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鍾之後。


    銀白色的五菱宏光一個急停,再來一個蠍子擺尾,流暢絲滑地倒進了最後一個停車位。


    惠仁醫院門口的保安,都有點驚呆了,開了快二十年的車,本以為車技還算可以,今天才感覺那點雕蟲小技,不過就是車神眼裏的一粒沙子。


    不知道這車神長啥樣啊?


    一定是帥氣又多金的,富家公子哥吧!


    可這五菱宏光也忒不符合車神的氣質了,布加迪威龍就算了,好歹也搞個寶馬啥的。


    車門打開,從駕駛位下來一個大長腿的美女……過肩的烏黑長發,皮膚亮得像瓷娃娃,尤其這身高,目測得有一米七八呀?


    保安眼珠子都能凸出來,口水更是滴到了胸牌上。


    素顏都這麽美,要是再塗脂抹粉一下,豈不甩那些女明星十八條街啊!


    當看到副駕駛位上下來的男子時,保安立馬擦了擦口水,一本正經地挺直了腰板。


    大光頭,刀疤臉,逢人笑三分的笑麵虎——陳哥!


    保安公司裏的人,誰不知道陳哥的名字,那他就是個幼稚園裏的懵懂兒童。


    馮瑤提著一盒無糖的猴姑餅幹,兩罐蛋白粉走在前麵;陳哥左手拎著一個大果籃,右手捧著鮮花,快步跟在後麵。


    不知道是美女太美,還是光頭太醜,一進電梯,所有人都退避三舍,原本有點擁擠的密閉空間,一下多出來兩個位置。


    來到502病房,馮瑤輕輕推開門,走了進來。


    陳哥也是緊隨其後。


    崔老爺子側躺在床上,已經睡著,手上還掛著滿滿一大瓶的點滴。


    將手裏的東西放到角落,又把鮮花擺上床頭櫃,馮瑤走到中年婦女跟前,壓低了聲音。


    “阿姨,我那個朋友呢?”


    “他比較忙,就先走了……”


    中年婦女將手裏剛剝開的耙耙柑,掰了一半遞給馮瑤:“不過,他說不忙的時候,會來看老爺子的。”


    馮瑤沒有接,微笑著又問了一句:“那他就不管老人家了嗎?”


    中年婦女沒有迴答,反而拉住馮瑤的手:“姑娘,這小夥子心眼真好啊!他要是你的男朋友,這輩子你就幸福到家嘍……”


    馮瑤被莫名其妙地弄了個大紅臉,她轉頭看了一眼陳哥。


    “大姐,他走的時候,有沒有留電話啥的?”陳哥走上前笑了笑。


    他不笑則已,一笑臉上的那條縫合線,就像扭曲的活蜈蚣,特別滲人。


    中年婦女不自覺地往後一退,臉上顯出驚懼之色。


    “阿姨,這是我表哥,小時候頑皮從房頂摔下來,落下的傷。”


    馮瑤趕緊擋在了陳哥前麵:“他養狗、養貓、還養兔子……麵惡心善,說得就是他,嗬嗬……”


    中年婦女趕緊搖頭:“小夥子沒留電話,他就拜托我幫老人打一下飯,提醒按時吃藥……”


    兩人退出病房,走到了樓梯拐角處。


    馮瑤歎了口氣:“於哥咋神秘兮兮的!陳哥,我們怎麽辦?”


    “炒股的人,時間概念很重!”


    陳哥擼了一把大光頭,思忖片刻:“如果我猜的沒錯,早盤時間,他一定在等機會布局,中午和下午他多半會來這兒……”


    “你的意思是?”


    “守株待兔!”


    陳哥眼睛一亮:“馮瑤,從明天開始,你每天十一點半,到下午四點就在這等,隻要小老弟一進病房,你就立馬給我打電話!”


    “可我待這兒,是個啥理由呀?”馮瑤十二分的不情願。


    “女朋友照顧舅老爺,天經地義啊……”


    陳哥突然一拍大腿:“逮不住你於哥,你那十萬塊,可就打了水漂啦……”


    馮瑤紅著臉,頓時驚唿起來:“陳哥,咱能別耍賴不?”


