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沉的夜,天空上一顆星星也沒有。空中飄著細碎的雪花,輕輕落到光禿禿的枝幹上,也無聲無息的。


    但很快這份寧靜就被人給打破了。


    穿戴著鎧甲的士兵腳步又急又重,每一步都發出沉悶的響聲。


    “將軍!將軍!”


    孫衛正在休憩,突然被外麵的聲音吵醒,他很不耐煩地說:“叫什麽叫?”


    “將軍,大事不好了!霍將軍……霍將軍他……”士兵喘著氣,事情緊急,他是一路不停跑過來的。


    聽到手下提到霍長澤,孫衛在心裏算了算日子,這糧草用盡也就在這幾天了。


    孫衛臉上露出誌在必得的笑容,“糧草用盡了是不是?”


    士兵那一口氣終於緩了過來,大聲通報道:“霍將軍出兵夜襲了!!”


    孫衛臉上的笑容僵在臉上,隨之他不可置信的聲音響起,“什麽?!霍長澤出兵了!”


    霍長澤瘋了吧!


    軍中糧草快要耗盡,孫衛本以為霍長澤不會貿然出兵,畢竟那北齊易守難攻。雖然上一戰元氣大傷,但也不是一下子就能啃下來的軟骨頭。


    誰知那霍長澤居然抱了破釜沉舟的決心,直接夜襲北齊!


    孫衛急急忙忙從床榻上起身穿上衣服。霍長澤貿然出兵居然全軍營的人都瞞著他!這種時候他必須盡快趕到前線!


    孫衛了解霍長澤,沒有把握的事他從來不做。他現在敢出兵,想必已經有了應對之策。


    這一仗霍長澤輸了也就罷了,若是贏了……


    那北齊皇子真**是個廢物!他連糧草的路線都交給北齊了!孫衛在心中怒罵。


    畢竟對二皇子來說,損失掉一座小小的城池,就能除掉一個霍長澤,還能獲得北齊皇子承諾的好處,那是再劃算不過的買賣。


    孫衛咬緊牙關,若是霍長澤這一仗再勝了,往後四皇子登了基,霍長澤作為他的左膀右臂,他們第一個鏟除掉的便是他了!


    現在這個要緊關頭他可不能坐以待斃!必須做點什麽才是…


    怎麽辦……怎麽辦……孫衛他心中焦躁萬分,不停地來迴踱步。


    對了,那個被霍長澤藏起來的女人!


    霍長澤將她看護得緊緊的,還派了不少人去守著她,他好幾次派人過去想探探虛實都被擋了迴來。


    想必那個人對霍長澤來說一定非同一般。


    雖然孫衛對自己的這個想法也沒什麽把握,但如今這是最後的辦法,也就隻有放手一搏了……


    孫衛滿臉陰沉,臨走之前對士兵交待了些什麽,便匆匆騎馬奔赴戰場了。


    ……


    沈姣對這一切都不知情。她隻當霍長澤是像往常一樣去處理軍務沒有迴來而已。


    霍長澤奔赴戰場前,擔心他走了有人會趁機對沈姣下手,便特意將賀青留了下來看護著她。


    是以沈姣一打開門就能看到賀青守在門口,他身穿一身黑色,似乎都要與這黑夜融為一體。


    外麵實在是冷,最近溫度又降了些。沈姣就站在門口這麽一會都被這寒風吹得有點受不了,何況是一直守在外麵的賀青。


    其實自從上次被霍長澤抓迴來後沈姣就鮮少和賀青說話,她也知道賀青沒做錯什麽,他隻是聽從霍長澤的命令而已。


    但她心裏就是不舒服。那晚看到搜查她的人裏麵也有賀青後,沈姣莫名其妙有一種信任錯付的感覺。


    她想,賀青與這兵營裏的其他人也沒什麽不同,都隻是把她當作霍長澤的一件私人物品而已。


    但如今看著賀青在外麵守著她,沈姣就有些心軟了。


    其實他大可不必這樣做,他隻要喊幾個士兵過來輪值就可以,而不是在這寂冷的夜晚獨自一人守在外麵。


    “賀青。”沈姣打開門輕輕喊了他一聲,房間內的熱氣一下子透過門縫湧了出來,頃刻間就讓他的身子感到一陣暖意。


    賀青側頭看向她,屋內暖黃的燭火打在她臉上,溫暖美好的不可思議。讓賀青不禁想起了從前跟隨將軍作戰時,寒冷冬日裏那個十分難得的熱氣騰騰的烤番薯。


    沈姣說:“你別守在這了,迴去休息吧。”


    聽到沈姣的話,賀青心裏感到一絲愉悅。但他很快垂下眼睫,掩蓋住自己不該有的情緒,說:“沈小姐不必擔心我,將軍命我保護您,這是屬下的職責。”


    沈姣對他有點無語了,“……你不冷嗎?”


    賀青搖搖頭,說:“不冷的。”


    其實賀青說的也不全然是假話,他在這邊陲待久了,身體也比以前抗凍許多。以前跟隨將軍作戰時,他讓人從馬背上擊落,冰麵破碎落到水裏時,那才是真的冷入骨髓。


    現在雖然身子半邊都凍得有些僵硬,但他的心還是熱的。也不覺得自己有多冷了。


    沈姣卻覺得賀青在騙她。


    怎麽可能不冷?賀青身上穿的又不多,外麵也沒有炭火,這種天氣在外麵待上一夜恐怕都要凍出病來。


    但沈姣見他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也不想再勸他,氣鼓鼓地關上了門。


    他要守著就守著好了!


    房門被人重重關上,賀青看著這一幕微微彎了彎嘴角。便又繼續獨自在寒風裏站著。


    然而沒過一會房門又打開了,沈姣身上披著鬥篷,直接出門把他拉了進去。


    沈姣力氣小,拉著他的時候賀青本可以掙脫的,但他的腳步卻不聽使喚,輕輕一拉就被她拉了進去。


    房間裏暖烘烘的,帶著淡淡的香,賀青進來沒多久原本凍僵的手指也微微發熱起來。


    沈姣將鬥篷脫了下來,就招唿他坐。


    賀青麵色猶豫,“沈小姐,這恐怕不合規矩……”


    沈姣卻不以為意,說道:“霍長澤不是要你守著我嗎?那你進來守著也一樣的。”


    碧桃也在這兒,因為賀青經常過來幫忙,她對賀青的印象很好,因此也跟著勸說:“是啊賀大人,外麵天寒地凍的,您就在屋裏待著吧。”


    賀青無奈隻好留在了屋內,最後隻好找了個離沈姣遠遠的地方站著。


    人進來了,賀青想待哪兒沈姣也不管,她就退到屏風後歇息了。


    而這一夜,賀青站在黑暗裏,久久地凝視著她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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