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哭得實在傷心,臉上的灰塵被淚水衝刷的一道一道的,看著實在有些滑稽可笑。


    但如今她一邊怯怯地看著他,一副害怕不敢靠近的樣子,但又不得不淚眼朦朧地小聲請求他,一雙小手緊張地都要把衣擺抓皺了,怎麽看怎麽可憐。


    沈宴還注意到沈姣原本白嫩的掌心也被地上細碎的石子磨得通紅一片,看著她這樣子,一時之間他之前想質問她的話是怎麽也說不出口了。


    沈姣低低啜泣了一會,眼淚流得太多,她剛想伸手去擦一擦眼睛,沈宴見狀卻眉頭一皺,連忙上前一步將她伸出去的手給打到了一邊。


    沈姣:……?


    看著自己被打到一邊的手,沈姣一時間有些愣住了。


    她立馬也不哭了,隻委屈地想,果然太子還是討厭她的吧!


    沈姣這麽想著,心裏覺得越來越悲涼,隻覺得自己肯定要完了。


    就在她垂著頭一副視死如歸準備接受太子的告發時,她突然感到有什麽柔軟的東西卻輕輕落到了她的臉上。


    ……?


    沈姣濕潤的睫毛微微顫抖著,她抬起眼,就看到太子正臉上沒什麽表情地用手帕給她擦臉。


    少年人的表情很是認真嚴肅,但他的動作卻很輕柔。柔軟的手帕輕輕拂去她臉上的淚水和灰塵,露出了原本白淨無瑕的一張小臉來。


    沈姣有些懵,就這麽睜著濕漉漉的眼睛看著沈宴呆了一會,也不哭了,就看著他,黑白分明的眼睛裏滿是不解和迷茫。


    太子他非但沒有責備她,現在居然還在給她擦臉哎……


    那是不是意味著……其實他並沒有那麽討厭她?


    沈姣想了想,決定禮尚往來多掙點好感度,於是她也伸出手就去摸沈宴的臉也想安撫一下他。


    隻是她太矮了,就算她踮起腳努力伸長手也隻能夠到沈宴的脖子,於是她就意思意思地在他的脖子上輕輕撓了兩下。


    沈宴被她這突如其來的動作搞得一驚,他噔噔噔連忙後退了幾步,一邊不忘用手護住了自己的脖子,那裏還殘留著微微的癢意。


    沈宴的耳尖也有些紅了,他看著一臉懵的沈姣,半天悶聲道:“……你幹什麽。”


    現在已經徹底解除了危機,麵對太子,沈姣也不怕了,她歪了歪頭,奶聲奶氣迴答道:“太子哥哥,你臉上還疼嗎?”


    明白她是想安慰自己後,沈宴沉默了會,“……不疼。”


    真的會不疼嗎?沈姣表示很懷疑。


    她不放心地又盯著他臉上的巴掌印看了會,皇後打他的那一下一點也沒收著力,完全不心疼似的。


    見沈姣一個勁盯著他瞅,沈宴有些不自然地別過了頭。


    但他很快又轉過來了,皺眉問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麵對他的質問,沈姣哽了一下,她以為太子已經忘了這茬呢,一時也沒出個好的理由,隻支支吾吾道:“我……我……我過來看看你……”


    沈宴卻步步緊逼,“外麵有人看守,母後下過命令今日任何人不得進出。你怎麽進來的?”


    見沈姣不說話,沈宴臉色越發不好看,“難道你和臨安王一起過來的?他人呢?”


    沈姣一驚,沒想到他居然猜得這麽準!


    但她並不想將沈澤也一並連累了,於是連忙擺手為他開脫道:“沒有沒有,這裏沒有臨安王。”


    沈宴看了她好一會,也不知道是信了沒信。沈姣被他的眼神看得心裏發虛,連忙別開眼睛。


    但沈宴也沒有繼續再問,而是對沈姣叮囑道:“今天發生的事你不準說出去,誰都不能說,聽到沒有。”


    沈姣連忙乖乖點頭,“聽到了。”


    沈宴表情和緩了一些,沈姣正想求他讓他帶自己出去,沈宴卻突然對她開口說:“手。”


    沈姣有些沒反應過來,眨巴眨巴眼看著他,“……嗯?”


    沈宴沒有迴答她,直到沈姣感到掌心傳來溫熱的觸感。


    沈宴握住她的手,他微抿著唇,細細地將她手心的塵土和小石子給擦幹淨了。


    做完這些後,沈宴沒有看她,而是順勢牽起她的手,說:“我送你迴去吧。”


    ……


    沈宴送她出去也不避諱,就正大光明地拉著她往外走,等到他們快走到門口時,沈姣遠遠就看到了門口正焦急闖入的沈澤。


    沈澤一把推開上前攔他的侍衛,怒道:“滾開!讓我進去!”


    他年紀雖小,但周身已經有了一些屬於上位者淩厲的氣場,如今發起怒來,沈姣倒是瞧著陌生得很,完全不像平時和她插科打諢的樣子。


    沈澤在外麵半天沒等到沈姣出來,又偶然聽到到皇後這幾日也在這東宮裏,便以為是沈姣被皇後發現了。


    他平時在太後那裏聽到一些傳言,說是皇後自從生下沈宴後就一直精神不大正常,加上她和淳妃之間的恩怨,沈澤是生怕皇後會對六皇弟做些什麽。


    於是他什麽也顧不得了,急急忙忙就往東宮裏闖。


    看到沈澤在門口,沈姣激動地就想過去找他。


    隻不過她才往前踏了一步,太子就將她的手握緊了,沈姣又被迫停留在他身側。


    這時沈姣猛地想起來自己之前說過的話,如今沈澤就在這裏,之前的謊言自然是不攻自破。


    隨即沈姣有些緊張地轉頭向他望去,“……太子哥哥?”


    沈宴也搞不清楚自己為什麽要拉住她,但看著抬頭望著他的小孩,沈宴沒有解釋,隻主動放開了她,“沒事,你走吧。”


    沈姣張了張嘴想和他說些什麽,但身後的沈澤卻已經發現了他們,一個勁地在外麵大聲喊她的名字。


    於是沈姣隻好先轉頭和沈澤揮了揮手,應了他一聲。


    等到她再次轉過頭時,卻發現太子已經轉身離開了。


    於是沈姣也隻好往外走,等她走出一小段距離後,突然又噔噔噔跑迴來了。


    她一路小跑到太子身邊,輕輕抓住了沈宴低垂下來的手指,抬起一張雪白精致的小臉,問道:“太子哥哥你什麽時候會迴來讀書啊?”


    沈宴也沒想到她會突然迴來,他看著眼前的小孩,猶豫了下,隻語焉不詳地說道:“很快。”


    沈姣一下就興奮起來,一邊晃著他的小指,一邊笑眯眯地說:“那到時候我來找你一起玩!”


    見太子不說話,沈姣又有些不確定來,她緊張兮兮道:“……可以嗎?”


    沈宴看著他們抓在一起的手,低低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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