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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千尋一咕嚕從床上翻身起來，詫異道：“你是神仙嗎？你怎麽知道祖母給了我什麽？”
莫離好笑的戳了戳鳳千尋的額頭，指著鳳千尋一直就攏在袖子裏不肯拿出來的手，道：“你都這樣了，難道我還猜不出來是你祖母給了你一些什麽嗎？”
鳳千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從袖子裏拿出一柄匕首遞給莫離，道：“什麽都瞞不過你的眼睛。超快穩定更新小說,本文由首發（小說閱讀最佳體驗盡在你簡直是太可怕了。”
莫離這一次倒是難得的沒有和鳳千尋頂嘴，詫異的從鳳千尋手中接過匕首，呢喃道：“清剛的匕首套？”
鳳千尋眼角眉梢都帶著一抹得意，揚了揚眉毛，道：“是啊，清剛的匕首套。你沒有想到吧，居然在我奶奶的手中。而現在，這麽快的就到了我的手中。你說，若是太子知道了，會不會直接被氣的吐血三聲倒地而亡？”
莫離笑著嗔怪道：“若太子這樣容易被氣死，那也省了本王許多的功夫。”
莫離的眼眸微微凝了凝，抬眼看了看鳳千尋，發現她這個時候還處於那種自我催眠的良好狀態，沒有注意到自己，也就不吭聲了，將匕首塞迴了鳳千尋懷裏，道：“既然是你奶奶給你的。那你就好好保管著吧。清剛匕首，也算是吹毛斷發，削鐵如泥了。”
鳳千尋詫異道：“難道你看不出來，我是想要送給你嗎？”
莫離屈指彈了彈鳳千尋光潔的額頭，笑道：“你做的這麽明顯，本王若是看不出來，豈非是太笨了？不過，這清剛匕首，你還是自己拿著吧。你不是吵著鬧著說本王如同金絲雀一樣的關著你嗎？如今本王倒是不關著你了。手裏沒有趁手的兵器防身，怎麽可以？”
鳳千尋咧嘴一笑，點頭道：“嗯，好。那這清剛，我就自己收著了。你明兒個可是還要早朝的，早點歇著。還不知道明天會有什麽事情發生呢。有些人倒是口口聲聲的說我是要害了奶奶。明兒個若還有人敢在我麵前大放厥詞，我一定要讓他們知道，我鳳千尋可不是好欺負的。”
話雖如此說著，可第二天的時候，到底是沒有人來找鳳千尋的麻煩。
昨兒個夜裏叫囂著要收拾鳳千尋的大太太在得知鳳老夫人的傷勢穩定了之後，驚訝的嘴裏都能放得下一個雞蛋來，看著鳳千尋的眼神中也有一抹顯而易見的閃躲。
偏生昨兒個的鳳幻雪早早的受了屈辱就迴去了，不知道後麵發生的事情，更不知道大太太為了刁難鳳千尋說的那些話，母女倆也沒有早點統一口風。
鳳幻雪嫋嫋娜娜的扶著丫鬟的頭走過來的時候，直接鼻孔朝天的冷哼了一聲，然後歡天喜地的對著大太太行了禮，道：“女兒給母親大人請安。女兒一大早就去了母親大人那邊。原本是想著和母親大人一並過來探望祖母的。卻不想母親大人倒是先過來了。一路上都瞧見丫頭們歡天喜地的，說是祖母的情況好些了。真真是老天保佑呢。”
鳳幻雪一邊說，一邊雙手合十的念叨著“阿彌陀佛”。
瞧著她這樣子，大太太就覺得心頭堵得慌，知道這是給鳳千尋準備好了說辭。
果然，就瞧見鳳千尋笑麵虎一樣的眯了眯眼睛，微微笑道：“妹妹這話可是說錯了。”
鳳幻雪最恨的就是鳳千尋和她抬杠，如今她覺得毫無破綻，孝心百倍的話竟然被她說成是錯的。
登時就忍不住了，冷笑著嘲諷道：“錯了？妹妹可是不知道，這是錯在哪裏了？若姐姐不嫌棄，倒是可以和妹妹掰扯掰扯，妹妹究竟錯在哪兒？”
鳳幻雪在氣頭上，也沒有注意到大太太給她使的眼色。
鳳千尋眉眼含笑的看了看大太太，揶揄道：“妹妹錯在哪裏？我可是不敢說的。隻有母親大人才有資格說妹妹錯了。”
這個時候，鳳幻雪才注意到了大太太那難看到了極點的臉色，也很知趣的閉了嘴。
這個話題既然挑起來了，自然沒有這麽容易就消弭下去。
鳳千尋微微一笑，道：“母親昨晚可是說了，歐陽太醫說祖母沒救了，要看天意了。是我請來的了空大師得罪了太子請來的歐陽太醫，說我是在害祖母呢。虧得蒼天見憐，祖母的傷勢控製下來了。否則，千尋就算是全身長滿了嘴，也是有理說不清的了。”
大太太原本就不是什麽大度的人，聽著鳳千尋如此說，冷哼了一聲，道：“你就如今這一張嘴，就已經厲害如斯了。老天爺哪裏還敢讓你全身長滿嘴呢？”
陳氏今兒個來的遲了，許是沒有聽清楚之前大太太和鳳千尋在說些什麽，徑直就笑道：“母親在說些什麽，這麽有趣兒。那全身張滿嘴的，可不是成了怪物了嗎？咱們的尋小姐，可是皇貴妃親自選定的未來太子妃，皇上和皇太後都是認可的了。若全身長滿嘴，豈非是皇室的醜聞了。”
陳氏這一插科打諢的，大家都笑了起來，哈哈的指著陳氏，說陳氏這個鬼精靈的，說話也是這樣的詼諧有趣兒。
陳氏自以為是幫鳳千尋解了圍，還笑米米的伸手來拉了鳳千尋，笑道：“妹妹真的這樣早的就過來了？昨兒個那樣遲才會去歇著，今兒個應該晚些過來才是。”
大太太不知道陳氏如此說其實是在阻攔鳳千尋繼續說下，給大太太台階下，大太太還陰陽怪氣的道：“鳳家的女兒都是有規矩的女兒家，知道長輩有事，小輩須得勤勉伺候著。不比小門小戶的女兒家，如此的不懂規矩。”
