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夏天的夜晚,是悶熱的,沒有風,一點風都沒有,熱的連夜晚的霓虹燈仿佛都在散著熱浪。 陳淩傑坐在地下室出口的台階上,一邊喝著啤酒,一邊吃著花生。


    台階的附近有一個小攤,老板娘是個少婦,據說已經離異了。跟陳淩傑一樣住在地下室,平時就靠賣點啤酒花生之類的東西維持生活。此時,小攤麵前站了一個身著白領的小姑娘。這小姑娘陳淩傑也認識,也住在地下室,姓劉,具體叫什麽陳淩傑不大清楚,剛來北京沒多長時間,人長得可愛,也討人歡喜,隻是後來做了安利之後,身邊的人就不怎麽喜歡她了。此時小劉正在不厭其煩地跟著老板娘說安利如何如何。老板娘也不迴話,隻是微笑著有一句沒一句的迴答著。來北京都不容易,生活如此艱難,對身邊的人友善一些,也是變相的在同情自己。


    是啊,在北京是的確不容易,住地下室的更不容易。陳淩傑熱血沸騰的年紀,仗著自己一身的武藝,向往著功成名就的未來,揣著夢想就來到了北京。誰知道被現世摁倒在地,一遍又一遍的蹂躪。不知不覺,夜便深了。小劉不知道去了哪裏,應該是迴地下室房間了吧。老板娘正在收拾著攤子,準備迴去。看到陳淩傑在呆,問道:“小陳,這麽晚了,還不迴去睡?”


    “啊,這麽遲了啊,就迴去,就迴去,你要收攤了嗎?我來幫你。”陳淩傑說完,一起幫老板娘收拾起來。其實陳淩傑到地麵是不得已,地下室雖然悶,但是比地麵是涼快多了。主要的原因在於,他的隔壁住著的是一位小姐,一到晚上就帶人迴地下室。住過地下室的人是知道的,隔音太差勁。隔壁翻個書都帶迴音,更別提嗯嗯啊啊了。實在按耐不住燥熱,這才跑到地麵上來躲一躲。一看時間差不多了,想著那小姐也應該是要休息了。


    幫老板娘把東西送到了地下室房間門口,老板娘遞過來一包餅幹和礦泉水,說道:“謝謝你了,小陳,來,這個拿著。”陳淩傑推辭了一下,卻是抵不過自己空空的肚子,接過餅幹和礦泉水就迴到了自己的房間。


    說是房間,其實就是一個剛好塞下單人床的小空間。從床下拿出臉盆毛巾,便往浴室走去,浴室就在走廊盡頭的一個拐角處。北京地下室的浴室,是一個特別神奇的地方,你不管什麽時候過去,那邊總是排著隊伍等著人。這跟地下室的居住的人複雜有關,做什麽的都有,早班的,晚班的,中班的,調班的,臨時頂班跑場的。不管怎麽說,那個地方,特別是夏天,總會有男的女的在不悅的喊著,催著;走廊裏一直都會有拖鞋吧嗒,吧嗒的拖地聲;總會有光著膀子,穿著褲衩的漢子跟你擦肩而過,總會有那些漂亮的姑娘,隻穿著寬鬆的襯衫就在走廊裏溜達,見人了也不羞澀。一個個麵色呆滯,疲倦,仿佛被剝奪了尊嚴,人性,情感,活像是死了很久的活屍,正在麻木的行走。


    陳淩傑很反感這種感覺,壓抑的自己透不過氣來。就開始反思自己為什麽要來北京,去經曆這樣的生活。老家雖然不繁華,但是有山有水,還有熱情的鄉鄰。“實在不行便迴去了吧,迴去打我的拳,起碼活的自在啊。”就這麽想著,打開了浴室的門,裏麵一個人正背對著自己沐浴。裏麵的人見到門被打開,便迴頭看了一下。


    這個人,陳淩傑也認識,就是住在自己隔壁的那個小姐,姓方,單字一個潔。見到是陳淩傑,方潔也不羞惱,隻是淡淡了說了聲:“有人,把門關上。”


    方潔沒什麽反應,倒是把陳淩傑給燥的不行,支支吾吾地說道:“咋洗澡還不關個門。”聲音雖小,方潔卻是聽到了,笑笑說道:“怎麽?讓你看個屁股還委屈你了嗎?那你想看什麽地方,你進來跟我說。”


    陳淩傑臉噌的就紅了,說道:“才,才不進去。你年紀輕輕,應當愛惜著點自己身體,不能讓人隨便看的。”


    方潔一聽不開心了,“呸!你們這些男人就喜歡提上褲子勸人從良,什麽德行!艸!”


