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子濤從驚愕中迴過神來,一臉的不可思議。


    “不應該啊!一個馬上當爹的人,離婚這倆字,也不能從你嘴裏冒出來吧?再說,我還答應給幹兒子送大禮呢!”


    魯飛笑得有些苦澀:“一個沒家庭地位的男人,有了孩子,又能好到哪去?”


    “咋啦,和媳婦鬥嘴了?”


    於子濤嘿嘿一笑:“兩口子吵架嘛,牙齒咬舌頭,常有的事,迴去抱抱貼貼,睡一覺就好了!”


    “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魯飛歎了口氣,“你以後結婚了,就能體會我現在的感受了,唉……”


    “打住,別灌雞湯!我還想憧憬美好未來呢!”


    於子濤斜了一眼魯飛,打了個響指,“哥們兒,想聽真心話不?”


    “你說。”魯飛看著他。


    “知道你為啥活的憋屈不?因為你就是個窮逼!”


    於子濤翹起二郎腿,搖頭晃腦。


    “你要是有個一千萬,不說辦公室老王頭對你刮目相看,就是丈母娘都得把你捧手心裏,酒蒙子老嶽父會和你稱兄道弟,媳婦更是把你伺候得服服帖帖,至於那個看不起你的小舅子,恨不得把你當大爺……”


    “如果你真有膽,那就離唄!”


    於子濤兩手一拍,“一拍兩散,各安天命,剩下的,幹就完了!”


    “你……支持我離婚?”


    魯飛腦子發懵,沒想到於子濤會勸離不勸和。


    “離唄!你沒有徐蓉會死啊?”


    於子濤嘴角一撇,“你要不離,我都瞧不起你!”


    “你……算了,我還是迴家一個人靜靜吧。”


    魯飛一時語塞,起身告辭。


    “沒錢的男人不如狗!”


    於子濤站在樓梯口,大吼,“你要不賺個一千萬,你就是媳婦腳底的爛泥!”


    ……


    付家莊的一個小網吧裏。


    黃毛提溜著蛇皮袋,將裏麵的各種小零食一股腦全倒在空桌上。


    眾人一哄而上,連拿帶搶,罵聲笑聲不絕於耳。


    一個外號叫豬佬的胖子,剛撲倒桌子上,就被黃毛一扒拉開,他又踢了一腳緊隨其後的板寸頭少年。


    “瞧瞧你們這慫樣兒,真是狗肉上不了席麵!”


    “唉喲,以為去了趟帝都,就成了文化人啦?黃毛哥,你就別豬鼻子插蔥了……”


    “就是,不張嘴我都能聞出你啥味來,就別嗶嗶了,趕緊給我們整活兒!”


    眾人七嘴八舌,不是起哄就是嗷嗷叫。


    李建叼著煙,跟個沒事人一樣,隻顧劈裏啪啦在電腦上瘋狂打怪。


    白麗拿出一條華子,每人扔了兩盒。


    “還是麗姐夠意思,不玩虛的!”


    “麗姐,我請你吃麻醬涼皮,再給我一盒唄!”


    “麻醬涼皮算個屁啊,我請麗姐啃大豬蹄……”


    眾人又是一陣哄堂大笑。


    白麗站在凳子上,擺了擺手:“都聽我說,今晚建哥請客,都整利索了,別整天跟個混子似的,讓人瞧不起!”


    “請客?去哪兒呀?”豬佬一聽請客,立刻兩眼放光。


    “夜魅酒吧!”白麗微微一笑。


    “夜魅酒吧?我去!這地方檔次可不低啊……”


    “那可不,一晚上沒個萬兒八千的,下不來呢!”


    “管那麽多幹嘛?跟著建哥走,吃喝全都有!”


    眾人亢奮異常,一邊胡吃海塞,一邊噴雲吐霧。


    “兄弟們,聽我說兩句……”


    李建仰頭喝了幾口罐啤,清了清嗓子。


    “為啥咱們隻能在這兒混日子,整天像個蝸牛一樣縮在殼裏?一句話,沒膽量沒目標、沒理想更沒錢……”


    “接著混唄,餓不死就行……”有人悄聲嘀咕。


    “混?混了今天混明天,今天在網吧混,明天在垃圾堆裏混,大後天就可能在火葬場混了!”