陳氏的臉麵頃刻間給臊得通紅，卻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隻低下了頭，斂了斂眉目，一聲不吭的跟著大太太進房間裏去看鳳老夫人去了。
才一進門，還沒有繞過屏風，劉嬤嬤就出來了，對著大太太行了禮，道：“老夫人說了，有勞大太太惦記。如今老夫人已經無礙了，還請大太太迴去歇著。這千秋閣這邊，有奴婢伺候著就好。”
大太太的眉目一瞬間就淩厲了起來，挑了挑眉，道：“什麽時候這鳳家，輪得到一個下人來做主了？讓開！”
大太太一邊說，就一邊伸手去扒拉劉嬤嬤，也真真是不怕失了自己貴婦人的身份。
劉嬤嬤也沒有想到大太太竟然如此潑辣，還敢動手，一時不察竟然被她推開了。
還不等她闖進去，鳳老夫人中氣十足的聲音就響了起來：“放肆！”
拖著長長尾音的兩個字讓大太太眉心狠狠一跳，膝蓋一瞬間就軟了下來，抬眼看的時候，就看見鳳老夫人聲色俱厲的坐在床沿，冷冰冰的看著大太太。
大太太雖然不說是八麵玲瓏，卻也是有幾分眼色的人，知道鳳老夫人這是真的生氣了。
加上她一心想要闖進來，並非是果真有多麽擔心鳳老夫人，而是想要親自確定一下，鳳老夫人是不是真的無礙了。
見到鳳老夫人如此這般，也就知道自己今兒個大約是又碰到了釘子上了，這個時候退出去也已經來不及了，隻能厚著臉皮陪笑著道：“媳婦給母親大人請安，問母親大人安好。昨兒個母親大人出事，可是急壞了媳婦了。偏生太子殿下請過來的歐陽太醫說母親大人情況嚴重，不容樂觀，可是讓媳婦一晚上沒睡好覺。虧得千尋是個能幹的，請了了空大師過來，妙手迴春，才使得母親大人轉危為安。”
大太太知道鳳老夫人如今最為心疼的就是鳳千尋了，一心以為自己將鳳千尋抬出來就一定什麽事兒都沒有，喜滋滋的雙手合十，道：“多虧了菩薩保佑，多虧了列祖列宗保佑。媳婦迴頭一定要去菩薩和列祖列宗麵前還願，茹素三日。”
大太太以為自己這樣委婉的表達了自己為了求得老夫人傷勢痊愈都願意茹素了，鳳老夫人對她的態度就應該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了。
卻不想鳳老太太竟然冷哼了一聲，扭過頭去，就著春風的手喝藥，那眼神中的不屑和不善更是讓大太太摸不著頭腦。
不由得看了看鳳幻雪，希望鳳幻雪能替她在鳳老夫人麵前美言幾句。
鳳幻雪卻不敢吭聲了，鳳老夫人向來不喜歡她。
她可不敢在這個時候去觸鳳老夫人的黴頭。
鳳老夫人喝了兩口藥，冷笑道：“你如今倒是知道說千尋是對的了。昨兒個在外頭吵吵鬧鬧的，真的當我在裏麵是死人不曾？”
大太太被唬了一跳，抬眼看了看鳳老夫人那聲色俱厲的模樣，心頭狐疑，明明昨兒個迴來的時候還半死不活的，怎麽才一晚上就厲害如斯了。
連帶著昨兒個晚上那麽晚發生的事情都了如指掌。
心頭急速盤算著，嘴上卻是嘿嘿笑道：“都怪媳婦不好，都是媳婦的不是，媳婦給母親大人賠罪了。既然母親大人是好了，那媳婦就吩咐廚房，給母親大人做好喝又營養的梗米粥過來，媳婦記得，母親是最愛喝的了。”
鳳老夫人的眼皮子都沒有抬一下，口氣卻是越發的涼薄了，淡淡的道：“你若有半分心思，就應該記得老身最喜歡的不是梗米粥，而是燕麥粥。上官氏，當初你進門的時候，老身就是百般不喜歡，千般不願意。不過因著你的哥哥上官太醫在宮裏，能夠幫襯著皇後，老身才允了你入門。當了這麽久的鳳家媳婦，你竟然還沒有學會如何伺候老身這個婆婆嗎？”
這裏站著的人有鳳千尋等小輩，更是有陳氏這個媳婦，大太太的臉麵上一時間下不來台，紫漲著一張臉，走也不是，留下來也不是，要反駁，那更是不可能的了。隻能低著頭，一遍又一遍的咒罵著鳳老夫人……
鳳老夫人也不是第一次看見大太太這樣子了，眉目間倒是流露出一抹哀傷之色，語重心長的道：“你到底是鳳家的主母。若老身不在人世，你就要承擔起整個家族的重擔。可你瞧瞧你如今這樣，你倒是有什麽本事來承擔整個鳳家的未來？”
話說到了這個份兒上，大太太就算是再不甘願，也得輕聲嘟囔道：“一切還要仰仗母親大人教導。希望母親大人不辭辛勞，指點指點媳婦兒。”
鳳老夫人長歎了一口氣，道：“這些日子，老身故意在觀音庵不迴來。就是想要看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處理好鳳家的家務事。可結果呢，老身迴來就看見烏煙瘴氣的一團！上官氏，老身給過你機會。可你總不爭氣啊。”
大太太的臉色驚疑不定，帶著幾分試探的道：“母親大人此話何意？可是媳婦有什麽做錯了惹著母親大人不高興了？”
大太太原本還想說若有什麽做錯的地方請教導的，卻想著之前鳳老夫人說過的那一番話，硬生生的將那些軟話咽到了肚子裏。
鳳老夫人是何等樣人，隻淡淡的看了大太太一眼，就知道大太太心裏在想些什麽，重重的冷哼了一聲，眉目間帶著一抹不怒自威的風采，涼聲道：“從此，你就好好做你的大太太。鳳家會好吃好喝的供著你，供你錦衣玉食。你若還要動別的心思，那就不要怪老身不客氣！”
鳳老夫人一邊說，一邊捶著床板，巨大的聲音如同捶在大太太心坎兒上一樣，讓她心頭突突直跳。
被鳳老夫人如此嗬斥，大太太心頭自然是不忿的，心頭也有強烈的不甘心。
可麵對突然就如此強勢起來的鳳老夫人，大太太也不敢說些什麽，隻能恭恭敬敬的答應了，點頭稱是。
