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點半。


    於子濤拿著個大碗,正在給裏麵掰饃。


    吃羊肉泡饃第一步就是淨手掰饃。


    洗淨手,將饃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再對半劈成兩片,然後動用“撕、擰、掐、揪”四字訣,將饃仔細掰碎。


    饃粒兒要求大小均勻,當如黃豆粒或蜜蜂頭,太大煮不透,太小沒口感。


    如果著急下口,也可以用機器將饃切成四四方方的小疙瘩,但沒有掰出來的饃鬆軟,做出來的口感也差。


    當於子濤將掰好的饃交給廚師的時候,魯飛已經開始大快朵頤起來。


    “老濤,吃個飯磨磨唧唧地跟繡花似的,現成的機器哢嚓一絞就完了,非得浪費那時間幹啥?”


    “懂個屁!你看你那一碗飯,知道的人說是泡饃,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豬食……”


    魯飛被於子濤的一句話噎得半天不言語,剛吃到嘴裏的一大塊羊肉,瞬間就沒了滋味。


    二十分鍾後,於子濤的那一碗泡饃端了上來,無論從饃粒兒的外形,還是湯的鮮味上,都略勝魯飛那碗機器飯。


    於子濤吃得不急不徐,沿著碗邊輕輕地撥到嘴裏,始終保持著最初的那一口鮮味。


    吃到油膩處,再嚼一兩瓣糖蒜,夾兩口泡菜,頓時神清氣爽,然後繼續吃碗裏的泡饃。


    如此往複,一碗泡饃和一盤醬牛肉,愣是吃了大半個小時。


    看得魯飛抓耳撓腮,恨不得揪住於子濤的耳朵,把那一碗飯一咕嚕全倒進他的嘴裏。


    於子濤酒足飯飽,長長地打了一個飽嗝,摸出一根硬白沙,慢悠悠的吞雲吐霧起來。


    飯後一支煙,賽過活神仙。


    既然生活如此愜意,那就放開了好好享受。


    “哎,老濤……給你看個驚爆眼球的東西!”


    魯飛拿出手機,翻看曆史記錄,就點開了賈德仁直播的國畫入門教學視頻。


    視頻中,賈德仁站立一側,指導著一個女子在畫一副秋菊圖,女子用筆生澀,上色凝滯,一看就是剛入門的新手。


    於子濤不認識賈德仁,但他對國畫也有點了解,看到女子畫得秋菊像團亂麻,他也忍不住想吐槽一句。


    隻是當女子抬頭看向屏幕的那一刻,於子濤一下驚得叫了起來:“張雨鴿?!”


    “怎麽樣?驚爆的眼球掉一地吧……哈哈哈……”


    魯飛湊過來,神秘兮兮地擠了擠眼睛:“看看,你的前女友攀高枝了,我說什麽來著?”


    “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


    “切!狐狸眼是勾人魂的……這句話我說過吧?曲博隻不過是張雨鴿一個小跳板而已,為了拉業績賺提成,你這個前女友一定會不擇手段!”


    魯飛好像看破了天機似的,一臉得意。


    “這個老頭是誰?”


    “陽東市書畫協會副會長,賈什麽來著……對,叫賈德仁!他有一幅國畫《春山新雨後》,曾經獲得過金獎……瞧,就是身後那幅……”


    魯飛指著視頻背景裏,掛在牆上的一幅大尺寸國畫給於子濤看。


    “這個賈老頭,在文化圈裏有點名氣。據說他的作品都是一畫難求,在陽東市書畫網上排名前五……”


    “這是次要的,關鍵是他的畫往往成為一些人鑽營的工具,領導嘛都喜歡附庸風雅,你懂的……”


    魯飛說得頭頭是道,感覺這家夥對文化圈子裏的事情還特別上心。


    於子濤喝了一口茶,淡然道:“人往高處走嘛,理解。我和她已成過去式,她是嫁雞隨狗,還是攀龍附鳳,都和我沒關係……”


    “哈哈哈……嫁雞隨狗?這個詞很有內涵啊!放到張雨鴿身上真特麽恰當!”


    魯飛指著視頻:“我要加個關注,後麵絕對還有料。”


    “你是閑得無聊,還是空虛得有病?有時間好好研究分時線,都比你關注這些垃圾東西強……”


    於子濤翹著二郎腿,拿出手機翻開財經新聞。


    “我研究那玩意兒幹啥?有個股神近在眼前,我還看那些費腦子的k線,才是真有病!”


    魯飛言語間透著自得和傲嬌。


    他突然睜大眼睛,一把抓住於子濤的手腕:“濤哥,你今天這個神操作是看的啥指標?快教教我……”


    於子濤甩開魯飛的豬爪子。


    “有好處沒?”


    “我一塊錢買你的指標。”


    魯飛嬉皮笑臉的模樣實在可愛。


    於子濤豎起一根指頭:“至少這個數。”


    “10元?還是100元?……”


    魯飛摸了摸下巴:“老濤,再多我可就沒了啊……這幾天媳婦摳得緊。”


    “一千萬。”


    “什麽?又是一千萬?”魯飛張著大嘴,就像個鼓眼大蛤蟆。


    “你要有這麽好的指標,幹脆賣了得了,妥妥的一千萬到手,還費勁巴拉地炒個屁的股……”


    於子濤搖了搖頭:“指標白給你,你也不會用。可在我手裏,它就值一千萬!”


    “好吧,牛在你手裏……先賺個一千萬再吹吧。”


    魯飛撇了撇嘴,問收銀台要了一盒芙蓉王,抽出來一根,剩餘全給了於子濤。


    “好歹也算半個股神,那硬白沙就別抽了,太掉價……”


    “哎呀嗬,這句話實在……我愛聽!”


    於子濤舉起茶杯和魯飛碰了一下,一飲而盡。


    “賤人就是矯情!”


    魯飛也拿起杯子,一口悶。


    ……


    西林女生404宿舍。


    秦菲陽從食堂打飯進來,看見下鋪的齊梓涵還沒有迴來。


    這個妮子一到飯點,就往校外跑,迴來就春風滿麵,這在之前可是從來沒有過的。


    自從上次齊梓涵咬了保安一口之後,整個人都變了很多,這個古靈精怪的丫頭,一下變得愛打扮起來。


    今天的排骨土豆挺不錯,就米飯吃很對胃口。


    當秦菲陽夾起第五塊排骨的時候,宿舍門咣當一聲被推開了。


    “菲陽,看看這是什麽?”


    齊梓涵拿著一個鼓鼓囊囊的食品袋,晃蕩著。


    “全家桶?!”


    秦菲陽一把搶過來,掀開袋子,拿出一個漢堡包就吃。


    齊梓涵一聲尖叫:“是給你買的嗎,你就吃?”


    “管你給誰買的,誰吃就是誰的!”


    秦菲陽又拿出一個雞翅,啃了起來:“哎,梓涵,你最近是不是攀上哪個富二代了?”


    “胡說什麽呀?什麽富二代富三代的,我就是為了……”


    齊梓涵突然止住了話頭,眼神也變得閃爍。


    “哎喲喲……我家梓涵也會臉紅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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