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元青詞15歲,總角解散,束成以髫,到了束髮之年。


    束起頭髮的他,隱隱約約開始有了大人的模樣。


    江瀾這些年,一直很低調,畢竟一個小孩子也沒啥好折騰的。


    她平日裏下田幹活、割草、打水、打魚、放牧的事情沒少做,整個人曬成了健康的小麥色。


    江瀾這般模樣,顯然是不符合主流審美的。


    當下吹捧的都是細皮嫩肉的白皙小娘子,像她這樣頂多被人誇讚有幾分颯爽。


    隻是老百姓過日子,看重的是幹活的能力,還有身體的健康,美不美都是次要的。


    像江瀾這樣有力氣又健壯的小娘子,在村裏倒是不缺人喜歡。


    隻可惜她早早的定了下婚事,讓不少嬸子都捶胸頓足,惱恨自己下手太晚。


    這些年也不是沒有人想過撬牆角,可惜元青詞秀才老爺的名頭太響了,其他人想跟他搶人,也要看看自己的本事。


    江瀾已經18歲了,在民間已經屬於大齡剩女了。


    而元青詞堪堪隻有15歲,還在忙著參加考試。


    臨行前,元青詞找到江瀾,把一根銀簪交給她。


    他如今已經有了少年的模樣,曾經的矮冬瓜,如今身量倒是比她還要高了。


    「瀾瀾姐,這根簪子是我用書鋪抄本子攢下的錢買的,你戴上一定好看。明日一早我就要出發去府城了,預計會在那裏住半月,待到秋闈放榜之後,我再迴來。你要等我……」


    他低垂眼瞼,卻沒有說出下麵的一句話。


    江瀾倒是沒客氣就收下了,這些年她可餵了這隻小崽子不少東西,可以說他能長這麽高,全靠自己時不時的投餵。


    「你怎麽去?這路途遙遠的,可有人結伴同行?」


    古代的交通不發達,需要在路上耽擱不少時間。


    除此之外,文弱書生在外麵被打劫的概率極高,安全也是一件大事。


    「與山長幾位同窗一起,有馬車,倒是不算辛苦。」


    江瀾摘下身上掛著的荷包,把它放到元青詞手上,細細叮囑:


    「這是我攢的銀子,雖然不多,但是應急的時候也能幫忙。出門在外,記得謹言慎行,不要招惹麻煩,還有就是防人之心不可無,入口的東西要慎之又慎。」


    元青詞論身量的的確確是比江瀾還高了,但每一次站在她的麵前,他依然覺得自己擺脫不掉曾經那個矮墩的影子。


    他內心很想拒絕她給的銀兩,但理智讓他還是把荷包握在了手心。


    「你……你一定要等我迴來,我會努力高中的。」


    江瀾無比誠懇地點了點頭,眼裏依然是堅定不移信心。


    「你一定會考中的,舉人隻是小菜一碟而已。」


    元青詞愣了愣,並未把她的話當真,反問問:「我爹考了一輩子隻是個秀才,你為什麽相信我能中?」


    對於普通人家來說,每年讀書的花費就是天價。


    考中秀才隻是堪堪入門,考上舉人才算是半隻腳踏入仕途。


    雖然他12歲就考中了秀才,也算是風光一時,可對於考舉人,他自己都沒有十足的把握。


    恭維他的人很多,希望他考上的人也很多,可是所有人裏麵隻有江瀾篤定他一定會考中。


    「因為你是元青詞,是百年難遇的科舉奇才啊,逢考必過!」


    科舉奇才……逢考必過……


    元青詞笑了笑,隻覺得江瀾有些天真的可愛,同時心裏也暖洋洋的。


    他幼時喪父,一路走來遭受了不少的冷漠和白眼,隻有江瀾一路不離不棄,始終陪伴在他的身邊。


    哪怕是為了這份期待,他也要全力以赴。


    男女有別,元青詞不便多待,隻能匆匆跟江瀾道別。


    江瀾鬆了一口氣,劇情總算是要展開了,隻是不知道元青詞最終會怎麽選擇了。


    ……


    桂花飄香,金榜將至,貢院外麵的放榜欄前麵圍滿了等待看榜的人。


    內裏的圈層早就被府城的世家的小廝們給占據了,元青詞和他的同窗們,隻能守在外圍,伸著脖子等著人來放榜。


    「吱呀」一聲,貢院的大門打開了,領頭的衙役「哐哐哐」敲著大鑼,在前麵開道,後麵的衙役雙手托著1卷金黃色繡榜跟在其後,身後有2名帶刀的衙役進行護衛。


    眾人自覺讓出一條通道來,原本嘈雜的人群,瞬間安靜了下來,大家屏息看著衙役張貼榜單。


    片刻之後,衙役張貼完畢,圍觀的人一窩蜂似的湧了上去。


    「中了中了,75名!中了!」


    「恭喜恭喜,我也中了88名,同喜同喜!」


    「姚兄,你中了37名,可喜可賀!」


    「沒有我!沒有我!為什麽沒有我的名字!」


    本次鄉試正榜錄取92人,副榜錄取17人,考中學子總共不過109人。


    然而參加本次府城考試之學子人數過萬,這錄取率幾乎是百中取一,競爭極其激烈。


    有人歡喜有人憂愁,考中之人喜笑顏開勾肩搭背,落榜之人痛哭流涕,甚至悲傷絕望。


    「寒窗苦讀幾十載,從華發到白髮,金榜無望,蒼天不公!蒼天不公啊!」


    隻見一滿頭白髮的考生,激動之下竟然一頭撞在了金色榜單旁邊的灰白牆上。


    瞬間血液飛濺,把四周的考生都嚇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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