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醜是宜春樓裏的一個小廝,他的母親在妓院生下他就去世了。好在宜春樓裏的那些姐姐們看他可憐給了他一口飯吃,才免得剛生下來就活活餓死。


    但老鴇不願意養個吃白飯的,於是等他大了些就一直讓他幹些髒活累活。


    阿醜人如其名,長得很醜。


    他臉上有一塊很大的胎記,從右眼到臉頰,黑乎乎的一團在臉上,看著賊唬人。


    最近沈姣風頭正盛,於是老鴇派了一堆人過去伺候,其中也包括他。


    阿醜低著頭候在客房外,聽著裏麵傳來的動人琵琶聲入了迷。他雖然年紀小,也沒讀過什麽書,也不懂什麽樂理,但他覺得這聲就是很好聽。


    比其他姐姐彈得都要好聽。


    過了一會,客人從房裏出來了,緊接著沈姐姐也出來了。


    阿醜跟在沈姣身後,沈姣去哪他去哪,像是她的一道影子。


    “怎麽?我進臥室你也要跟著嗎?”帶著笑的聲音清脆的在他耳邊響起。


    阿醜迴過神來驚叫了一聲,這才發現自己都跟到沈姐姐門前了。再往裏,就是她的臥室……


    阿醜不禁紅了臉,往後退了兩步,小聲地道歉:“對不起……”


    沈姣看著他的大黑臉上出現了兩朵紅暈,整張臉紅紅黑黑的,好像有點熟悉……


    好像有點像關公……還是馬上就要上台唱戲的那種。


    沈姣被自己的想象力搞得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阿醜本以為沈姣會懲罰他,畢竟大家都說沈姐姐不好相處。


    但他低頭等了半天,等來的不是責罵,而是一聲輕笑。


    那笑中沒有惡意,沒有嘲諷,就是一個很簡單的笑。


    阿醜抬起頭呆呆看著她,看著她笑得眉眼彎彎,在燭光照耀下,仿若明珠生暈,光彩流離。


    沈姐姐以前有這麽好看嗎?


    曾經的沈姣就像是一顆蒙塵的珍珠,黯淡又不起眼。而如今…… 卻像是最耀眼的寶石,絢麗奪目讓人根本無法忽視。


    沈姣見這小廝一直小心翼翼盯著她,她也笑不出來了。


    她居然笑一個小孩子……她真該死啊……


    沈姣輕咳一聲,不自然地轉移話題,“你叫什麽名字?”


    “我……”阿醜第一迴對自己的名字難以啟齒起來,他這樣的名字,任何人聽了都會嘲笑他吧。


    “你叫什麽?”


    “我叫阿醜。”


    “阿醜?”


    阿醜低下了頭,不好意思地承認:“嗯,嗯……”


    但沈姐姐卻沒有笑他,隻是說:“這名字還挺特別的。”


    “好了,阿醜你先下去吧,我要休息了。”說完,沈姣對他笑了笑,就關上房門進去了。


    阿醜看著緊閉的房門,呆愣愣地想,這樣醜陋又卑微的他,很特別嗎?


    ……


    霍啟徹底淪陷了。


    自從上次一別後,他是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好,沒日沒夜地都在想著那沈娘子。他覺得自己遇見了他的命定之人。


    隻是這命定之人來得有點晚了……


    不過沒關係,沈娘子出身低微,雖然他歲數稍長了點,但他再怎麽說他也曾是威震四海的大將軍,早年間立下戰功無數。


    金錢,地位他都有,沈娘子跟著他也不算委屈了她。


    霍啟越想越激動,直接叫人拿了銀子準備去宜春樓將沈姣贖出來。


    ……


    “怎麽?你不願意?你覺得我老了是不是。”


    廢話!你自己多大歲數了心裏還沒點數嗎,都可以當她祖父了!沈姣心裏想著。


    但她卻說:“將軍怎麽會老,將軍正值壯年……不是將軍的問題,而是我配不上將軍……”


    “小女子出身卑微,早已不敢奢求能夠嫁入良家。如今將軍幫我恢複自由身,小女子已是萬分感激,此生便是當牛做馬都難以還清將軍的恩情……又怎敢再肖想其他的呢……”


    說完,沈姣竟是落下淚來。


    見美人哭得梨花帶雨,霍啟心中的沈姣的憐惜更甚了,隻覺得是自己剛才的態度太過嚴厲。


    於是霍啟伸手將沈姣從地上扶起,“誰說你不配?我說你配得你就配得。別說為妾了,就算是我的妻你也配得。”


    霍啟歎息一聲,似乎有著萬般無奈:“如果不是我早已娶妻,我怎會委屈你做妾呢?你放心,等你嫁進來,你在我心中,就是我唯一的妻子。”


    沈姣聽著霍啟的肺腑之言,心中不為所動。說這麽多還是隻能做妾唄?狗男人有這功夫給她畫大餅還不如給她拿點錢來得實際。


    但她還是得做做樣子。


    沈姣看了霍啟一眼,然後又飛快將眼簾垂下,臉頰帶粉,欲語還休似的小聲說:


    “其實……上次一別後,我……早已在心中將將軍視為知己。”


    沈姣一邊說這些話一邊心裏發嘔,她覺得自己為了任務真是犧牲太大了。


    【這算工傷嗎?有沒有什麽補償之類的?】


    【……沒有。】


    【真摳啊。】


    霍啟聽到沈姣居然也對自己有意,當即激動得臉都紅了。不住地粗喘著,身後的小廝趕緊過來拍著他的背幫他順氣。


    沈姣看著他那樣,生怕他一口氣沒喘上來就這麽嗝屁了。


    霍啟激動地湊了上來,親昵地握住她的手。


    沒想到他人到古稀居然還能遇到自己的真愛,霍啟突然有一種枯木逢春的感覺,隻恨不得為沈姣掏心掏肺。


    “姣兒,我定不會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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