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伏高明這一覺睡得很沉。


    他最近確實太累了。


    腦子裏的那根弦繃得太久太緊,讓這個29歲青年的神經幾乎瀕臨極限。


    所以在弟弟的守護下,就這樣稍微放鬆一天也沒關係吧。


    在模擬音輕快的安撫中,諸伏高明久違的獲得了一夜安寧。


    直到冬日的陽光從窗簾的縫隙裏擠進屋子,明媚又溫暖的金色劃開了昏黑的空間,疲憊的青年才難得地一覺睡到了自然蘇醒。


    藍眸中還夾雜著一抹朦朧,諸伏高明望著被子上的光帶恍惚了好一會,意識才逐漸迴籠。記憶上湧,逐漸清晰,昨晚小鳥遊樹歡快地嘰嘰喳喳仿佛近在耳畔——


    ——對了,今天是大晦日,是一年的最後一天。他答應了小樹要在今天休息,通過勞逸結合調節最近失調的心態。


    ——上午他會適度補覺,而下午,他將帶著小樹——或者說帶著連接著小樹的手機,他們一起去神社參拜、求簽祈福。隨後迴家,吃過晚飯,他們一家人將會連通通信,觀賞紅白歌會,等待新年的鍾聲。


    這樣的安排讓人難以抑製心中的期待,僅僅隻是想想,慣常緊繃的嘴角就都鬆弛了下來。


    ——雖然心中的焦慮仍然如陰燃的火焰縈繞不散……但僅限今天,就讓他稍微獲得一絲喘息的機會吧。


    可這樣的輕鬆隻維持了短短一刹,便隨著他的清醒而飛快散去了。


    ——因為諸伏高明突然意識到,這個早晨似乎缺少了點什麽。


    ——為什麽從醒來直到現在,他都沒能聽到小樹的聲音呢?


    人在睡眠時和清醒後的唿吸頻率是不同的。小鳥遊樹總能通過手機麥克風捕捉到的細小氣音,準確地判斷出他們的睡眠狀況。因而每每,不論諸伏高明是從噩夢裏驚醒,還是在昏睡中被鬧鍾叫醒,都一定能在下一刻便聽到小鳥遊樹的聲音——


    “啊!是做噩夢了嗎?高明哥別怕,深唿吸,唿唿,唿唿唿,嗯,……沒事了沒事了,有樹醬一直陪著你呢。這樣想想會不會好一點?”


    “咦,還有15分鍾才到7點哦,高明哥怎麽提前就醒了呀?還要繼續睡一會嗎?”


    “高明哥,7點啦。啊,一下子就坐起來了——好厲害!為什麽高明哥的意誌力可以這麽強大嗚嗚,我記得我以前每天早上都起不來的嗚嗚,不愧是高明哥呀嗚嗚——誒?我沒有誇張哦,我明明說的是實話嘛?”


    清脆的聲音仿佛又在耳邊響起了。


    諸伏高明晃了晃腦袋,確認那隻是自己的幻聽,真正的狀況是,臥室裏一片寂靜,空蕩蕩的好像從來都隻有他一個人存在。


    孤獨感順著驚恐迅速攀上他的背脊,諸伏高明一下子清醒了。


    ——小鳥遊樹的模擬音為什麽沒有如往常一樣出現?


    諸伏高明感覺自己胸口發緊。他翻閱著自己的記憶,很確定昨天睡前手機的電量還是滿格。


    手機屏幕亮起,08:47。手指猛的收緊,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時間正常顯示,手機有電,但是小樹還是沒有出聲。


    “小樹?小樹?”諸伏高明嚐試性地唿喚,卻隻收獲了沉默。


    焦慮升至了頂點。沒有。沒有?小鳥遊樹去哪了?


    諸伏高明抿緊了嘴唇。神經像是正被什麽東西瘋狂拉扯,刺痛感快要將大腦貫穿,父母去世後便偶爾會出現的惶恐感此刻又腐蝕了他的所有精神。狠狠地閉上了眼睛,再睜開時,諸伏高明逼迫自己的理性上浮,將無用的其他情緒全部壓製,強製性地讓身體冷靜下來,逐漸冷卻如寒冰。


    ——小鳥遊樹突然失聯的可能性有很多,他不能隻考慮那數種最壞的可能。說不定是他的手機本身出現了問題,說不定換一個設備就會發現一切都是虛驚一場……他不能自亂陣腳。


    踉蹌地披上外套衝進了書房,諸伏高明迅速將電腦開機,然後——什麽事也沒有發生。


    音響裏沒有傳出小鳥遊樹的聲音,屏幕上也沒有蹦出小鳥遊樹的消息。


    檢查了一遍網絡。網絡連接良好。他能輕易登錄互聯網甚至公安內網——


    ——但是,沒有。


    諸伏高明麵色慘白。小鳥遊樹再次不見了。


    ——


    兩個小時前。


    降穀零的睡眠一向很淺,手機鈴才響了一聲,他就被驚醒翻身坐起。


    是琴酒的來電。


    降穀零微微皺眉,腦海中的睡意被莫名升起的不妙預感驅散的一幹二淨。電話那一頭傳來了琴酒有些失真的聲音,冰冷低沉,似乎正壓抑著不滿與惱怒:


    “bc的機體出現了嚴重的故障,智腦的調度指令現在無法正常發布,遵照那位先生的意思,接下來一段時間你們的行動由我負責。”


    “——什麽?”