    李建瞪了他一眼。


    “那咋整?我們又沒啥本事。”豬佬咧著嘴。


    這次去帝都,我明白了一個道理……”李建眉毛一挑,“要想混得好, 跟對人很重要!”


    黃毛不自覺點了點頭。


    扔掉手裏的煙頭,李建繼續說道:“跟對了人,做對了事,每天忙忙碌碌,就不會無聊地蛋疼,關鍵是每月有錢花,年底還有紅包拿……”


    板寸頭少年撓了撓耳朵,咧嘴一笑:“跟誰呀?誰又能看上我們?”


    “就是,這好事怕是紙上畫的吧?”豬佬嚼著麻辣雞爪,跟著起哄。


    黃毛踹了一腳豬佬:“瞎嗶嗶什麽?聽建哥說!”


    “看不起你的人,隻有你自己!於老板給咱盤了一個修車行,這就是兄弟們以後的金飯碗……”


    李建站起身,提高了嗓門,“跟著於老板走,鈔票天天有!”


    “於老板牛氣呐!”


    “哈哈,我要攢錢娶媳婦!”


    “我要買……買蘭博基尼!”


    “你買個雞霸,還蘭博基尼……”


    又是一陣哄堂大笑,卻是從未有過的開心。


    ……


    看著魯飛落寞的背影,於子濤歎息一聲。


    原來那個生龍活虎,不為五鬥米折腰的飛子,怎麽幾天不見,就變成了這麽一副落魄樣?


    就這還是在體製內混飯吃,每個月六千多的工資,加上年底獎金,怎麽著也能有小十萬了,再算上徐蓉的那一份,家庭年收入十六七萬綽綽有餘,不應該這麽悲催!


    “唉,有個愛慕虛榮的老婆,苦海無涯啊……”


    於子濤搖了搖頭,但願自己的那幾句冷話,能叫醒一個裝睡的人。


    “咣咣咣……林雲誌,我是你於哥,人在裏麵沒?”


    他走到對門301,抬起手使勁敲打防盜門。


    防盜門裏鴉雀無聲,隻有咣咣咣的聲音,在樓道裏迴響。


    於子濤掏出手機,在通訊記錄裏找到一個號碼,撥了過去:“你小子,真跟個縮頭烏龜一樣,還躲著呢?”


    “於哥?你……你在哪呢?”


    電話裏傳來林雲誌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慌張。


    “我在你門口,趕緊開門!”


    “在門口?哦,好好好……”


    鐵門打開一條縫,林雲誌小心地探出腦袋,往於子濤身後望了望,見沒有外人,長出了一口氣。


    “一個女人就把你嚇成這樣?咳咳咳……”


    於子濤剛一進屋,一股方便麵的餿臭味直竄鼻腔,嗆得他連連咳嗽。


    “於哥,不好意思啊,屋裏實在亂得很,你就將就著坐吧……”


    林雲誌急忙把沙發上的炒股書扔到了地上,歉意地笑了笑。


    “你成天研究股票,都快成理論專家了吧?”


    於子濤拉開遮蔽的窗簾,將窗戶全部打開,屋子裏一下亮堂了許多。


    “按理說,你應該財富逆襲,人生開掛啊,怎麽還混到吃方便麵改善生活了?”


    林雲誌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有些尷尬:“我原以為……”


    “你原以為股票書裏有黃金屋,股票書裏有顏如玉,到頭來才發現就是一坨狗屎……”


    於子濤坐到沙發上,看著林雲誌,“我勸你啊,盡早迴頭,勵誌考研吧!”


    “考研?”林遠誌低頭,腳掌搓著地板,“我……沒有信心。”


    “要信心是吧?我給你啊!”


    於子濤從懷裏掏出五遝紅票,咣地一聲,拍到桌子上。


    “於哥,這是……”


    看著眼前整整齊齊的鈔票,林雲誌呆住了。


    “事情解決了,五萬塊,一分都不少。”


    林雲誌眼眶突然有些濕潤,他抽了抽鼻子:“於哥,真的……謝謝你!”


    “謝個毛啊?”


    於子濤一巴掌拍在林雲誌肩頭,林雲誌一個趔趄倒在地上。


    “我就問你,考研有沒有決心?”


    “有。”


    “大點兒聲,我聽不到!”


    林雲誌一骨碌從地上站起來,目光堅定,聲壯如牛:“有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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