陳氏站在一邊，臉上倒是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聽著這話，大太太隻怕是要交出管家權了。
上官姐妹乃是大太太的娘家人，鳳老夫人向來不心疼上官姐妹，那這管家大權，是一定要落到自己頭上的了。
還不等陳氏做夢做完，鳳老太太就點到了她的名字，道：“陳氏，你親自去一趟，將所有的賬本都給抱到老身這千秋閣來！”
陳氏心頭詫異，卻顧不得驚訝，忙屈膝道：“孫媳遵命！”
大太太見狀，生怕陳氏就這樣過去了，會敗露一些原本掩飾好的蹤跡，忙道：“啟明媳婦還年輕，隻怕是不知道媳婦那邊哪些是賬本。媳婦這就領著她去給母親大人將賬本取過來。”
鳳老夫人斜著眼睛看了大太太一眼，淡淡的點頭道：“去吧，都去吧，幻雪，你也去。”
“孫女兒想要留下來陪陪祖母。”鳳幻雪瞧著沒有讓鳳千尋走，也就留了個心眼兒，上前一步準備去抱鳳老夫人的胳膊，卻被鳳老夫人淡淡的一眼給看得生疏了，硬生生的止住了步伐，一股從心裏突然就竄出來的懼意讓鳳幻雪將喉嚨口還沒有說出來的話咽了下去，屈膝道：“是，雪兒遵命。”
那些人來的速度如同潮水一般，去的速度也是非一般的快。
很快房間裏就隻剩下鳳千尋等四個人了，老太太抬眼看了劉嬤嬤一眼，道：“玉婷，你和春風先出去。老身有事要交代給千尋。”
今兒個鳳老夫人的不同尋常也是讓鳳千尋的心頭浮現出一抹警惕。
眼下瞧著她竟然如此說，心頭不免的又多了一層想法，上前一步將老夫人的後背加了一顆軟枕塞著，輕聲道：“奶奶可是有事情想要交代千尋？”
鳳老夫人抬眼看了看已經關上的門，張口“哇”的一聲就吐出了一口鮮血。
“奶奶……”鳳千尋嚇了一大跳，剛想要張口叫人，就被老夫人拉住了，帶著幾分淩厲的道：“不許叫人。”
鳳千尋臉色有幾分蒼白，忙點頭道：“奶奶你放心，我不叫人，我不叫人。”
鳳千尋幫鳳老夫人清理了一下汙血，順帶走到門邊和窗戶邊將門窗都拴上了，才走了迴來，麵色如常的道：“奶奶，你現在可以說了吧？”
鳳老夫人讚許的點了點頭，道：“臨危不亂，判斷準確，做事幹淨利落，如此，才是有資格接管鳳家的人。”
鳳千尋心頭咯噔一下，再聯係到老夫人方才叫陳氏拿賬本過來的事情，忙道：“奶奶，你這是？”
鳳老夫人壓了壓鳳千尋的手，道：“好孩子，奶奶知道你心裏有許多的問題想要問奶奶。奶奶可以先告訴你，了空大師說了，老身命不該絕，不會這麽快早死。”
鳳千尋心頭的狐疑就更加深重了，皺眉道：“那奶奶你……”
鳳老夫人微微笑道：“雖然不會這麽快早死，可也堅持不了多久了。”
“那是多久？”若換了旁人這樣問，隻怕鳳老夫人都要覺得是詛咒她老人家早死了，偏生鳳千尋這樣問出來，鳳老夫人隻覺得無比的窩心，微微笑道：“長則三個月，短則一個月。”
“什麽？”鳳千尋目瞪口呆的起身，不可思議的看著鳳老夫人，搖頭道：“怎麽會呢？昨兒個了空大師明明還說，您已經無大礙了呀？秦怡更加不會欺騙我，奶奶，不會的。您會好起來的，會長命百歲的。”
鳳老夫人是鳳家唯一對鳳千尋真心的人，也相當於是鳳千尋唯一的親人了。
鳳千尋對鳳老夫人的依戀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得清楚的，如今瞧見鳳老夫人如此，不禁悲從中來，緊緊抓住鳳老夫人的手。
鳳老夫人反而是豁達了，笑道：“傻孩子，不要哭。老身這一輩子，算是活的值得了。年紀輕輕的就成為了鳳家的當家主母。先後輔佐了兩代君王。替鳳家守住了四十多年的秘密。唯一遺憾的就是在你出生的時候送你迴去鄉下老宅，那是鳳家欠你的。奶奶要代替鳳家還給你。不過，老身能夠見到鳳家後繼有人，也算是對鳳家的列祖列宗有個交代了。”
鳳老夫人溫柔的目光落在鳳千尋的臉上，倒是讓鳳千尋有幾分疑惑了，嘟囔道：“奶奶，您的意思是說？”
鳳老夫人沉重點頭道：“不錯，老身決定將鳳家交給你。”
“我是女兒家，遲早是要出嫁的。當真論起來，就算不交給母親，也應該交給大嫂啊。”鳳千尋心頭大驚，盡管早就猜到了鳳老夫人想要做這件事，可果真聽見的時候，心頭還是有幾分詫異的。
鳳老夫人搖頭道：“你的母親，你也是知道的。就那輕浮愚鈍的模樣，自然是難當大任的。對於你大嫂。老身雖然年紀大了，眼睛也看不清楚了，可心還沒有瞎。她不是鳳家人，就算嫁入鳳家了，老身也看不清楚她。老身不敢貿然將鳳家交給她。至於你二哥家的和六弟家的，那都是中看不中用的美人燈兒。鳳家交給她們和交給上官氏也沒有差別了，遲早給敗光了。”
鳳千尋的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沒有說話，安安靜靜的等著鳳老夫人的教導。
鳳千尋這端莊的模樣倒是讓鳳老夫人心頭越發堅定了自己的想法，道：“鳳家早就開始敗了，隻是老身的身體也從那個時候開始敗了。老身一直都不知道老身是為什麽堅持了這麽多年。現在老身知道了，老身是在等你啊。如今你迴來了，老身心裏也就安定了。有你在，鳳家無憂。”
鳳老夫人灼灼的目光直勾勾的看進鳳千尋的心裏，看得鳳千尋心頭百味雜陳。
從未膽怯過的鳳千尋，竟然不敢直麵鳳老夫人的目光。
良久，鳳老夫人歎了口氣收迴了自己的目光，帶著幾分悵然若失的道：“你不肯答應老身？”
