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沈姣從睡夢中醒了過來。被窩裏溫暖舒適,比意識更快清醒的是她的身體。


    她慵懶地在被窩裏翻了個身,舒展著酸軟的身體。身體裏似乎還殘留著昨晚未盡的餘韻,腰和腿根到現在都還是酸的,不自覺地輕微地發著抖。


    過了會,等到意識清醒了點後,沈姣這才睜開眼睛。


    雖然她還是很困,但最近拍戲養成的生物鍾讓她還是在這個時間準時醒了過來。


    她醒來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躺在她身邊,正安穩睡著的謝知行。


    昨晚事出突然,她都沒來得及仔細看他。分別的這麽些天,雖然晚上他們也會打視頻聊天,但隔著屏幕看得見卻摸不著,無異於火上澆油,把心裏的火越燒越旺。


    趁著現在還早,外麵天光正亮,沈姣就躺在他懷裏仔細打量起他來。


    謝知行最近可能沒休息好,他的眼下有著淡淡的青黑,往日裏連細枝末節都是完美呈現出來的他,如今卻是一副憔悴的模樣。


    沈姣這時候突然聯想到昨晚他有些不正常的舉動,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他這是怎麽了?是因為工作太忙出現了問題,壓力太大?或者說……


    沈姣有些厚臉皮地想,還是因為太想她了,得了相思病?


    天……不會吧……


    最後沈姣還是將她這個自戀的想法在腦海裏狠狠否決掉了。


    看著謝知行在睡夢中也帶著不安的睡顏,沈姣思來想去也沒想出來他到底是怎麽了。


    但無論發生什麽她都會陪著他一起麵對的,沈姣心裏暗暗想著。


    最後沈姣等了許久沒有等到謝知行醒來,想到她今天還有戲要拍,於是沈姣也沒有繼續等,便穿好衣服準備出門了。


    在沈姣離開前,她又迴到臥室走到謝知行身邊,彎下腰輕輕在他臉上親了一下,小聲跟他告別說:“我走啦。”最後便關上門離開了。


    室內安靜了很久,冷寂的氛圍自謝知行的周邊散開。


    他坐在床上,冷眼看著身邊空蕩蕩的地方。


    又不見了。


    ……


    心理諮詢室內,空調溫度剛剛好,人在裏麵待著很是舒適。


    醫生含笑遞給他一杯熱水,並沒有遞到他手上,而是放在了桌上推給他。


    緊接著醫生溫柔的聲音響起,“最近發生了什麽?”


    謝知行伸出手握住水杯,在手心裏用力握緊了,手背上凸顯出一根根的青筋。


    他說:“有人在我耳邊一直說話,很吵,我想殺了他們。”


    醫生點了點頭,在紙上記錄下來,問道:“還有嗎?”


    “我出現了幻覺。”謝知行表情理智地敘述著他的病情,他衣冠整潔,麵容俊朗。從外表上看,絲毫看不出來他其實有著嚴重的精神疾病。


    “看到了什麽?”


    “一隻很大的蜘蛛。”


    “能具體描述一下嗎?”


    聽到醫生的要求,謝知行平靜的表情一下子變了,他的唿吸急促起來,手指不安地在杯身上摳挖起來,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


    他沉默了很久,醫生也不強迫他,轉移話題道:“說說你的戀人吧,她沒有陪著你嗎?”


    “她……”謝知行頓了頓,眼神放空,似乎在腦海裏迴想。


    手指的動作停了下來,那個令人不適的聲音也隨之跟著消失了。


    想到沈姣,謝知行的表情溫柔又扭曲,輕輕對著醫生訴說著:“我好愛她,她……也沒有拒絕我,似乎也是愛我的。”


    “她說她也想我的時候,我好高興。”謝知行突然笑了起來,眼裏閃著溫柔的光。一如醫生在娛樂新聞上看到的他一樣。


    但他這副模樣也沒維持多久,很快他的語氣又低落下來,像是被人拋棄一樣可憐,“不過她總是很忙,工作在她眼裏比我重要得多。我說我來養她她也不願意……”


    “今天早上她又不見了……”


    “你的戀人聽起來似乎很有自己的想法,你為什麽不也嚐試著像她一樣生活呢?”


    “我隻是想跟她在一起,跟她在一起我就開心,那個時候我才感覺我像一個人。”而不是披著人皮沒有感情的怪物。


    “可是……”謝知行表情迷茫又惶恐,“我總是害怕我有一天控製不住殺了她。”


    就像殺死一隻鳥一樣,捏住她雪白脆弱的喉嚨,隻要輕輕一用力,她便能徹底沒了唿吸。


    謝知行被自己突如其來的幻想嚇到,他牙齒打顫,不自覺地開始重複著:“不……不要……”


    醫生見他狀態不對,連忙暫停了對話,等到他激烈的情緒平複下來後才接著問道:“那你有做過傷害她的事嗎?”


    謝知行喝了一口熱水,這讓他感覺好了點,“……沒有。”


    “你之前說你在夢裏殺了她,但是你在現實裏,在她麵前依舊保持著自己正常人的形象。


    你在她麵前會盡自己的最大努力去克製住自己,你之前因為她吃藥的頻率也下降了許多。而且你最終還是沒有傷害她。


    謝知行,這是否意味著你還是有治愈的可能?”


    謝知行:“……”


    長久的沉默。


    “是嗎。”謝知行輕笑了一聲,聲音變得狠厲起來,像是帶著冰渣子,“可是我快要裝不下去了。”


    謝知行沒有看醫生的反應,自顧自地說:“她很乖,她說她喜歡我,也很想我。特別是在我懷裏的時候,雖然很嬌氣總是喜歡發脾氣,但到最後總是乖乖的讓我親。”


    “但有時候她又很不乖,像風一樣,我抓不住她。”


    謝知行眼底的茫然褪去,變得冰冷又陰森。他輕聲說:“我現在隻想……把她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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