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淵溫柔地拭去她的淚珠,“寧寧,你忘了嗎?他曾經隻不過是一個趙氏邊緣皇親的庶子,他生母生下他後就血崩去世,父親薄情又軟弱,嫡母尖酸刻薄,在那樣的家裏,沒有我們帶他走,他可能連活著長大的機會都沒。”


    即便有,不說那樣糜爛的家庭會永遠拖累他,就隻說皇室宗親,除開那些有封地的親王郡王,其他人的日子甚至都還不如普通富戶,因為皇族是不能科舉入仕的,連經商都不能。


    趙承再有天賦,也隻能爛在泥裏,更別說成為九五至尊了。


    容淵淡聲道:“本座曾經不是沒問過他,想做個沒權的閑散皇帝,還是君臨天下,是他選擇第二條路的。”


    既然趙承自己選了,那他有什麽資格抱怨?更沒資格任性。


    安寧明白哥哥的話,可是,承兒到底是她養了那麽多年的孩子。


    她怎麽舍得看他跟哥哥父子反目成仇?


    “哥哥,我們不要那麽快就放棄承兒好不好?到底他是我們的孩子……”


    “寧寧。”


    容淵心疼地撫著她的臉頰。


    從來都不是他放棄趙承,而是那狼崽子……


    “你可知,那女子身份?”


    安寧微怔,先前趙承一進來就拉著那女子跪下要他們成全,隨即哥哥大怒,她連對方的容貌都沒看清的。


    她小心地問:“她有問題?”


    容淵眸色幽沉,沒瞞她,“她是孫家女,孫慕荷的侄女。”


    安寧愣住,一時間多年前的記憶浮上腦海,“孫家不是早已離開了京城了嗎?”


    容淵冷嗤,“人是離開了,野心倒是從沒離開過。”


    安寧咬唇,“所以,孫家女是刻意接近承兒的?”


    容淵淡淡道:“世上沒有那麽多的巧合。”


    安寧沉默了,心髒漫起一絲涼意。


    宮裏沒有秘密,何況這些年容淵是全心培養趙承的,他自己手上也有不小的勢力。


    他怎麽會不知道孫家,又如何會不知她和孫家的恩怨。


    可他還是與孫家女糾纏上了。


    該說真愛無敵嗎?


    安寧茫然了,這真的是她乖巧懂事的兒子嗎?


    還是她蠢,從來就沒看透過人心?


    “莫哭。”


    容淵溫柔地給她擦著眼淚,“是我的錯。”


    安寧直搖頭,哽咽,“哥哥何錯之有?”


    許久,她抹掉眼淚,“我想去太極殿。”


    容淵一如既往不會拒絕她的請求,隻低頭,溫熱的薄唇印在她落淚的眼睛上,“寧寧,別傷心,有我。”


    ……


    安寧有很多話想問趙承,可等她到了太極殿,看著長成的少年筆直地跪在殿前,表情冰冷漠然,深不可測,再不似從前會濡慕地對她笑著的那個溫雅靦腆的少年郎了。


    冰冷壓抑的皇權,滔天權勢的蠱惑下,純粹的親情原不過就是她天真的臆想。


    安寧忽然什麽都不想問了,也不再踏出一步,隻命宮人迴去吧。


    趙承猛地轉頭,在觸及娘親布滿淚痕的臉時徹底僵住,臉上的麵具裂開,聲音啞到隻能勉強地吐出一個字,“娘……”


    卻見安寧隻靜靜地看了他一眼就轉身離開了,趙承慌亂地手腳並用爬起來想去追,卻被太極殿前的禁衛軍給攔住了。


    永遠都這樣……


    趙承眼底的恨意和野心交織成一片黑暗深淵,心裏再無一絲猶豫。


    他和容淵,注定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


    趙承最後還是封了孫家女為後,因為她有了身孕,皇帝血脈哪兒能流落在外。


    孫家也借著孫皇後的光重迴京城,風頭無兩。


    安寧以身體不適為由沒有出席封後大典。


    趙承也沒強求,隻是日日都會來到她宮門前磕頭請安。


    但自太極殿外那一麵後,安寧就再沒見過他了。


    她是不聰明,卻也不傻。


    她知道,屬於皇權爭鬥的腥風血雨又一次拉開了帷幕。


    隻是這一次,她沒法像上次一樣隻做個旁觀者,滿心盼望著容淵能贏。


    可她不懂,他們為什麽會走到這一步呢?


    明明很久以前,她抱著孩子,眷戀地依靠在哥哥懷裏時,還滿心歡喜地對他說:“以後宮裏沒別人了,隻有我們一家三口。”


    那時候,她以為沒了趙天玄,他們都可以得到一個善終的。


    隻可惜,她真的好天真。


    皇權之上,隻能有一個贏家。


    而承兒長大了。


    他也不是沒用的趙天玄。


    安寧誰也勸不了,誰也阻止不了。


    所以,她隻能將自己困在鹹福宮裏,不聞不問。


    不過安寧沒見趙承,卻從不阻止容淵過來。


    與他還是一如既往地過著夫妻之間平平靜靜的日子。


    她從不問起趙承的事情,他也從不提起外麵的腥風血雨,依然給予她一隅安穩平靜。


    安寧有幾次欲言又止想問他什麽,但最後還是頹然地閉了嘴,隻緊緊地抱著他,依賴不已。


    容淵也不逼她說出口,總是那麽溫柔地輕撫著她的後背,像是要撫平她所有的難過和不安。


    隻是,安寧總以為這場爭鬥至少得維持好久,卻不曾想,在她和容淵一起度過的第十六個中秋夜那晚,他剛陪自己賞完月,就忽然吐出一口鮮血。


    在她心裏,一直強悍如天神的男人忽然間就倒了下去。


    安寧手忙腳亂地扶住他,著急地命宮人去請太醫。


    然而,太醫沒有來,有的是趙承帶著一群鐵甲衛殺進了她的鹹福宮。


    也是這時,安寧終於發現,衛姑姑、汪公公,照顧她十多年的鹹福宮舊人全都不見了。


    她還有什麽是不明白的?


    安寧怔怔地看向自己疼愛了十五年的兒子,有什麽堵住她的喉嚨,讓她幾乎窒息。


    趙承握著劍的手在顫抖,根本沒勇氣對上娘親的目光,隻艱難地開口:“娘,兒子先扶您迴寢殿休息,很快就結束了,”您很快就自由,沒有人能在分開我們母子了。


    安寧呆呆地收迴視線,隻緊緊地抱著氣若懸絲的容淵,“哥哥……”


    容淵緩緩睜開眼,即使命懸一線,他還是那麽從容鎮定,平靜得仿佛敗的人不是他一樣。


    唯有觸及她時,他眉眼才會浮起柔色,憐愛她到了骨子裏,“寧寧,抱歉。”


    他又讓她難過傷心了。


    原本,他是想給她一世美好圓滿的。


    是他自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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