鳳千尋起身，走到離鳳老夫人幾步遠的地方，屈膝道：“奶奶，千尋而不是不願意答應奶奶。而是千尋畢竟是女孩子，將來是要出嫁的，家裏父親大人還健在，還有幾位哥哥弟弟在，怎麽都輪不到千尋……”
鳳千尋的話還沒有說完，鳳老夫人就長歎一口氣道：“是老身異想天開了，你說得對。你到底是個女孩子，將尋常男子都難以勝任的事情，老身卻想著交給你。到底是為難你了。隻是這樣一來，鳳家後繼無人啊，後繼無人啊……老身在九泉之下也難以麵對鳳家的列祖列宗啊……”
鳳千尋對鳳老夫人原本就有幾分愧疚之情在裏麵，如今聽著鳳老夫人如此言說，明知道是激將法，也不得不硬著頭皮道：“奶奶，你別這麽說。”
鳳老夫人斜著眼睛瞥了鳳千尋一眼，道：“那你是答應了？”
鳳千尋心頭掠過一絲苦笑，臉上卻絲毫不露，點頭道：“千尋答應奶奶，會努力去做。”
鳳老夫人欣慰的點頭道：“好孩子，奶奶知道這樣是為難你了。可是，奶奶真的沒辦法。鳳家，必須得支撐下去。你是個明白的孩子，知道為什麽奶奶就算是這樣辛苦都要支撐……”
鳳老夫人今天的精神頭看上去還算不錯，一直拉著鳳千尋絮絮叨叨的說著話，直到劉嬤嬤進來提醒說是要喝藥了，鳳老夫人才意猶未盡的放開了鳳千尋的手，還不忘記吩咐她就在這邊等著，一會兒再說。
原本鳳千尋是瞧著鳳老夫人的精神不如之前了，準備告辭離開，卻不想鳳老夫人喝了藥之後精神頭竟然是格外的好。
鳳千尋詫異的看了看劉嬤嬤手中的藥，道：“這藥方，是了空大師寫的嗎？”
鳳老夫人眉目中的讚許之色越發厲害了，含笑道：“這藥方，的確是了空大師寫的。不過，是老身求著了空大師寫給老身的。若非如此，老身隻怕是沒有精神頭幫著你將鳳家的事情一應俱全的處理下來。”
鳳千尋詫異道：“奶奶您……”
鳳老夫人擺了擺手含笑道：“老身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清楚不過了。老身知道自己已經支撐不了多久了。若不如此，隻怕那幫猴崽子們會早造反。這段時間，就辛苦你了。”
鳳千尋美目之中閃過幾分不忍，皺眉道：“奶奶您為了鳳家，可真的是用心良苦啊。”
鳳老夫人臉上浮現出一抹追憶，眼睛裏麵也浮現出一抹柔情，輕聲笑道：“當年你祖父身受重傷從邊關匆忙趕迴，將鳳家的一切都交付在老身手中的時候。老身就知道，老身這一輩子都隻能為了鳳家生，為了鳳家死。你祖父為了鳳家戎馬一生，老身拚了命也要為他守住鳳家。如此，九泉之下再見，老身也不會沒臉去見他了。”
鳳千尋看著鳳老夫人向來淩厲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柔和之色，倒是有幾分羨慕的。
約莫是因著鳳千尋年紀輕的緣故，鳳老夫人總覺得有太多的話都想要和鳳千尋交代清楚。
越說就越淩亂，還是劉嬤嬤在鳳老夫人身邊提了一句，鳳老夫人才點頭道：“對了，老身已經飛鴿傳書給你父親，讓他盡快趕迴來見老身最後一麵。不出意外，應該會半個月之後迴來。到時候，老身會讓他全力支持你掌管鳳家。那些猴崽子們也就不敢有任何異議了。而你，也不要有什麽特別的壓力。老身還沒有死，那些猴崽子們還不至於翻了天去。”
鳳千尋的喉頭動了動，有些話，最終還是沒有說，點了點頭，和劉嬤嬤一起伺候著鳳老夫人睡下之後，才躡手躡腳的起身出去了。
劉嬤嬤留下春風守著鳳老夫人，自己則是送了鳳千尋出門，對著鳳千尋笑道：“從今以後，辛苦小姐了。老夫人是倔強的性子。若非是惦記著小姐，隻怕也是不肯用如此糟蹋自己身子的法子的。”
鳳千尋何等樣聰慧，一瞬間就抓住了劉嬤嬤言語之中的破綻，皺眉道：“嬤嬤此話怎講？”
見到劉嬤嬤低下了頭，鳳千尋就猜到了幾分，不可思議的道：“劉嬤嬤的意思是想要告訴千尋，其實奶奶的身子完全可以支撐得更久，是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有精神，才用透支生命的法子為千尋撐場子嗎？”
劉嬤嬤的嘴唇蠕動了半晌，最終還是歎了口氣，道：“奴婢從小看著小姐長大，自然知道小姐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孩子。可小姐畢竟隻是一個女子。老夫人將這麽重的膽子壓在小姐身上。的確有幾分難為了小姐了。”
鳳千尋搖頭道：“嬤嬤，我想知道，奶奶的病情究竟如何？嬤嬤從小看著千尋長大，自然知道千尋是一個倔強的女子。就算是嬤嬤不肯告訴千尋，千尋自信也會從別的地方知道真相。如今鳳家的事情錯綜複雜，嬤嬤想必也不願意千尋在別的地方花費太多的功夫。”
劉嬤嬤長歎了口氣，道：“老夫人的傷勢的確不容樂觀。可最重要的是，老夫人身中劇毒，是一種慢性毒素。時至如今，已然是深入骨髓。就算沒有這一次的墜崖，隻怕也就半年的性命了。這一次的事情，更是加劇了老夫人病情的惡化。了空大師樂觀估計，三個月。老夫人說自己不需要那麽多時間，一個半月足夠了。前提就是，這一個半月，一定要精神奕奕，如同沒事人一樣。”
“然後呢？”鳳千尋的眼睛濕潤了，她雖說是不懂醫術，對岐黃之道一竅不通，可也是有些常識的人。懂得一些月虧則盈的道理，聽見劉嬤嬤如此說，就知道了空大師一定是用了特殊的法子激發了鳳老夫人最後的生命力。
