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菱宏光在黑暗中狂奔而行,雪亮的燈光猶如兩把利劍刺破了暗夜。


    路燈的光影在車窗上閃爍,猶如鬼魅般忽明忽暗,風從車窗縫隙中灌入,眼淚模糊了陳小三的雙眼。


    他試圖平靜自己的唿吸,然而,不安的情緒仍然像一根拔不出的刺,深深地紮在他的內心。


    這一刻,他是真的怕了。


    他怕見不到於子濤最後一麵,他怕不能給馮瑤一個合理的交代,更怕所有的美好眨眼間灰飛湮沒。


    “哪怕我陳小三不要命,也要濺這個王八蛋一身血!”


    陳小三一腳油門,五菱宏光像噬人猛獸嘶吼著,闖過了一個又一個紅燈。


    ……


    嘉園小區12樓b座,301室。


    於子濤斜躺在沙發上,剛一挪身,左臂鑽心的刺痛,禁不住讓他倒吸一口涼氣。


    “哎呦呦,真他娘的疼……”


    於子濤咬緊牙關,換了個姿勢,暗自思忖起來。


    今晚的事有點兒蹊蹺,明明就是個小摩擦,怎麽會變成要人命的地步?是碰瓷,還是挑釁?


    李建說他好像在夜魅酒吧見過這個人,但又不能確定,隻是說有點像。


    那晚他們幾個在那裏喝酒,燈光閃爍迷離,看不清人臉。


    “如果這人真是夜魅酒吧的……”


    於子濤剛要往下想,忽然傳來震天響的砸門聲,咣咣咣,像沉重的悶雷。


    “小老弟,活著沒有?快開門!”門外響起陳小三的聲音。


    陳哥怎麽來了?


    於子濤心裏一沉,忍著傷口的劇痛,起身拉開了房門。


    “你還活著?”


    陳小三一把抱住於子濤,聲音哽咽,“小老弟呀,你可嚇死哥哥了……”


    “啊呀……!”傷口崩開,於子濤疼得直哼哼。


    “怎麽了怎麽了……怎麽這多血?”


    陳小三這才看到了於子濤耷拉著的胳膊,還有繃帶上殷紅的血跡。


    他瞬間血氣上湧,兩眼冒火:“到底是誰?我要劈了他!”


    \"沒事沒事,不礙事,一點兒皮外傷......\"於子濤強忍著疼痛,咧嘴一笑。


    於子濤越是表現得無所謂,陳小三就越抑製不住怒氣。


    他掏出手機就給老疤打電話,這個時候,隻有過命兄弟才天不怕地不怕。


    “陳哥,你要幹什麽?”於子濤一把按住了手機。


    “叫人,替你出氣!”


    陳小三推開於子濤的手,“有人不叫咱好過,我就叫他活得不安生!”


    他說完就要往外走,卻被於子濤再次攔住。


    \"陳哥,先別衝動,聽我說......\"


    於子濤湊到他跟前耳語幾句,陳小三的臉色慢慢變得陰沉。


    ……


    午夜的喧囂漸漸沉寂,夜魅酒吧門口依舊霓虹閃爍。


    一個手上裹著紗布的黑壯男人,前後看了看,閃身進了酒吧。


    他撥開舞池裏扭動的男女,徑直走向吧台處,拿起一杯冰水,仰頭灌入喉中,隨後大步奔上三樓。


    “事情辦的怎麽樣?”早已等在門外的黑子,低聲問。


    “黑哥,沒傷到要害,要不我……”


    黑壯男子揮手做了個切西瓜的動作。


    “不,先給他個警告……嗯?你手怎麽了?”


    “哦,小燙傷,不礙事。”


    黑壯男子縮迴手,眼裏閃著兇光,“我不會放過他!”


    黑子一擺頭,黑壯男子匆匆下樓,從後門離開。


    不大一會兒,從外麵進來幾個人,一個豬頭大耳的胖子,吊兒郎當地叼著煙,既不跳舞也不喝酒,而是混在舞池裏東張西望。


    另一個板寸頭少年,坐到吧台邊,要了杯冰水,目光始終在幾個男服務生臉上遊移。


    一個桔色頭發很是紮眼的男子,看起來流裏流氣的,他嘴裏嚼著口香糖,左右晃悠,和身旁的人打招唿,目光卻時不時偏向樓上。


    ……


    五月八號一大早,嘉園小區12樓301裏就擠滿了人。


    陳小三擔心有人再來報複,守著於子濤一夜未合眼。


    魯飛送來幾屜小籠包,聽於子濤說傷口沒啥大事,安慰了他幾句,就著急忙慌地上班去了。


    匆匆趕來的老疤聽了事情的起因,胳膊青筋暴起,恨不得立馬撲過去把對方撕碎。


    馬宇揚思來想去,總覺得事情不簡單,他摸著下巴,說道:“按照於兄弟的猜測,這事八成和夜魅酒吧有關,以我對林嘉豪的了解,他不屑於幹這種小打小鬧的事,除非……”


    “除非什麽?”所有人的目光都盯著他。


    “除非,有人讓他這麽做!”馬宇揚一拍大腿,篤定道。


    “你的意思是,林嘉豪是替別人出氣?可是那人到底是誰?他為什麽不自己來找小老弟算賬呢?”陳小三頂著兩個熊貓眼問。


    “很簡單!”


    馬宇揚扶了扶眼鏡,一本正經道,“第一,這個人一定和於兄弟有感情私怨,或者是利益上的糾纏;第二,不方便顯露自己的身份,是不想讓於兄弟知道他在背後搞鬼;第三,借林嘉豪之勢給自己撐腰,既能轉移視線,又禍水東引。”


    “呦嗬,小驢子……”老疤一拍馬宇揚的肩膀,“看不出來,你這腦瓜子還有靈光的時候?”


    “牛鼻子,拿開你的髒手!”馬宇揚哼了一聲,“你以為我看三國是看著玩的?我看的是謀略,是智慧,有孔明之才!”


    “你有吳用的腦子吧?”老疤嘴角一撇,哈哈大笑。


    馬宇揚斜了他一眼:“無腦肌肉男!”


    “馬宇楊說的有道理……”陳小三看向於子濤:“你好好想想,有沒有和誰結過怨?”


    於子濤往嘴裏塞了一個小籠包,沒說話。


    他早就在想這個問題了。


    陽東市巴掌大點地兒,龍蛇混雜,他一個市井小人物,大多時間都宅在家裏炒股,一向不愛沾惹是非,能和誰有仇呢?


    要說有衝突,於子濤最先想到的就是潘峰,可聽說這家夥被騙到緬北搞電詐去了。


    還有一個人,就是曲博,這會兒還抱著鐵飯碗踩縫紉機呢。


    凡是有過交集的人,都在於子濤腦子裏閃了個遍,突然浮現出一張大餅臉。


    難不成,是她?


    “於兄弟,你想到是誰了?”


    於子濤吃包子的動作略一停滯,就被馬宇楊看到了眼裏。


    陳小三一聽,立刻從袖口摸出剔骨刀,就等著於子濤開口。


    老疤拳頭捏得嘎巴響,他一把抓過剔骨刀:“告訴我是誰?我現在就去削了他!”


    “殺雞焉用宰牛刀?”於子濤眉毛一挑,“軟刀子殺人更心疼!”


    他拿起手機,迴撥了一個號碼:“李建,把手裏的視頻發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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