    降穀零的腦中空白了一瞬,下意識地便張口反問。但他很快意識到了自己情緒的不妥,話到一半便硬生生地將波本那種對任何事都充滿興味的陰沉語調加入了進去。


    就算如此,他腦中突然冒出的混亂思緒也都仿佛如同雜亂的線團般攪在了一起。


    bc……運行故障?


    降穀零將琴酒的話翻來覆去分辨了好幾遍,卻痛苦的發現自己的理解或許並沒有錯誤。琴酒的意思是,小樹那邊出事了。


    驟然沉重的唿吸被電話的另一頭所察覺,聽筒裏傳出了一聲輕嗤。


    “嗬。怎麽?組織的智腦用的太順手,如今突然沒得用了難道你還能戒斷反應發作不成?”


    降穀零的表情瞬間猙獰。琴酒言語中的幸災樂禍讓他幾乎要抑製不住自己的殺意。閉了閉眼睛,深唿吸將內心翻湧的強烈不安壓下,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努力調整語氣至波本應有的狀態,以避免自己與琴酒的通話被組織高層監聽:


    “……嘛,雖然琴酒你的發言一如既往地讓人不爽,但……唉,好吧,不得不說,自從有了bc的存在,我完成任務的效率不止提高了一倍呢。所以一想到這樣便利的工具突然就沒法使用了,我現在可真是難受的要命啊。”


    假惺惺地感慨幾聲,表現出漫不經心的態度又廢話了兩句,降穀零才問出了他最關心的問題:


    “所以你說的【一段時間】到底是指多久呢?”


    他相信琴酒此時突然來電絕不是無的放矢。這個及時的電話是在警告他們:來自小鳥遊樹的庇護暫時消失了,可別暴露出什麽馬腳,再將他琴酒也牽扯進去。


    ——在琴酒選擇了向組織boss隱瞞降穀零和諸伏景光的臥底身份後,他便已經沒了退路。所以至少在這不知有多長的【一段時間】裏,他們三人將是短暫的同盟。


    但是琴酒的迴答令降穀零心越來越沉:


    “嗬嗬。那你恐怕要很失望了,這個【一段時間】應該比你想象中要長的多。”他冷笑著說,卻難掩語氣中的煩躁,身為kr0223的合作者,bc的斷聯同樣將使他承擔無法確定的風險,


    “你和蘇格蘭就好好原地待命吧。沒了bc輔助,最好不要退化成兩個廢物才好。”


    聽筒裏傳來掛斷的嘟嘟聲,降穀零在這刺耳的噪音中靜默難言。凝望著仍在發光的手機屏幕好一會,一遍又一遍地嚐試唿喚bc——情況不明,降穀零不敢貿然使用與小鳥遊樹有關的稱唿。


    但平時能夠靈敏應答使用者需求的手機卻沒有任何反應。


    降穀零的身體一寸寸變冷,捏緊的拳頭僵硬如冰。


    琴酒說bc運行故障了,到底是什麽意思?


    小樹到底出了什麽問題?他到底怎麽了?


    是又一次因為實驗導致bc被關停,所以才失聯了嗎?不。不會的,如果是預期之中的關停,小樹一定會提前給他們打招唿,且琴酒也不會是這樣的反應。


    琴酒的煩躁本身就說明了情況的失控。


    所以這次事件,一定是出乎小鳥遊樹、甚至是出乎組織預料的。而且事發突然到讓小樹來不及給他們留下安撫信息的程度。


    到底是出了什麽事……琴酒所言的【運行故障】是實情嗎?還是說是組織內部出了問題?不對,如果組織內亂,小樹不會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察覺。所以真的是bc的電子元件出了問題?


    機械是會有損壞的可能的。


    況且總不可能是……小樹自身……


    不。不會的。因為小樹是不死的。正因為他有這樣的特性,他才會痛苦這麽多年不是嗎?


    降穀零咬著自己腮邊的軟肉,閉上了眼睛。直到一絲絲鐵鏽味充滿口腔,他才踉蹌地推開諸伏景光房間的門——他們二人這段時間一直被bc安排共同執行任務,安全屋也是同住一間。


    諸伏景光早已聽到動靜坐起了身,望著一臉焦急的降穀零,他神色一肅就要站起來。但在此之前,他的肩膀被降穀零狠狠按住了。


    然後金發深膚的青年箍住了他的雙臂,狠狠地抱住了他,全身都在顫抖。


    ——


    ——


    ——作話??·??·??*?? ??


    結尾怪不怪?怪的話光速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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