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打濕的方巾遞給寶言,眼神促狹地打量了一番床榻周遭。寶言知道小桃的眼神是什麽意思,有些臉紅,「不許想一些有的沒的,殿下與我什麽也沒發生。」


    小桃可不信,哦了聲。


    寶言見她不信,再次解釋:「當真什麽也沒發生,殿下他就是睡不著,在我身邊睡得著些,故而才宿在這裏。」


    小桃啊了聲,顯然表情寫滿了失望,都同榻而眠了,殿下竟然能忍住什麽不做。不過,她又綻開一個笑容:「小姐,殿下為何在你身邊便睡得著些呢?」


    寶言道:「我也不知道。」


    她甚至覺得這像是殿下的藉口,因為她不覺得自己擁有這樣的特異功能,竟能使人安眠。


    但似乎也聽平生提起過幾次殿下夜裏睡不好的事,寶言又怕這不是藉口,而是真的睡不著。她心善,不忍拒絕。


    梳洗完畢,小桃忽地咦了聲。


    寶言從銅鏡中迴頭:「怎麽了,小桃?」


    小桃指著床頭那矮桌上多出來的花瓶,滿臉疑惑,那白瓷瓶與整個房間格格不入,充滿了富貴的氣質,顯然不是原本屬於這房間的東西。至少昨日,她都不曾看見過這花瓶。


    寶言走近來,認出了那隻花瓶,是沈沉諸雲殿裏那隻,她曾經用它裝過自己采的紅梅。


    如今它裝著兩枝桃花。


    事實真相已然分明,除了沈沉,沒人可能將它帶來。可寶言卻看不透沈沉這舉動,他大費周章地把一個花瓶擺在這裏,有什麽特別的用意嗎?


    難道是這樣比較睡得好些?寶言伸手碰了碰桃花枝,按理說桃花已經謝了,怎的還能開得這樣好?


    她弄不懂,也就沒管了。


    之後幾日,沈沉每天夜裏都會出現在寶言房間裏。他每日都拎著東宮的飯食來,除了飯食,也帶一些旁的她屋裏沒有的東西,還有那個花瓶,每日也會有不同的花。


    某日小桃恍然大悟:「殿下這是送給小姐的吧?」


    「別胡說。」寶言第一反應是反駁小桃的話。


    她的眼神卻忍不住地往細頸窄口白瓷瓶裏瞟,今日瓶中裝的是一枝帶露海棠。它安靜地躺在瓶中,綻放著自己的美麗。


    會是送給她的嗎?


    殿下真的會特意送花給她麽?


    寶言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那海棠花瓣上的露珠滴落,在她心裏泛起層層漣漪。


    但她始終沒敢問。


    她仍覺得她與沈沉並不合適,她心裏的答案尚未更改。


    -


    沈慶安派人打聽了一番,發現沈沉與莫寶言自從莫寶言離開後,早就沒了來往。還打聽到莫寶言離開那會兒,沈沉並不怎麽高興。沈慶安理所當然地認為,沈沉根本不喜歡莫寶言。


    既然如此,那他與莫寶言若是有些什麽,想必沈沉也不會在意。


    以他從小到大對沈沉的了解,他那天之驕子的堂哥可是個極為絕情的人。


    沈慶安的心又盪起來。


    這迴他沒了後顧之憂,行事便也大膽了些。


    沈慶安如今可沒打著讓她當自己妾室的心思,他隻想把人弄到手,好好品嚐一番。這可比把人弄進府裏做妾簡單太多,沈慶安派人盯著寶言行蹤,趁她出門時跟了上去。


    自從上迴撞見沈慶安後,寶言一連幾日都不曾出過門。她在家裏憋了幾日,便想出門逛逛,散散心透透氣。


    途中路過她喜歡吃的那家糕點鋪子,她便進鋪子裏買了些糕點,抬頭時發現對麵竟也開了家新的小吃鋪子,寶言有些犯饞,便讓小桃去對麵買,二人分頭行動。


    寶言很快買好糕點,趁熱乎吃了兩塊,去門口等小桃。這一等可有些久,寶言心中奇怪,去對麵鋪子裏尋人,卻聽見那掌櫃說,壓根沒見過小桃。


    寶言心中一凜,出了鋪子門便被兩個身形高大的男人攔住去路。她認出其中一個,是上次沈慶安身邊那個,寶言臉色頓時蒼白,心劇烈地跳動起來。


    那人說:「莫姑娘,若是還想看見你那婢女,還是乖乖同我們走一趟吧。」


    小桃跟了寶言許多年,她不可能置她性命於不顧。


    她蒼白一張臉,微微抬頭,鼓起勇氣問了一句:「你們……把她怎麽樣了?」


    那人笑說:「莫姑娘大可以放心,你那婢女如今沒什麽事,隻不過被我們家世子請去喝茶了。但若是莫姑娘不肯配合,你那婢女會怎麽樣,可就不好說了。」


    那隨從笑容猙獰,又做了個請的手勢。寶言咬住下唇,隻得跟著隨從走,直到停在添香樓前。


    寶言在添香樓前停下,抬頭看了眼招牌,心下更沉了沉。


    添香樓是什麽地方,她自然清楚。沈慶安要在這裏見她,目的更是不言而喻。而且,添香樓還是她阿娘曾經待過的地方……


    寶言眼眶頓時紅了。


    添香樓周遭的空氣裏飄著濃重的脂粉香氣,甚至有些刺鼻,從添香樓裏不時有醉醺醺的男人出來。他們帶著滿身酒氣,混合著脂粉香味,從寶言身邊經過。


    寶言不由得往後退了兩步,卻撞上另一個醉酒的男人。那男人還未清醒,衣裳有些淩亂,看見寶言的臉,當即要伸手撲來,被那隨從攔住。


    「莫姑娘,請吧。」


    寶言被那男人嚇到,定了定心神,這才跨進門檻。


    一路上不少好色的目光投向寶言,看得寶言如芒在刺,她又想哭了,卻知道此刻哭也不能解決問題,她得想辦法解決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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