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翳樹林中心,有一水域,水草長得極其茂盛,岸邊聚集了無數來此飲水的野獸。


    一個小男孩呆呆地坐在岸邊,眼中倒映出熊熊烈火,周圍淒厲慘叫不斷響起,他卻無動於衷。


    在他後方不遠處有一部落,已被大火完全吞噬,依稀可見一些掙紮的人影,但更多的還是披著獸皮的壯漢。


    壯漢們對女人留情,而對於敢反抗的男人則是無情殺死。


    “你們的首領搏虎氏已經死了,你們的部落也不複存在,從今往後你們都是有熊部落的子民。”


    威嚴的聲音響起,一個年輕男子從遠處走來,手裏提著一個頭顱。


    和其他有熊部落的男子一樣,他同樣穿著獸皮,隻不過脖子和手臂上掛著的獸牙裝飾更為複雜,三根顏色鮮豔的羽毛被繩子牢牢固定在額頭上。


    年輕男子臉龐棱角分明,眉粗且長,如墨染一般,末梢匯聚在一起如同利刃,眉毛下的眼眸透露出遠超年齡的深邃,似乎蘊含了無窮智慧。


    這是一個讓人看到就會折服的男子,他的身材並不算健碩,可就是讓人有一種無論如何都壓不垮的感覺。


    隨著他的到來,有熊部落的男人們頓時發出陣陣歡唿,戰敗部落的男人們自家首領的頭顱已經被砍下,終於放棄抵抗,部落裏的女人們則是發出陣陣哀嚎。


    年輕男子將手中頭顱扔下,微微抬手,屬下立刻將一麵染血的獸皮旗遞過來。


    他打量著獸皮旗上的圖案,平靜的眼眸中多了一絲異樣神采。


    “以虎為圖騰,不錯,往後這個部落歸有熊部落了,迴去讓大祭司再把有熊部落的圖騰改一下,把這隻虎融合進去。”


    “是!”


    年輕男子見無人再有反抗舉動,隨手一揮,有熊部落的戰士們立刻將眾人押走。


    一行隊伍離開已經化為灰燼的部落,直到此處,年輕男子才注意到坐在岸邊的男孩,緩緩走到男孩旁邊,聲音不大,卻天然有一種讓人信服的力量。


    “你在看什麽?”


    男孩沒有說話,隻是抱著膝蓋靜靜地望著水麵。


    年輕男子迴過頭,屬下立刻會意,抓過俘虜中的一名老者詢問,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首領,這是搏虎氏在河邊撿迴來的孤兒,性格孤僻,除了吃飯睡覺,基本都坐在岸邊發呆。”


    “性格孤僻?”年輕男子在男孩旁邊坐下,抬手撫摸著男孩的頭,“你是不屑和他們為伍對嗎?水下麵有一隻巨獸,他們都看不見,隻有你看得見,對嗎?”


    男孩還是默不作聲,卻點了點頭。


    “好樣的。”年輕男子聲音變得溫和起來,“聽說當年華胥就是在這片雷澤踩上一個巨大的腳印,這才有了伏羲,也許你能成為和伏羲一樣的人物呢。你無父無母,往後我就是你的父親。”


    年輕男子轉過頭看著下屬,“把他帶迴去交給嫘撫養,以後他跟我姓公孫,用我的氏,有熊。”


    “是!”


    “叫你什麽呢?”年輕男子思索片刻,忽然有了主意,“此處是雷澤,你又是在雷澤邊被撿到的,就取一個澤字吧。”


    “澤……”男孩終於有了反應,轉頭看著年輕男子。


    年輕男子大笑起來,拉著男孩起身。


    “沒錯,就是澤,你天生就該是這個名字。”


    男孩任由年輕男子拉著離去,忽然停下腳步,迴頭看了那片水域一眼。


    年輕男子俯身湊到男孩耳邊,“水裏有個大家夥的秘密,不要跟其他人說。另外,我再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我也在打他的主意。等你長大,和父親一起解決它好不好?”


    男孩點了點頭,收迴目光跟著年輕男子離去。


    眼前景象瞬間模糊,仿佛時光劇變一般,待清晰時,那名年輕男子已經變成一位垂垂老者躺在病榻上。


    而男孩早已長成一名精壯男子,見父親即將逝去,眼含熱淚將頭重重磕下。


    “父親,我求您服下不死藥!”


    老者笑著搖了搖頭,合上雙眼。


    “軒轅氏,交給你了……”


    ……


    兩段龐大記憶衝入腦海,鬼卿慘叫一聲,猛然睜眼,捂著腦袋用力搖晃起來。


    “你醒了。”一個女子聲音響起。


    鬼卿尋聲望去,這才發現床邊跪著一個少女,臉蛋髒兮兮的,唯有淚痕衝刷過的痕跡能顯露出皮膚原本的白嫩。


    若忽略那灰頭土臉,樣貌倒是挺好,眼眸清澈似水,透著幾分空靈。


    少女見鬼卿看著自己,立刻將頭低下,身體開始顫抖起來,似乎十分害怕鬼卿。


    鬼卿收迴目光,打量著四周,這是一個臨時搭起的帳篷。


    他捂著腦袋迴想著昏迷前的那一幕,在帝後化為白光之後,他就失去了感知,再醒來就到了這裏了。


    隨著越想越深,他的頭顱再次刺痛起來,仿佛有人拿著錘子敲一般。


    一時間他竟有些分不清,這股刺痛是因為帝後的死還是那兩段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記憶。


    少女見狀,立刻將旁邊水盆裏的毛巾擰幹遞到鬼卿麵前,在鬼卿接過以後又快速將手縮迴去。


    鬼卿用毛巾敷在額頭上,腦袋的刺痛有所緩解,重新看向少女。


    “這裏是哪裏?”


    “我不知道。”少女搖了搖頭,聲音十分微弱,似乎是怕鬼卿對於這樣的答案不滿意,抬頭瞄了鬼卿一眼,見鬼卿沒有反應,快速將頭低下,暗自鬆了一口氣。


    少女這副舉動,自然無法瞞過鬼卿,他一看便知少女對自己十分害怕,但他也不知道害怕的原因是什麽。


    他現在並沒有心思深追少女的事,隻是反複迴想帝後死前那一幕。


    帝後既然能作為第四個意外出現,也就說明他的預測是對的,目前發生的一切依舊在道枯子的安排之中。


    而他昏迷後來到這個地方,也是道枯子計劃的一環。


    隻是這是哪裏?


    對了,軒轅劍,帝後死之前把軒轅劍交給他了。


    他立刻掀開被子,在床鋪上翻找起來。


    “啊!”少女驚唿一聲,捂著臉跑了出去。


    鬼卿這才察覺身上有些涼爽,低頭一看,自己竟不著寸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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