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梧桐林的木椅上。


    曲博從兜裏掏出一根肉骨頭玩具,丟到地上,比格犬興奮地撲過去,撕咬起來。


    “圖圖,今天好樣的!老爸迴去給你吃雞屁股……”


    他揪著狗的大耳朵,啪啪拍打了兩下。


    “以後見到漂亮的小姐姐,就這麽幹,老爸的幸福可就靠你了……哈哈……”


    比格犬匍匐在地上,搖著電動小尾巴,一幅完美的舔狗相。


    曲博摸出手機,找到了剛添加為好友的齊梓涵,微信名:小汪萌萌噠。


    打開齊梓涵的朋友圈,發現裏麵不是貓啊狗啊,就是美食吃貨,自拍照很少,但有一張很特別。


    齊梓涵站在一處大橋上,目視前方,圓嘟嘟的側臉很有肉感,吊帶牛仔褲套在白體恤上,挺翹的身材溢滿了青春。


    相片的下方還有一行字:看我的傻樣吧!


    曲博將相片下載,歸類到了手機裏的私密文件夾裏。


    “就張雨鴿那個心機婊,破鞋一個,還在我麵前裝純?看看這小妹子,才叫真純……”


    他舔了舔嘴唇,眼睛裏浮遊著一絲邪光。


    ……


    迴到宿舍的齊梓涵,爬到床上,打算睡個美容覺。


    隔壁406那個逃課的學姐,又在嚎著嗓子唱歌,嗚嗚呀呀地搞得齊梓涵心煩。


    齊梓涵蒙著頭裝睡,嗚嗚呀呀的聲音又像蚊子一樣,爬到耳朵邊哼哼。


    天哪,趕快響個雷劈了她吧!


    齊梓涵心裏咒罵著,無聊地抓起手機,刷起了小視頻。


    “叮咚!”


    清脆的提示音響起,有消息。


    她打開微信,一個叫“閑人曲公子”的名字閃動著。


    【閑人曲公子】齊同學,你好!


    【小汪萌萌噠】曲大叔,你好!


    【閑人曲公子】我有那麽老嗎?頂多大你五六歲吧,好歹是同齡人,叫個曲哥就行。


    【小汪萌萌噠】不能隨便認哥,你會不會是披著羊皮的狼,也不一定,嗬嗬……


    【閑人曲公子】好吧,我就是傳說中的灰太狼……


    【小汪萌萌噠】開玩笑的……曲哥有事嗎?


    【閑人曲公子】沒大事不擾民。我就是給你看看我的乖兒子圖圖,那些見不得光的狗屁事……


    【小汪萌萌噠】好啊好啊,我最喜歡看這些了,快發過來呀!


    片刻之後,好多相片接踵而至,全都是那個叫圖圖的賣萌照。


    有呲牙咧嘴護食的,有犯錯挨批麵壁的,也有和隔壁老王家的母狗搞事的……


    看得齊梓涵哈哈直樂,想起來那個晃蕩著大耳朵,翻著小眼睛的圖圖,她恨不得立馬抱到懷裏親兩口。


    齊梓涵突然靈機一動,她打開淘寶,在裏麵找起了銷量前三的狗糧,貨到了約出來,不就可以見到這隻小可愛嗎?


    果然聰明如我啊……哈哈!


    ……


    “阿嚏……阿嚏!”


    於子濤接二連三地打著噴嚏,他揉了揉鼻子,有些無奈。


    飛子這個呆貨,肯定又在哪個犄角旮旯裏,噴他的壞話。


    賺錢了恨不得燒香磕頭當神供,賺得少了就甩臉子給人看……這心態可不就跟自己幾年前一個慫樣麽?


    小年輕啊,還是沒有被股市毒打過,不知道地板下麵還有十八層。


    那可是層層如套娃,套得你對這個世界快要絕望的時候,才會迎來希望。


    於子濤給魯飛發了個短信:想賣就賣,別糾結了!兩天賺了小兩千,海鮮自助夠夠的了。


    魯飛很快迴複過來:屁話,錢多燙手啊?我要雞生蛋,蛋生雞……翻倍再翻倍!