-本章完結-
鳳千尋一咕嚕從床上翻身起來，詫異道：“你是神仙嗎？你怎麽知道祖母給了我什麽？”
莫離好笑的戳了戳鳳千尋的額頭，指著鳳千尋一直就攏在袖子裏不肯拿出來的手，道：“你都這樣了，難道我還猜不出來是你祖母給了你一些什麽嗎？”
鳳千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從袖子裏拿出一柄匕首遞給莫離，道：“什麽都瞞不過你的眼睛。超快穩定更新小說,本文由首發（小說閱讀最佳體驗盡在你簡直是太可怕了。”
莫離這一次倒是難得的沒有和鳳千尋頂嘴，詫異的從鳳千尋手中接過匕首，呢喃道：“清剛的匕首套？”
鳳千尋眼角眉梢都帶著一抹得意，揚了揚眉毛，道：“是啊，清剛的匕首套。你沒有想到吧，居然在我奶奶的手中。而現在，這麽快的就到了我的手中。你說，若是太子知道了，會不會直接被氣的吐血三聲倒地而亡？”
莫離笑著嗔怪道：“若太子這樣容易被氣死，那也省了本王許多的功夫。”
莫離的眼眸微微凝了凝，抬眼看了看鳳千尋，發現她這個時候還處於那種自我催眠的良好狀態，沒有注意到自己，也就不吭聲了，將匕首塞迴了鳳千尋懷裏，道：“既然是你奶奶給你的。那你就好好保管著吧。清剛匕首，也算是吹毛斷發，削鐵如泥了。”
鳳千尋詫異道：“難道你看不出來，我是想要送給你嗎？”
莫離屈指彈了彈鳳千尋光潔的額頭，笑道：“你做的這麽明顯，本王若是看不出來，豈非是太笨了？不過，這清剛匕首，你還是自己拿著吧。你不是吵著鬧著說本王如同金絲雀一樣的關著你嗎？如今本王倒是不關著你了。手裏沒有趁手的兵器防身，怎麽可以？”
鳳千尋咧嘴一笑，點頭道：“嗯，好。那這清剛，我就自己收著了。你明兒個可是還要早朝的，早點歇著。還不知道明天會有什麽事情發生呢。有些人倒是口口聲聲的說我是要害了奶奶。明兒個若還有人敢在我麵前大放厥詞，我一定要讓他們知道，我鳳千尋可不是好欺負的。”
話雖如此說著，可第二天的時候，到底是沒有人來找鳳千尋的麻煩。
昨兒個夜裏叫囂著要收拾鳳千尋的大太太在得知鳳老夫人的傷勢穩定了之後，驚訝的嘴裏都能放得下一個雞蛋來，看著鳳千尋的眼神中也有一抹顯而易見的閃躲。
偏生昨兒個的鳳幻雪早早的受了屈辱就迴去了，不知道後麵發生的事情，更不知道大太太為了刁難鳳千尋說的那些話，母女倆也沒有早點統一口風。
鳳幻雪嫋嫋娜娜的扶著丫鬟的頭走過來的時候，直接鼻孔朝天的冷哼了一聲，然後歡天喜地的對著大太太行了禮，道：“女兒給母親大人請安。女兒一大早就去了母親大人那邊。原本是想著和母親大人一並過來探望祖母的。卻不想母親大人倒是先過來了。一路上都瞧見丫頭們歡天喜地的，說是祖母的情況好些了。真真是老天保佑呢。”
鳳幻雪一邊說，一邊雙手合十的念叨著“阿彌陀佛”。
瞧著她這樣子，大太太就覺得心頭堵得慌，知道這是給鳳千尋準備好了說辭。
果然，就瞧見鳳千尋笑麵虎一樣的眯了眯眼睛，微微笑道：“妹妹這話可是說錯了。”
鳳幻雪最恨的就是鳳千尋和她抬杠，如今她覺得毫無破綻，孝心百倍的話竟然被她說成是錯的。
登時就忍不住了，冷笑著嘲諷道：“錯了？妹妹可是不知道，這是錯在哪裏了？若姐姐不嫌棄，倒是可以和妹妹掰扯掰扯，妹妹究竟錯在哪兒？”
鳳幻雪在氣頭上，也沒有注意到大太太給她使的眼色。
鳳千尋眉眼含笑的看了看大太太，揶揄道：“妹妹錯在哪裏？我可是不敢說的。隻有母親大人才有資格說妹妹錯了。”
這個時候，鳳幻雪才注意到了大太太那難看到了極點的臉色，也很知趣的閉了嘴。
這個話題既然挑起來了，自然沒有這麽容易就消弭下去。
鳳千尋微微一笑，道：“母親昨晚可是說了，歐陽太醫說祖母沒救了，要看天意了。是我請來的了空大師得罪了太子請來的歐陽太醫，說我是在害祖母呢。虧得蒼天見憐，祖母的傷勢控製下來了。否則，千尋就算是全身長滿了嘴，也是有理說不清的了。”
大太太原本就不是什麽大度的人，聽著鳳千尋如此說，冷哼了一聲，道：“你就如今這一張嘴，就已經厲害如斯了。老天爺哪裏還敢讓你全身長滿嘴呢？”
陳氏今兒個來的遲了，許是沒有聽清楚之前大太太和鳳千尋在說些什麽，徑直就笑道：“母親在說些什麽，這麽有趣兒。那全身張滿嘴的，可不是成了怪物了嗎？咱們的尋小姐，可是皇貴妃親自選定的未來太子妃，皇上和皇太後都是認可的了。若全身長滿嘴，豈非是皇室的醜聞了。”
陳氏這一插科打諢的，大家都笑了起來，哈哈的指著陳氏，說陳氏這個鬼精靈的，說話也是這樣的詼諧有趣兒。
陳氏自以為是幫鳳千尋解了圍，還笑米米的伸手來拉了鳳千尋，笑道：“妹妹真的這樣早的就過來了？昨兒個那樣遲才會去歇著，今兒個應該晚些過來才是。”
大太太不知道陳氏如此說其實是在阻攔鳳千尋繼續說下，給大太太台階下，大太太還陰陽怪氣的道：“鳳家的女兒都是有規矩的女兒家，知道長輩有事，小輩須得勤勉伺候著。不比小門小戶的女兒家，如此的不懂規矩。”
陳氏的臉麵頃刻間給臊得通紅，卻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隻低下了頭，斂了斂眉目，一聲不吭的跟著大太太進房間裏去看鳳老夫人去了。
