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林校紀委招待所。


    頭頂的的日光燈管嗡嗡作響,郝權琪蹲在牆角,指甲摳著\"牛過橋\"三個字,在水泥地上不停地劃拉著。


    汗珠順著雙層下巴滴在衣服上,洇出深色痕跡。


    \"牛字加個橋...橋是拱形的,三點水?不對...\"


    他突然想起小時候猜過的字謎,手指猛然頓住,\"牛過獨木橋可不就是[生]字嗎!\"


    窗外傳來麻雀的嘰喳聲,郝權琪渾身一顫。


    領導這是讓他絕之死地而後生?


    還是暗示要\"生\"出個替罪羊,徹底做個背鍋俠?


    他抓起涼透的梅菜扣肉塞進嘴裏,油腥味混著錫紙的金屬味直衝腦門。


    風清揚茶社。


    茶台上的電腦屏幕泛著幽幽藍光。


    皓晨醫療的分時線像條垂死的青蛇,看到最後一筆4.66元的成交單,陳小三的眼珠子都綠了。


    \"八連板啊!就這麽垮了...\"


    他抓起紫砂壺要摔,卻瞥見於子濤已經歪在太師椅上打起了唿嚕,口水在嘴角都拉出了銀絲。


    陳小三輕輕放下紫砂壺,抽出鼠標墊下露出的半張草稿紙一看,眼珠子半天都轉不過來。


    草紙上,於子濤用紅鉛筆畫了個向上的紅箭頭,一根藍線標注在旁邊:\"黃金分割率0.618對應4.62元支撐位\"。


    而現在的股價4.66元,剛好卡在支撐位上。


    難道今天的暴跌,早就在小老弟的意料之中?


    陳小三倒吸一口涼氣,太精準了!神算子都沒他這麽牛逼!


    陳小三釋然了。


    跟著小老弟就不能有歪心思,純粹下操心嘛。


    他從壁櫥裏拿出個小毯子蓋在於子濤身上,隨後合上包間的門,躡手躡腳地下了樓。


    與此同時,西林大學生物實驗室。


    魯飛從桌兜裏扯了一截衛生紙,慌慌張張就往樓道的廁所跑。


    這兩天便秘,昨晚又吃了點麻辣燙,搞得他一上午都不自在。


    這會兒正蹲在馬桶上吭吭哧哧,半天也沒拉出貨來,還把菊花憋得生疼。


    手機屏幕上,皓宸醫療8.19%的跌幅,讓他急得肝火直冒。


    \"狗莊洗盤!絕對是洗盤!\"


    他咬著後槽牙,給通訊錄置頂的號碼發語音:\"都跌到陰溝溝裏了,老濤你倒是放個屁啊!\"


    一連發了好幾次,都不見迴音,氣得他捏著鼻子給於子濤打電話。


    “小濤子,和那個妹砸鬼混呢?你要不吱一聲,我可給弟妹打小報告了哈……”


    “臭不要臉,滾!”於子濤迷迷糊糊地關掉手機,又閉上了眼睛。


    足浴城的香薰燈突然炸了個火花,馬宇楊捧著手機,盯著賬戶裏少了四毛的利潤,像被電擊的青蛙般彈起來。


    \"我的錢!我的四毛錢呐!\"


    他光腳踩翻玉石浴盆,溫水濺了女服務員滿身。


    鑲金邊的浴袍帶子纏住腳踝,整個人\"咣當\"摔進泡沫堆裏。


    \"先生您冷靜...\"


    女服務員剛要扶他,卻見馬宇楊抓起沐浴露往嘴裏灌:\"都是幻覺!喝點82年的拉菲壓壓驚!\"


    泡沫順著下巴往下淌,活像隻口吐白沫的螃蟹。


    兩個保安衝進來時,他正把手機貼在嘴上嚎叫:\"好不容易攢的老婆本,一下沒了好幾萬呐,於兄弟你是真傻呀!\"


    “這人剛還好好的,咋一下成這幅樣子了呢?”


    “腦子跑偏了唄,估計是先天性的。”


    “看他一陣一陣的,八成是羊羔瘋。”


    “可拉倒吧!我看他就是想賴賬,故意裝神經病。”


    幾個女服務員小聲嘀咕。


    周圍的客人也是指指點點。


    馬宇楊被保安架著扔出足浴店時,手機還在循環播放財經頻道。


    他蹲在馬路牙子上,突然蹦起來大喊:\"誘空,絕對是誘空!獲利盤止盈後的誘空!\"


    路過的大媽趕緊把孫子拽到身後:\"離這個瘋子遠點...\"


    暮色時分,已經過了下班時間,兄弟團修車行裏依舊燈火通明。


    各人都在自己的崗位上忙活,橘色的工裝服,像一盞盞跳躍的小桔燈。


    李建趴在一輛雷克薩斯的發動機上,拿著扭矩扳手,給寸頭少年做示範:\"火花塞間隙要精確到0.1毫米,就像這樣...\"


    \"建哥!咱這幾天業務量一下飆升這麽多,月底能多發點獎金不?\"


    黃毛舉著滿是油汙的手從車底鑽出來,抽了抽鼻子。


    “多修了幾輛事故車,就跟我談條件了?”李健瞪了他一眼,“想得美!”


    他放下扳手環顧一周,提高了嗓門:“不過於老板說了,能者多勞,每月一名優秀獎,年底還有大紅包……”


    “估計至少這個數……”他撐開油乎乎的手掌,晃了晃。


    \"你說於老板能給我說個媳婦不?要屁股大的,好生養!\"黃毛咧著嘴滿臉期待。


    寸頭少年把抹布甩得劈啪響:\"俺娘說腚大生兒,眼大生女!俺要雙眼皮的!\"


    滿車間哄笑中,李建把半瓶冰紅茶砸在少年屁股上:\"給你焊個鐵媳婦要不要?通了電還能蹦迪呢!\"


    黃毛咕咚咚灌了幾口水,摳了摳鼻子:“建哥,我不要錢,我就要媳婦,我就是我們老黃家的獨苗,我媽催著我抱孫子呢!”


    \"瞧你們這點出息,不是女人就是媳婦!目標就不能遠大點兒?”


    李健從廢輪胎上跳下來,神采飛揚,\"等咱們分店開到二十家,你們就是區域經理!到時候小姑娘排著隊叫你們靚仔,我也能給你們娶個嫂子!\"


    他忽然壓低聲音,\"知道於老板最近炒的股票叫啥不?皓晨醫療!他說等這票賺了錢,給你們每人配輛五菱宏光mini當婚車!\"


    車間裏頓時炸開鍋。


    黃毛舉著扳手單膝跪地:\"mini後座能躺人不?\"


    寸頭少年頭從輪胎裏鑽出頭:\"俺用防凍液當彩禮!\"


    哄笑聲震得頂棚灰塵簌簌落下,正在補漆的奧迪車蓋上落了層金粉。


    夜色漸深,睡了一大覺的於子濤格外精神。


    他望著電腦屏幕上皓宸醫療的k線圖,嘴角掛著輕笑。


    4.66元的收盤價在月線圖上咬住布林線中軌,像條盤起身子的竹葉青。


    “今天的空中加油,又把多少散戶給震蕩出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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