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雁杳魚沉,相見無日,千萬珍重。


    信至此結束,每一個字都驚心動魄,顧南枝看完後捂住胸口即將跳出嗓子眼的心髒,一時震在當場,無法言語。


    陸修瑾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月一是越裳人,但她再清楚不過,她曾經拾取過月一的翎羽銀片,上麵的紋樣的確與宮中的白雉羽毛別無二致。


    月一併非大瀚人士,而是外族,一個被大瀚覆滅的小國族人,他苦心孤詣潛入禁闈,所謀之物不言而喻。


    他想攪動大瀚局勢,甚至顛覆,隻為國復仇。


    顧南枝得知真相,雙手顫抖握不住信封,信封落地,另一張信掉了出來,隻見信紙露出一角上書:吾女南枝,見字如晤。


    她如遭雷擊,抖擻著雙手將信撿起來,輕如鴻羽的信箋像有千萬斤重,她撿了好幾次才撿起來。


    秋風蕭蕭,至祈攝衛。為父在江都小桃源隱居於世,也尋到了野兒與倖存的侯府親人,今吾一切安好,勿掛勿念。


    「娘親別哭啦,凡兒哭的時候娘親心疼,娘親哭凡兒也心疼。」小小的手去擦拭她臉頰的冰涼,顧南枝方覺自己哭得泣不成聲。


    她的阿姊活著,父親和弟弟也活在這個世上,她還有了凡兒,她不是舉目無親,他們一家還有團圓的機會。


    可是轉念一想,她以為能託付終生,一起攜手共度餘生之人,竟埋藏了那樣深的心思,心底又是悲涼一片。


    顧南枝三兩下擦掉臉頰的清淚,抱緊凡兒對她說:「凡兒有外公和小舅了,要不要和娘親一起去找他們?」


    第64章 苦衷


    ◎他沒有失憶◎


    日薄西山, 月一踏著斜暉歸家,昨夜被梅娘撞見他與江南王會麵,雖然她搪塞過去, 但難免梅娘迴過神會再問起來。依他的腳程, 早就買好雄黃藥粉, 隻是內心惴惴不安,遲遲不敢麵對梅娘。


    前路有一對夫婦,丈夫攙扶身懷六甲的妻子,謹慎地走在歸家的路途,夫妻恩愛,相扶相持。


    月一沉重的步伐逐漸輕快,縱使被她冷聲質問,他還是想見她。


    秋葉繁多, 薄薄一層堆在小院, 以往梅娘都會清掃。月一凝眉, 叩了叩主屋門扉,無人迴應,他索性推開屋門, 室內整潔如新,卻是少了幾套梅娘與凡兒的衣物。


    「梅娘!梅娘!」平靜的臉上浮現慌張, 他衝出屋子四處喚她,沒有得到任何迴應。


    他疾步行過村子的小徑,焦灼的唿喊傳遍整個村落, 各家各戶都升起炊煙,唯他一人形單影隻地踉蹌奔走。


    村長兒子剛下農活, 對他道:「我瞧見一個身形健壯的外來男子去了你家, 不久後你家梅娘帶著孩子去往村頭了, 我還以為她們要去小河灘,瞧你尋不見,應該是不在村子了。」


    他口中的外來男子指的是陳元捷,但月一想當然地以為是陸修瑾。聽後麵露不忿,為何陸修瑾就是不肯放過梅娘?


    「快要天黑了,山路危險你也別想去尋梅娘和孩子,萬一她們沒尋到,反而把你自己搭進去了可怎麽辦?」村長兒子見他不顧天黑都要出村去尋人,將他勸了迴去,甚至一直陪著他迴到村尾的家才離開。


    夜色掩住月一俊美的麵容,卻掩不住麵上的傷懷之色。黑沉沉的屋子裏是那麽孤寒,他動作遲緩地點亮油燈,溫暖的橘光熠熠生輝,也絲毫不能帶來半點溫意。


    側屋的燈被點燃,他得以瞥見方桌上的麻黃草紙。


    一種不好的預感蔓延心底,但他還是顫巍巍地拆開信。


    紙是金貴之物,價格不菲,潔白如雪的白紙更甚,梅娘用的是給凡兒習字的草紙,一落筆墨跡就會泅暈,但娟秀的字跡的確是她所寫。


    他看清信裏的內容,挺秀如竹的身形如勁風吹拂的柳枝,孱弱搖晃。


    月一,你恢復記憶了吧?不,或許你從來都沒有失憶。我知你有苦衷,但我實在不願被矇騙。你費盡心思潛入大瀚皇宮,接近我,獲取我的信任恐怕也是有所圖謀。你像一團霧,身份是假的,名字是假的,我對我們之間相攜相伴的情意也變得不自信。我隻想安安穩穩過清貧日子,原諒我的不告而別,月一,山高水遠,各自珍重。


    她的字跡沒有大開大合的銳利豪放,刺得他眼眶酸澀,雙目生疼。


    他的確沒有失憶,清清楚楚記得自己的身份,他也有苦衷,梅娘為何不願意聽聽他的解釋呢?離別的話看在眼裏,鑽心的疼。


    他不是大瀚人,是越裳人,越裳的少主,姓越名昭。越裳小國寡民,父王得知岢山以北是幅員寬廣的大國,名為瀚,父王有心與大瀚交好,互通商貿,改善越裳人的生活。越裳瘦瘠,與越裳毗鄰的象林又能好到哪裏去?象林王是奪嫡失敗的皇子,隻能封邑到不毛之地。象林王為了討好先帝,竟然率兵以父王有不臣之心而大舉侵略,覆滅越裳,搶奪啞瑞,用一千隻啞瑞的翎羽製成羽衣,獻給殊貞皇後。


    越裳人人擅蠱,但這偏門左道在錚錚鐵騎麵前如螳臂當車,他永遠忘不了親人與大瀚軍隊抵抗,刀戟相交血花漫天,身軀倒下踐踏成泥。


    忘不了年少時父親蒼老年邁的身體擋在他的麵前,下一刻被長刀貫穿胸膛,口吐鮮血仍不忘對他說:「快走!」


    越昭從前襟掏出那枚翎羽銀片,細緻的紋路裏殘留的暗色不是塵灰,是幹涸的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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