才一進門，還沒有繞過屏風，劉嬤嬤就出來了，對著大太太行了禮，道：“老夫人說了，有勞大太太惦記。如今老夫人已經無礙了，還請大太太迴去歇著。這千秋閣這邊，有奴婢伺候著就好。”
大太太的眉目一瞬間就淩厲了起來，挑了挑眉，道：“什麽時候這鳳家，輪得到一個下人來做主了？讓開！”
大太太一邊說，就一邊伸手去扒拉劉嬤嬤，也真真是不怕失了自己貴婦人的身份。
劉嬤嬤也沒有想到大太太竟然如此潑辣，還敢動手，一時不察竟然被她推開了。
還不等她闖進去，鳳老夫人中氣十足的聲音就響了起來：“放肆！”
拖著長長尾音的兩個字讓大太太眉心狠狠一跳，膝蓋一瞬間就軟了下來，抬眼看的時候，就看見鳳老夫人聲色俱厲的坐在床沿，冷冰冰的看著大太太。
大太太雖然不說是八麵玲瓏，卻也是有幾分眼色的人，知道鳳老夫人這是真的生氣了。
加上她一心想要闖進來，並非是果真有多麽擔心鳳老夫人，而是想要親自確定一下，鳳老夫人是不是真的無礙了。
見到鳳老夫人如此這般，也就知道自己今兒個大約是又碰到了釘子上了，這個時候退出去也已經來不及了，隻能厚著臉皮陪笑著道：“媳婦給母親大人請安，問母親大人安好。昨兒個母親大人出事，可是急壞了媳婦了。偏生太子殿下請過來的歐陽太醫說母親大人情況嚴重，不容樂觀，可是讓媳婦一晚上沒睡好覺。虧得千尋是個能幹的，請了了空大師過來，妙手迴春，才使得母親大人轉危為安。”
大太太知道鳳老夫人如今最為心疼的就是鳳千尋了，一心以為自己將鳳千尋抬出來就一定什麽事兒都沒有，喜滋滋的雙手合十，道：“多虧了菩薩保佑，多虧了列祖列宗保佑。媳婦迴頭一定要去菩薩和列祖列宗麵前還願，茹素三日。”
大太太以為自己這樣委婉的表達了自己為了求得老夫人傷勢痊愈都願意茹素了，鳳老夫人對她的態度就應該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了。
卻不想鳳老太太竟然冷哼了一聲，扭過頭去，就著春風的手喝藥，那眼神中的不屑和不善更是讓大太太摸不著頭腦。
不由得看了看鳳幻雪，希望鳳幻雪能替她在鳳老夫人麵前美言幾句。
鳳幻雪卻不敢吭聲了，鳳老夫人向來不喜歡她。
她可不敢在這個時候去觸鳳老夫人的黴頭。
鳳老夫人喝了兩口藥，冷笑道：“你如今倒是知道說千尋是對的了。昨兒個在外頭吵吵鬧鬧的，真的當我在裏麵是死人不曾？”
大太太被唬了一跳，抬眼看了看鳳老夫人那聲色俱厲的模樣，心頭狐疑，明明昨兒個迴來的時候還半死不活的，怎麽才一晚上就厲害如斯了。
連帶著昨兒個晚上那麽晚發生的事情都了如指掌。
心頭急速盤算著，嘴上卻是嘿嘿笑道：“都怪媳婦不好，都是媳婦的不是，媳婦給母親大人賠罪了。既然母親大人是好了，那媳婦就吩咐廚房，給母親大人做好喝又營養的梗米粥過來，媳婦記得，母親是最愛喝的了。”
鳳老夫人的眼皮子都沒有抬一下，口氣卻是越發的涼薄了，淡淡的道：“你若有半分心思，就應該記得老身最喜歡的不是梗米粥，而是燕麥粥。上官氏，當初你進門的時候，老身就是百般不喜歡，千般不願意。不過因著你的哥哥上官太醫在宮裏，能夠幫襯著皇後，老身才允了你入門。當了這麽久的鳳家媳婦，你竟然還沒有學會如何伺候老身這個婆婆嗎？”
這裏站著的人有鳳千尋等小輩，更是有陳氏這個媳婦，大太太的臉麵上一時間下不來台，紫漲著一張臉，走也不是，留下來也不是，要反駁，那更是不可能的了。隻能低著頭，一遍又一遍的咒罵著鳳老夫人……
鳳老夫人也不是第一次看見大太太這樣子了，眉目間倒是流露出一抹哀傷之色，語重心長的道：“你到底是鳳家的主母。若老身不在人世，你就要承擔起整個家族的重擔。可你瞧瞧你如今這樣，你倒是有什麽本事來承擔整個鳳家的未來？”
話說到了這個份兒上，大太太就算是再不甘願，也得輕聲嘟囔道：“一切還要仰仗母親大人教導。希望母親大人不辭辛勞，指點指點媳婦兒。”
鳳老夫人長歎了一口氣，道：“這些日子，老身故意在觀音庵不迴來。就是想要看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處理好鳳家的家務事。可結果呢，老身迴來就看見烏煙瘴氣的一團！上官氏，老身給過你機會。可你總不爭氣啊。”
大太太的臉色驚疑不定，帶著幾分試探的道：“母親大人此話何意？可是媳婦有什麽做錯了惹著母親大人不高興了？”
大太太原本還想說若有什麽做錯的地方請教導的，卻想著之前鳳老夫人說過的那一番話，硬生生的將那些軟話咽到了肚子裏。
鳳老夫人是何等樣人，隻淡淡的看了大太太一眼，就知道大太太心裏在想些什麽，重重的冷哼了一聲，眉目間帶著一抹不怒自威的風采，涼聲道：“從此，你就好好做你的大太太。鳳家會好吃好喝的供著你，供你錦衣玉食。你若還要動別的心思，那就不要怪老身不客氣！”
鳳老夫人一邊說，一邊捶著床板，巨大的聲音如同捶在大太太心坎兒上一樣，讓她心頭突突直跳。
被鳳老夫人如此嗬斥，大太太心頭自然是不忿的，心頭也有強烈的不甘心。
可麵對突然就如此強勢起來的鳳老夫人，大太太也不敢說些什麽，隻能恭恭敬敬的答應了，點頭稱是。
陳氏站在一邊，臉上倒是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聽著這話，大太太隻怕是要交出管家權了。