    陳哥卻是兩手一攤,很是無奈:“馮瑤啊,我三十萬,老疤十萬,還有你那十萬,不都指望著錢生錢嘛?可沒你於哥,這錢就是個空頭支票……”


    “所以呢,辛苦你一人,幸福一大家……隻要揪住小老弟不放,我就給你加雞腿,麻將館的工資上浮500塊!”


    “切!我是差那500塊的人嗎?”


    馮瑤忽然莞爾一笑:“我差一個貼心靠譜的男人!”


    “你要對於子濤下黑手了?”這迴輪到陳哥目瞪口呆了。


    “我照顧我舅姥爺,天經地義!”馮瑤一甩披肩長發,“你管不著!”


    陳哥一挑大拇指:“艾福了呦!”


    ……


    從醫院出來的於子濤,並沒有迴學校的出租屋,而是徑直去了菜市場,買了五斤上好的五花肉,沙土洋芋,和一些八角、香葉、料酒等輔料。


    牛老頭給卡裏打了一萬塊,這可是扶危濟困的救命錢呐。


    別的不說,就衝牛姥爺這一諾千金的派頭,迴饋一頭豬都不為過,更何況是一碗紅燒肉。


    迴到嘉園小區,於子濤挽起袖子就開幹。


    洗肉、切塊、倒水、去沫、炒糖、上色……做了十幾迴的流程,早就爛熟於心。


    二十幾分鍾後,續水大火燒開,改為小火慢燉,倒入四方塊的沙土洋芋,翻炒均勻,最後慢慢收汁,完畢。


    一大盆紅燒肉出鍋,於子濤先拍了個照片,夾起筷子嚐了一塊,肉肥而不膩,入口即化,土豆酥綿軟爛,後味更是濃鬱……


    這一盆色香味俱全的紅燒肉,於子濤都有點舍不得了,忍不住又嚐了一塊,順帶還抿了一口酒……


    酒肉穿腸過,佛祖把淚落;隻因沒吃夠,還問多不多?


    嗯……太好吃了……再來一塊!


    於子濤剛夾起第三塊,就被“咣咣咣”的砸門聲給打斷了。


    嘿嘿……有貴客上門了!


    “好你個臭小子,躲裏麵吃香喝辣的,我那一萬塊錢,是白撿的嗎?”


    房門剛一打開,唾沫星子就噴了於子濤一臉,牛大爺皺了皺鼻子,眼睛咕嚕嚕亂轉。


    “從你肉一下鍋,嗆出來的味兒,我就知道你小子是在做紅燒肉!”


    他一屁股坐到沙發上,極力吞咽著口水。


    “想著你來主動叫我,卻沒想到你吃起了獨食……哼,趕緊把紅燒肉給我端上來……不然,我漲你房租!”


    “漲吧,漲吧!反正卡裏的一萬塊也夠了……”於子濤嘿嘿一樂,“羊毛出在羊身上,我又沒啥損失!”


    牛大爺鼓著眼睛,一拍茶幾:“好小子,幾天不見,開化了啊?敢玩哩個隆,看我不揍死你……”


    話還沒說完,沙發上的史迪仔就扔了過來。


    “打住,打住!老的不跟小的鬥,宰相肚裏能撐船……”


    於子濤一把接過史迪仔,做了個暫停的手勢。


    將一大盆紅燒肉端上桌,又從書架上拿來半瓶酒,給牛大爺倒了一杯。


    “沒有主食,您老先吃著喝著,我熱幾個大饅頭去……”


    牛大爺一把攬住鋼化盆,就像小孩抱住了心愛的玩具。


    “要吃你自個熱去,這一盆都是我的!”


    於子濤哭笑不得:“牛姥爺,咱是逃荒過來的嗎?”


    像個花栗鼠一樣,嘴裏塞滿了紅燒肉的牛大爺,嘴裏嘟囔著:


    “少廢話!三月不食肉味,你不知道我有多饑渴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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