    陳淩傑一句話被頂的不知道說什麽好,剛想說點什麽。整個走廊燈滋啦滋啦的閃了幾下,滅了。


    “咦?停電了嗎?”方潔在裏麵問道。陳淩傑迴道:“不知道,應該是吧,燈全黑了,可能又是誰在用電磁爐,保險絲燒了吧。”說著,便拿起來手機,打開閃光燈,往走廊裏照了照,隻見走廊的深處,自己房間門口的位置,好像站了一個人。“咦,誰啊?”心裏這麽一想,再一看去,走廊上卻是空空蕩蕩,一個人都沒有。“該不會是小偷吧?不行,得去看看清楚。”這麽想著,拿著手機照著路,便往自己房間走去。


    走到自己房間門口,掏出鑰匙一擰,卻現房門打不開了。剛想看看是不是門鎖壞了,裏麵傳出一聲不悅的低沉聲:“外麵那是誰啊?”嚇得陳淩傑連忙迴道:“對不起,停電了,沒看清楚,開錯門了。”說罷,往邊上再走走,現已經到了盡頭,“不對呀,自己的房間就是在最東頭的呀,那的確是自己的房間!那裏麵的人是誰?”這麽一想,連忙迴頭走去,看了看房間門,的確是自己的房間呀?難道真是進了賊了?這麽想著,又趕緊的拿鑰匙開了一下門,房間的門此時居然打開了,趕緊用手機照了照,房間內空無一人。心想著,難道剛才自己是真的開錯門了?


    不一會兒的功夫,燈亮了,陳淩傑趁著光亮又看了看,房間裏依舊是空無一人,這才放下心來,想著可能是酒喝多了,眼睛迷糊了,開錯了門。就這麽想著,端著臉盆去浴室,等方潔出來後,洗了個澡,迴來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去。


    睡著睡著,不知道睡到什麽時間,陳淩傑被一聲聲孩子的啼哭聲給吵醒了,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淩晨三點多。心裏頓時一股無名火,“這大半夜的就不能好好哄哄孩子嗎?還讓不讓人睡覺了。”蒙上被子,想繼續睡去,那啼哭聲卻是一聲比一聲哭的撕心裂肺,哭的陳淩傑心裏說不出的煩躁。翻來覆去無果後,隻好坐起身來,悶悶的抽著煙,邊抽邊打哈欠。


    正當準備滅掉煙頭,倒下繼續休息時,一聲慘烈的尖叫聲,在地下室的各個房間中來迴的震蕩。這一聲慘叫聽聲音離自己的房間好像很近,嚇的陳淩傑一個哆嗦,趕忙的開了燈,出了門,來到了走廊上一看究竟。


    隻見走廊的西頭,三三兩兩的站了幾個人,正圍在門口敲門詢問。陳淩傑走了過去,問道:“出了什麽事情?”


    老板娘見到陳淩傑問,迴道:“不知道啊,聽聲音應該是這裏的小王,隻是大家夥在這邊敲門,裏麵一點動響都沒有。”


    陳淩傑迴道:“那就別堵著門口了,趕緊把門踹開看看到底咋迴事啊!”說罷,將眾人往後邊推了推,吸了口氣,一個正蹬,破門而入。


    待到房間燈被打開,一副慘象映入眼簾。小王渾身**的躺在床上,雙手正在死命的掐住脖子,舌頭伸得老長,眼睛正死死地瞪著門口,仿佛門口有著什麽難以置信的恐怖東西!


    眾人一看這情景,炸開了,喊得喊,叫的叫,有幾個想報警,現地下室一點信號都沒有,急急忙忙的往樓梯那邊衝去,想到地麵報警。


    陳淩傑是第一次見到死人,饒是自己一身武藝在身,見到這等情景,也不由得嚇的腿微微的顫抖,往後邊撤了幾步就想走。正在此時,頭先幾個往樓梯那邊跑去的幾個人,卻是如同見到了甚麽不得了的景象,一個女人正在驚嚇的喊道:“快來!不得了!不得了!不……不見了!”


    喊話的,正是方潔,方潔是最早跑到樓梯間的,見到的景象,卻是讓方潔嚇的不知道說什麽好,樓梯間,通往地麵的樓梯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往下走的樓層。


    見到陳淩傑等人來了之後,一群人看到如此變故,也是吃了一驚,愣在那邊,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正在眾人不知所措紛紛議論是怎麽迴事時,樓下傳來了吧嗒吧嗒上樓的聲音,不一會兒,一個清瘦的年輕男子慢慢的走了上來。此男子身著一身青衣,一頭的長紮了個丸子頭,手中拿著手機,穿了一條藏青色牛仔褲,正一臉詫異的看著眾人:“你們都在這裏幹嘛?”


    陳淩傑先緩過勁兒來,問道:“你……你是誰?做什麽的?”


    男子疑惑的迴道:“我叫騶默,殯儀館接送屍體的,不是你們這裏來的電話嗎?”


    陳淩傑咽了一下口水又問道:“你怎麽是從下麵上來的?”