上官姐妹乃是大太太的娘家人，鳳老夫人向來不心疼上官姐妹，那這管家大權，是一定要落到自己頭上的了。
還不等陳氏做夢做完，鳳老太太就點到了她的名字，道：“陳氏，你親自去一趟，將所有的賬本都給抱到老身這千秋閣來！”
陳氏心頭詫異，卻顧不得驚訝，忙屈膝道：“孫媳遵命！”
大太太見狀，生怕陳氏就這樣過去了，會敗露一些原本掩飾好的蹤跡，忙道：“啟明媳婦還年輕，隻怕是不知道媳婦那邊哪些是賬本。媳婦這就領著她去給母親大人將賬本取過來。”
鳳老夫人斜著眼睛看了大太太一眼，淡淡的點頭道：“去吧，都去吧，幻雪，你也去。”
“孫女兒想要留下來陪陪祖母。”鳳幻雪瞧著沒有讓鳳千尋走，也就留了個心眼兒，上前一步準備去抱鳳老夫人的胳膊，卻被鳳老夫人淡淡的一眼給看得生疏了，硬生生的止住了步伐，一股從心裏突然就竄出來的懼意讓鳳幻雪將喉嚨口還沒有說出來的話咽了下去，屈膝道：“是，雪兒遵命。”
那些人來的速度如同潮水一般，去的速度也是非一般的快。
很快房間裏就隻剩下鳳千尋等四個人了，老太太抬眼看了劉嬤嬤一眼，道：“玉婷，你和春風先出去。老身有事要交代給千尋。”
今兒個鳳老夫人的不同尋常也是讓鳳千尋的心頭浮現出一抹警惕。
眼下瞧著她竟然如此說，心頭不免的又多了一層想法，上前一步將老夫人的後背加了一顆軟枕塞著，輕聲道：“奶奶可是有事情想要交代千尋？”
鳳老夫人抬眼看了看已經關上的門，張口“哇”的一聲就吐出了一口鮮血。
“奶奶……”鳳千尋嚇了一大跳，剛想要張口叫人，就被老夫人拉住了，帶著幾分淩厲的道：“不許叫人。”
鳳千尋臉色有幾分蒼白，忙點頭道：“奶奶你放心，我不叫人，我不叫人。”
鳳千尋幫鳳老夫人清理了一下汙血，順帶走到門邊和窗戶邊將門窗都拴上了，才走了迴來，麵色如常的道：“奶奶，你現在可以說了吧？”
鳳老夫人讚許的點了點頭，道：“臨危不亂，判斷準確，做事幹淨利落，如此，才是有資格接管鳳家的人。”
鳳千尋心頭咯噔一下，再聯係到老夫人方才叫陳氏拿賬本過來的事情，忙道：“奶奶，你這是？”
鳳老夫人壓了壓鳳千尋的手，道：“好孩子，奶奶知道你心裏有許多的問題想要問奶奶。奶奶可以先告訴你，了空大師說了，老身命不該絕，不會這麽快早死。”
鳳千尋心頭的狐疑就更加深重了，皺眉道：“那奶奶你……”
鳳老夫人微微笑道：“雖然不會這麽快早死，可也堅持不了多久了。”
“那是多久？”若換了旁人這樣問，隻怕鳳老夫人都要覺得是詛咒她老人家早死了，偏生鳳千尋這樣問出來，鳳老夫人隻覺得無比的窩心，微微笑道：“長則三個月，短則一個月。”
“什麽？”鳳千尋目瞪口呆的起身，不可思議的看著鳳老夫人，搖頭道：“怎麽會呢？昨兒個了空大師明明還說，您已經無大礙了呀？秦怡更加不會欺騙我，奶奶，不會的。您會好起來的，會長命百歲的。”
鳳老夫人是鳳家唯一對鳳千尋真心的人，也相當於是鳳千尋唯一的親人了。
鳳千尋對鳳老夫人的依戀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得清楚的，如今瞧見鳳老夫人如此，不禁悲從中來，緊緊抓住鳳老夫人的手。
鳳老夫人反而是豁達了，笑道：“傻孩子，不要哭。老身這一輩子，算是活的值得了。年紀輕輕的就成為了鳳家的當家主母。先後輔佐了兩代君王。替鳳家守住了四十多年的秘密。唯一遺憾的就是在你出生的時候送你迴去鄉下老宅，那是鳳家欠你的。奶奶要代替鳳家還給你。不過，老身能夠見到鳳家後繼有人，也算是對鳳家的列祖列宗有個交代了。”
鳳老夫人溫柔的目光落在鳳千尋的臉上，倒是讓鳳千尋有幾分疑惑了，嘟囔道：“奶奶，您的意思是說？”
鳳老夫人沉重點頭道：“不錯，老身決定將鳳家交給你。”
“我是女兒家，遲早是要出嫁的。當真論起來，就算不交給母親，也應該交給大嫂啊。”鳳千尋心頭大驚，盡管早就猜到了鳳老夫人想要做這件事，可果真聽見的時候，心頭還是有幾分詫異的。
鳳老夫人搖頭道：“你的母親，你也是知道的。就那輕浮愚鈍的模樣，自然是難當大任的。對於你大嫂。老身雖然年紀大了，眼睛也看不清楚了，可心還沒有瞎。她不是鳳家人，就算嫁入鳳家了，老身也看不清楚她。老身不敢貿然將鳳家交給她。至於你二哥家的和六弟家的，那都是中看不中用的美人燈兒。鳳家交給她們和交給上官氏也沒有差別了，遲早給敗光了。”
鳳千尋的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沒有說話，安安靜靜的等著鳳老夫人的教導。
鳳千尋這端莊的模樣倒是讓鳳老夫人心頭越發堅定了自己的想法，道：“鳳家早就開始敗了，隻是老身的身體也從那個時候開始敗了。老身一直都不知道老身是為什麽堅持了這麽多年。現在老身知道了，老身是在等你啊。如今你迴來了，老身心裏也就安定了。有你在，鳳家無憂。”
鳳老夫人灼灼的目光直勾勾的看進鳳千尋的心裏，看得鳳千尋心頭百味雜陳。
從未膽怯過的鳳千尋，竟然不敢直麵鳳老夫人的目光。
良久，鳳老夫人歎了口氣收迴了自己的目光，帶著幾分悵然若失的道：“你不肯答應老身？”
鳳千尋起身，走到離鳳老夫人幾步遠的地方，屈膝道：“奶奶，千尋而不是不願意答應奶奶。而是千尋畢竟是女孩子，將來是要出嫁的，家裏父親大人還健在，還有幾位哥哥弟弟在，怎麽都輪不到千尋……”
