘的生日,家中許多堂客來。西門慶因與月娘不說話,一徑來到院中李桂姐家,又邀了應伯爵、謝希大兩個來打雙陸,又在院子裏投壺玩耍。約至日西時分,玳安勒馬來接。西門慶正在後邊東淨裏出恭,見了玳安問道:“家中沒事?”


    玳安答道:“沒事。堂客都散了,家夥也收了。隻有大妗子與姑奶奶眾人,大娘邀去後邊坐了。今日獅子街花二娘那裏使了老媽與大娘送了生日禮來,四盤羹果,兩盤壽桃麵,一匹尺頭,又與大娘做了一雙鞋。大娘與了老馮一錢銀子,說爹不在家,也沒曾請去。”


    西門慶見玳安臉紅紅的,又問:“你哪裏吃酒來?”


    玳安說道:“剛才二娘使馮媽媽叫了小的去,與小的酒吃,我說不吃酒,強說著教小的吃了兩盅,就臉紅起來。如今二娘倒悔過來,對著小的好不哭哩。”


    “賊淫婦,有臉哭,她說了什麽。”


    “從那日提刑所出來,蔣竹山就被二娘打發出去了。二娘後悔死了,一心還要嫁爹,比先前瘦多了,央及小的好歹請爹過去,討爹的話兒。爹若吐了口兒,還教小的迴她一聲去。”


    “賊淫婦,既嫁漢,去罷了,又來纏我怎的!既是如此,我也不得閑去,你對她說,什麽下茶下禮,揀個好日子,抬了那淫婦來罷。”西門慶說道。


    玳安趕緊接著說道:“小的知道了,她那裏還等著小的迴話哩。教平安、畫童兒在這裏伺候爹就是了。”


    “你去,我知道了。”西門慶揮揮手說道。


    玳安出了院門,直奔瓶兒家中,迴了話。


    瓶兒滿心歡喜,說道:“好哥哥,今日多累你對爹說,成就了二娘此事。”於是親自洗手剔甲,到廚下整理菜蔬,管待玳安酒飯。說道:“你二娘這裏沒人,明日好歹你來幫扶天福兒,看著人搬家夥進去。”


    次日,西門慶雇了五六付杠,整抬運了四五日。他也不對吳月娘說,都堆在新蓋的玩花樓上。擇了八月二十日,一頂大轎,一匹緞子紅,四對燈籠,派玳安、平安、畫童、來興四個小廝跟轎,約後晌時分,娶瓶兒過門。瓶兒打發兩個丫環,教馮媽媽領著先來,等馮媽媽迴去後,方才上轎,把房子交與馮媽媽和天福兒看守。


    瓶兒轎子落在大門首,半日沒個人出去迎接。原來西門慶有意不往門首去,在新卷棚內深衣幅巾坐著。孟玉樓得知,走來上房對月娘說:“姐姐,你是家主,如今她已是在門首,你不去迎接迎接,惹得他爹不怪?她爹正在卷棚內坐著,轎子落在門首一日了,沒個人出去,怎麽好進來的?”


    月娘聽了,欲待出去迎接,心中又吞不下這口氣;欲待不出去迎接,又怕西門慶性子不是好的。沉吟了一迴,於是輕移蓮步,款蹙湘裙,出來迎接。瓶兒出得轎來,抱著寶瓶,徑往她那邊新房裏去了。迎春、繡春兩個丫環早在房中鋪陳停當。


    到了晚夕,就等著西門慶進房。西門慶舊惱在心,不進房去。


    第二天,西門慶教瓶兒出來,去後邊月娘房裏見麵,分其大小,排行她為六娘。又連著三日擺酒席,請堂客會親吃酒。隻是晚夕不進房去。


    頭一日晚夕,西門慶是在金蓮房中睡。金蓮見他進來脫衣上床,問道:“她是個新人兒,這頭一日,你就空了她房,作何道理?”


    西門慶一邊上床一邊說道:“你不知,那淫婦有些眼裏火,等我奈何他兩日,再進去不遲。”


    瓶兒見西門慶一連三夜不進新房來,暗自落淚。到半夜,打發兩個丫環睡了,飽哭了一場,走到床邊,用腳帶吊頸,懸梁自縊。還好兩丫環警覺,朦朧中見新房裏燈光昏暗,人影晃晃,連忙起來剔燈照看,嚇慌了手腳,走到隔壁叫春梅說:“俺娘上吊哩!”慌得金蓮起來到這邊看視,見瓶兒穿著一身大紅衣服,直挺挺吊在床上。金蓮連忙和春梅一道把腳帶割斷,解救下來,撅了半日,瓶兒吐了一口涎水,方才蘇醒。金蓮又叫春梅:“後邊快請你爹來。”


    這夜,西門慶到後邊玉樓房裏歇宿。二人正在房中吃酒,還未睡哩,一邊吃,一邊說話。


    玉樓勸道:“你娶將她來,一連三日不往她房裏去,惹她心中不惱麽?恰似俺們把這樁事放在頭裏一般,頭上末下,就讓不得這一夜兒?”


    西門慶說道:“待過三日我再去,你不知道,淫婦有些吃著碗裏,看著鍋裏。想起來,你還惱不過我哩。自你漢子死了,相交到如今,什麽話兒沒告訴我?到底還是招進蔣太醫去了,我西門慶不如那廝?今日卻怎的你又尋將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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