    於子濤果斷送個他三個字:二百五。


    丟下手機,立在書架前,於子濤抽出一本書,意興闌珊地翻閱起來。


    這本叫《慢慢變富》的書,還是他兩年前在廢舊書攤上淘來的。


    當時覺得書名很符合價值投資的理念,於是果斷花了五塊錢,想改變自己急功近利的心態。


    買迴來翻了兩頁,裏麵的內容囉哩巴嗦,如裹腳布一般,實在難以入眼。


    現在重新看起來,書裏麵的一句句話,卻如醍醐灌頂,讓他頓時開了竅。


    “如果你的生活裏隻有股票,那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耐心,是你利用80%的難熬時光,等待20%的收獲時間。”


    “超短就像飲鴆止渴,早晚會倒在刀尖上……以年為單位的長期投資,如涓涓細流,終會匯聚成河。”


    迴想當年的茅台,一百元的股價都嫌貴,現在居然到了一千九的位置。


    或許茅台隻是特例,但是好多牛股從來不是大陽線的衝擊漲停板,而是每天似乎都在磨磨蹭蹭地匍匐向前。


    當你突然一個轉身迴顧,原來踟躕不前的那個老牛,早已揚蹄奮進,一步一個腳印將你甩在了身後。


    你恨你悲你遺憾,卻隻能望著牛尾巴徒留一聲哀歎。


    ……


    合上書,於子濤瞄了一眼川能股份的收盤價。倍量倒錘子線,主力明顯是在衝高試盤,明天隻要不低開低走,可能還有一個衝高動作。


    打開手機賬戶,看見耀眼的大紅色,他有點承受不住的小興奮。


    8968元,是個不錯的彩頭!


    今天牛大爺明確表示,房租可以暫緩一周,等下次再喝酒吃肉的時候,連本帶利一並奉上就好。


    本還是那個9200嘛,至於利麽,也就是一碗紅燒肉的事。


    兩節豬肘子就把老爺子給糊弄過去了,看來“拿人手短,吃人嘴軟”不但是千百年來的人情至理,也是屢試不爽的收買利器。


    難怪有酒席的地方,就有江湖。


    就靠一個吃字,足以搞定萬千杯中事。


    股票除外。


    “滴鈴鈴……”


    手機來電,於子濤接通。


    “喂,陳哥。”


    “老弟,最近忙活啥呢?”


    “嗨呦,我能忙啥?不就是吃飯睡覺打豆豆麽,標準的無業遊民一個……”


    於子濤調侃著,自己炒股的事不足以讓太多人知道。


    “老弟,別藏著掖著的……最近大盤看漲,你是不是悶頭發大財了?”


    “陳哥,我要能發大財,天王老子都得倒過來姓!也不至於連個能親近的女人都沒有吧?”


    “在哥麵前就別裝了,太嫩……至於女人麽,哥隨便給你關照幾個,不圖你的錢,就饞你的身子,行了吧?哈哈哈……”


    於子濤有些驚愕。


    守著水果攤混日子的陳哥,可不是一般人。


    當年於子濤還是高中生的時候,陳哥就已經混社會了,出了名的好勇鬥狠。


    單槍匹馬就他一人,用一支削尖了的鉛筆,直接給對方領頭的屁股上打了一針。


    那黑黑的針頭,連著半截木頭杆,鑲嵌在肉裏,那種要不了命,卻被極度羞辱的酸爽感,現在想起來都覺得痔瘡疼。


    後來好幾年都沒見過他人,直到2019年八月那天,在證券營業部聽講座的時候,才看見了他那油亮的大光頭。


    兩人本來不認識,但於子濤卻知道他的瑣碎過往,像陳哥這樣喜怒無常的人,於子濤躲都來不及,更不會主動貼上去。


    那次講座散場的時候,於子濤正往外走,卻被陳哥一把扯住了胳膊,問他老師講的老鴨頭形態是個啥樣子,能不能給他畫一個草圖。


    好為人師的於子濤二話不說,就噌噌地畫了好幾個小雞嘴,大鴨頭,還有海豚尾,並且打開筆記本自證了這些圖的後期走勢。


    把個陳哥看得如遇大神,又自覺稀裏糊塗……為了更好的求教,陳哥主動要了於子濤的電話。


    直到現在,兩人的關係還是軌道上的平行線,各有各的圈子,唯一的交集恐怕隻有股票了。


    “老弟,想啥呢?給個痛快話,一句話的事!”


    “陳哥,大盤有點太猛,過剛則易折,等迴調了再買不遲……”


    於子濤支支吾吾,極力搪塞。


    他可不想給這個猛人薦股,不說賺錢了,要是虧了,那屁股上再紮個鉛筆捅了菊花,自己下半輩子都會坐立不安。


    “我沒說股票,就說鋪床暖被的女人,你要不要吧?!”


    “這……陳哥的女人……我承受不起啊!”


    於子濤有些戰戰兢兢。


    “老弟,上次買西瓜的那種爛女人你都能要,陳哥給你的瓜可都是保熟的……哈哈哈……”


    “……”


    於子濤呆立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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