    騶默一聽愣了,說道:“什麽下麵,我剛從上麵……”說著就指了指上麵,轉過頭去,“哎呀!我艸!樓梯呢?人兒呢?我後邊的人兒呢?人哪兒去了?樓梯呢?大晚上的這是見鬼了嗎?”


    陳淩傑見狀,往前走了一步說道:“兄弟,你先別急……”


    騶默見陳淩傑往前走了一步,嚇得連忙後退,指著陳淩傑急聲說道:“你、你、你給我站住,離我遠點兒,誰知道你們這幫他媽是什麽玩意兒,我跟你說,你默爺我幹偏門見得多了,別跟我來這套,往後退!你再過來,我可報警了啊!“


    陳淩傑一聽,“玩意兒?說誰呢?”怒地一步上前,拎著騶默的手,一個抖勁,還未等騶默反應過來,將其摔了個四腳朝天。疼的騶默倒在地上是哇哇直叫,“哎呀,你居然敢打我,你別走啊,我這就報警,你有本事別跑啊!”說罷,拿起手機就打電話,“喂?妖妖靈嗎?我在磁器口公交站口站往東5oo米的地下室,我被人打了,是的,是的,你們快來。”


    陳淩傑見狀抹了抹腦門,說道:“行了,別裝了,有信號嗎?”


    騶默見被拆穿,愣了一下,繼而說道:“怎麽,沒信號怎麽了,就許你打人,就不允許我自己安慰一下自己嗎?管得著嗎你??”


    陳淩傑也懶得和騶默搭腔,說道:“各位先不要慌,我想事情肯定是可以解釋的,隻是我們不知道出了什麽事情而已,要不,咱們先迴自己的房間,等天亮了……”說到一半,陳淩傑愣住了,因為此時此刻,一眼望去,迴去的走廊房間不知道去了哪裏,取而代之的是,漫無邊際的黑暗。


    騶默見狀,也嚇了一跳,“我去~~~~這、這、這、這不是鬼打牆嗎?”


    方潔一聽,嚇了個激靈,“鬼、鬼、鬼?你別嚇我呀!”


    騶默說道:“我嚇你做什麽,你默爺我送屍體這麽多年,見的事兒多了去,不是鬼打牆,勞駕你們給我解釋一下,這黑咕隆咚的是啥?”


    老板娘說了話,“會不會是停電了?”


    騶默一聽,說道:“不信往前走兩步,說停電的,往黑暗裏走兩步。”


    眾人看了看那漫無邊際的黑暗,都暗自咽了一下口水,不再做聲。


    見到眾人不再言語,騶默說道:“其實大家不用太擔心,鬼打牆這種事情,無非是鬼想讓你看點什麽東西,咱們可以有兩個選擇,一、按照鬼說的看看,二、不看。如果選擇第二個的話,後邊就是黑咕隆咚的,裏麵有點啥我們都不清楚,這樓梯雖然是往下走的,但是亮堂堂。說明鬼呢,想讓咱們往下麵走走,看看。根據我這行的經驗來看,往下走看看,應該沒多大事,無冤無仇的,也不至於莫名其妙就害咱。”


    陳淩傑問道:“按你那行的經驗來看,如果選擇二會怎麽樣?”


    騶默想了想,說道:“反正留下經驗的人,都選擇一,沒留下經驗的,估計是選擇了二。”


    等了一會兒,見眾人沒什麽反應,騶默說話了,“你們可以在這裏慢慢考慮,默爺我先給你們往前麵探探路。”說罷,轉身,小心翼翼的往樓梯下走去,沒一會兒,便消失在了轉角處。


    人在害怕的時候,特別容易抱團,這個時候隻要出現個領頭的,都會跟著走。眾人見騶默下了樓梯,思慮了一下,便逐一地跟了上去。不一會兒的功夫,眾人便來在了下一層。


    樓梯正對著走廊,走廊的兩側是結結實實的牆壁,底部刷著油漆,每隔三米左右,便是一個又一個的房間。一眼望去,這走廊深不見底。此時,騶默見到眾人也下了樓梯,正在前麵不遠處停住,等著眾人。


    陳淩傑剛想往前走,老板娘悄悄地拉了一下陳淩傑的衣角,輕輕地說道:“小陳,我怎麽感覺這個小騶奇奇怪怪的,會不會有什麽問題?”


    陳淩傑迴道:“姐,你別怕。弟弟我太極拳第十三代傳人,如果有什麽不對,我第一時間收拾他。”說罷,朝著騶默走去。


    看到陳淩傑先走到自己麵前,騶默微笑看著眾人,又握了握陳淩傑的手,又抱住了陳淩傑,麵朝眾人仍是帶著微笑,卻在陳淩傑的耳邊輕輕地說道:“小夥,我是來救你的,咱們這幫人裏有鬼要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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