鳳千尋的話還沒有說完，鳳老夫人就長歎一口氣道：“是老身異想天開了，你說得對。你到底是個女孩子，將尋常男子都難以勝任的事情，老身卻想著交給你。到底是為難你了。隻是這樣一來，鳳家後繼無人啊，後繼無人啊……老身在九泉之下也難以麵對鳳家的列祖列宗啊……”
鳳千尋對鳳老夫人原本就有幾分愧疚之情在裏麵，如今聽著鳳老夫人如此言說，明知道是激將法，也不得不硬著頭皮道：“奶奶，你別這麽說。”
鳳老夫人斜著眼睛瞥了鳳千尋一眼，道：“那你是答應了？”
鳳千尋心頭掠過一絲苦笑，臉上卻絲毫不露，點頭道：“千尋答應奶奶，會努力去做。”
鳳老夫人欣慰的點頭道：“好孩子，奶奶知道這樣是為難你了。可是，奶奶真的沒辦法。鳳家，必須得支撐下去。你是個明白的孩子，知道為什麽奶奶就算是這樣辛苦都要支撐……”
鳳老夫人今天的精神頭看上去還算不錯，一直拉著鳳千尋絮絮叨叨的說著話，直到劉嬤嬤進來提醒說是要喝藥了，鳳老夫人才意猶未盡的放開了鳳千尋的手，還不忘記吩咐她就在這邊等著，一會兒再說。
原本鳳千尋是瞧著鳳老夫人的精神不如之前了，準備告辭離開，卻不想鳳老夫人喝了藥之後精神頭竟然是格外的好。
鳳千尋詫異的看了看劉嬤嬤手中的藥，道：“這藥方，是了空大師寫的嗎？”
鳳老夫人眉目中的讚許之色越發厲害了，含笑道：“這藥方，的確是了空大師寫的。不過，是老身求著了空大師寫給老身的。若非如此，老身隻怕是沒有精神頭幫著你將鳳家的事情一應俱全的處理下來。”
鳳千尋詫異道：“奶奶您……”
鳳老夫人擺了擺手含笑道：“老身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清楚不過了。老身知道自己已經支撐不了多久了。若不如此，隻怕那幫猴崽子們會早造反。這段時間，就辛苦你了。”
鳳千尋美目之中閃過幾分不忍，皺眉道：“奶奶您為了鳳家，可真的是用心良苦啊。”
鳳老夫人臉上浮現出一抹追憶，眼睛裏麵也浮現出一抹柔情，輕聲笑道：“當年你祖父身受重傷從邊關匆忙趕迴，將鳳家的一切都交付在老身手中的時候。老身就知道，老身這一輩子都隻能為了鳳家生，為了鳳家死。你祖父為了鳳家戎馬一生，老身拚了命也要為他守住鳳家。如此，九泉之下再見，老身也不會沒臉去見他了。”
鳳千尋看著鳳老夫人向來淩厲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柔和之色，倒是有幾分羨慕的。
約莫是因著鳳千尋年紀輕的緣故，鳳老夫人總覺得有太多的話都想要和鳳千尋交代清楚。
越說就越淩亂，還是劉嬤嬤在鳳老夫人身邊提了一句，鳳老夫人才點頭道：“對了，老身已經飛鴿傳書給你父親，讓他盡快趕迴來見老身最後一麵。不出意外，應該會半個月之後迴來。到時候，老身會讓他全力支持你掌管鳳家。那些猴崽子們也就不敢有任何異議了。而你，也不要有什麽特別的壓力。老身還沒有死，那些猴崽子們還不至於翻了天去。”
鳳千尋的喉頭動了動，有些話，最終還是沒有說，點了點頭，和劉嬤嬤一起伺候著鳳老夫人睡下之後，才躡手躡腳的起身出去了。
劉嬤嬤留下春風守著鳳老夫人，自己則是送了鳳千尋出門，對著鳳千尋笑道：“從今以後，辛苦小姐了。老夫人是倔強的性子。若非是惦記著小姐，隻怕也是不肯用如此糟蹋自己身子的法子的。”
鳳千尋何等樣聰慧，一瞬間就抓住了劉嬤嬤言語之中的破綻，皺眉道：“嬤嬤此話怎講？”
見到劉嬤嬤低下了頭，鳳千尋就猜到了幾分，不可思議的道：“劉嬤嬤的意思是想要告訴千尋，其實奶奶的身子完全可以支撐得更久，是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有精神，才用透支生命的法子為千尋撐場子嗎？”
劉嬤嬤的嘴唇蠕動了半晌，最終還是歎了口氣，道：“奴婢從小看著小姐長大，自然知道小姐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孩子。可小姐畢竟隻是一個女子。老夫人將這麽重的膽子壓在小姐身上。的確有幾分難為了小姐了。”
鳳千尋搖頭道：“嬤嬤，我想知道，奶奶的病情究竟如何？嬤嬤從小看著千尋長大，自然知道千尋是一個倔強的女子。就算是嬤嬤不肯告訴千尋，千尋自信也會從別的地方知道真相。如今鳳家的事情錯綜複雜，嬤嬤想必也不願意千尋在別的地方花費太多的功夫。”
劉嬤嬤長歎了口氣，道：“老夫人的傷勢的確不容樂觀。可最重要的是，老夫人身中劇毒，是一種慢性毒素。時至如今，已然是深入骨髓。就算沒有這一次的墜崖，隻怕也就半年的性命了。這一次的事情，更是加劇了老夫人病情的惡化。了空大師樂觀估計，三個月。老夫人說自己不需要那麽多時間，一個半月足夠了。前提就是，這一個半月，一定要精神奕奕，如同沒事人一樣。”
“然後呢？”鳳千尋的眼睛濕潤了，她雖說是不懂醫術，對岐黃之道一竅不通，可也是有些常識的人。懂得一些月虧則盈的道理，聽見劉嬤嬤如此說，就知道了空大師一定是用了特殊的法子激發了鳳老夫人最後的生命力。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