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九瞳封地中,魏戈幾人坐在大殿中,忌憚地看了一眼坐在首位的老僧。


    老僧穿著破爛僧袍,看起來隻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和尚,隻有大神通修士才能感受到對方身上那股讓天地為之色變的寂滅氣息。


    陰覺,安忍的小舅子,論實力在魔極宗除了安忍無人敢說穩勝他,與徐誠在伯仲之間。


    陰覺麵無表情,轉動念珠的輕微聲音落在眾人心頭,如同重鼓擂動。


    幾人給魏戈遞了個眼神,魏戈悻悻起身,抱拳行禮。


    “陰兄,此事是我們的失誤。我們以為林虞隻是想對付鬼卿和徐大,沒想到居然被她耍了。陰九瞳重傷至此,我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你盡管責怪我們。”


    陰覺緩緩睜眼,淡淡道:“人沒死就行,即便真死了,也未必不是幸事。我隻是覺得可惜,若他們不出事,魔極宗這一代便能覆滅浩然宗。可是如今,大家怕是又要為一個位子爭得你死我活了。各位心心念念皆是權謀詭鬥,被貪嗔癡攪動心神,大道怕是止步於此了。”


    幾人麵露尷尬,卻不敢反駁。


    陰覺停止轉動念珠,歎了一聲,“以徐誠的心思,必定能察覺是你們幾位在背後搞鬼。他孫女剛死,孫兒又重傷未愈。趁他沒發飆,趕緊去鎮妖關把其他幾位換迴來。”


    幾人立刻起身,抱拳行禮後快速離去。


    ……


    封地中,姚青衣以鬼卿妻子的身份下葬陵寢,重傷未愈的徐大親自扶靈,百裏柔與夜夢也在隊伍中,一邊扛著靈柩,一邊偷偷抹淚。


    徐誠站在遠處,看著漫天紙錢飄揚,藏在身後的手捏得劈啪作響。


    “節哀吧。”夜輝拍著徐誠肩膀,重重歎了一聲。


    “那幾個老不死的呢?”徐誠問道。


    百裏隱低聲道:“走了,陰覺一到他們就立刻走了。”


    ”算他們跑的快!”徐誠氣得咬牙切齒。


    百裏隱歉聲道:“怪我沒察覺,我們在暗影的人收到命令後,都以為這是我們的意思,竟然直接繞過鬼卿和徐大對陰九瞳出手。”


    徐誠搖了搖頭,“這怎麽能怪你?這些命令完全是站在我們的立場出發,手下的人自然不會懷疑,隻能聽命行事。這就是把暗影分出去的後果,人人心懷鬼胎算計彼此。那個林虞了不起啊,隻憑借一些調度,就鑽了空子同時對他們三個出手,再加上那些老家夥的暗中幫忙,差點就讓她成功了。不過那幾個老家夥怕是也沒想到,他們支持的陰九瞳也是人家的目標。枉他們身為化神修士,竟然被一個小輩算計,活這麽久都活到狗肚子裏去了!”


    “誰說不是呢?”夜輝歎了一聲,“明明宗主已經下命令,誰先攻入浩然宗誰當宗主,非要搞這些見不得光的。既然他們想鬥,就跟他們鬥一鬥!”


    在場三位中,他的損失才是最大的,鬼卿失蹤了不說,夜家的傳承畫軸也感應不到,這是動搖夜家根基的大事。


    若非魏戈幾人跑的快,他怕是要拉上徐誠去算賬了。


    徐誠不置可否,“據消息,暗影的卷宗和情報都被帶走了。沒了這些東西,想讓暗影恢複以前的秩序會很難。鬼卿那個徒弟下手倒是快,把他找出來,和他談談。”


    夜輝頓時眉頭一皺,“你什麽意思?他人還沒死,你就想接手他的暗影?”


    徐誠淡淡道:“總是要有人接手,鬼卿失蹤了,按宗主的性格,隻會把暗影交給陰九瞳或者徐大,難不成你想讓陰九瞳來接手?日後等找到他,再還給他便是。”


    “這件事跟你有沒有關係?”夜輝緊緊盯著徐誠。


    徐誠無奈搖頭,“咱們這麽多年交情,總不至於連這點兒信任都沒有吧?我人在內宗,怎麽可能繞過百裏隱去操控暗影的人?即便是讓他們兩個爭,即便我內心偏向於徐大,那也是解決陰九瞳之後的事。宗主、陰覺、魏戈、司空斷,再加上夏侯淩雲和仇銘,陰九瞳背後的勢力本來就大,我還不至於這麽蠢自毀根基。我看你是心亂了。”


    夜輝頓時沉默,旋即苦笑起來,“怎麽能不亂啊?鬼卿失蹤了,傳承畫軸也丟了,若是找不迴來,夜家往後再無人能感悟夢魔道,根基就毀了。”


    “別急。”徐誠拍著夜輝肩膀,安撫起來,“那個林虞如此安排,未必就沒有讓我們互相懷疑的意思。我們本就處於弱勢,此時更要一條心。無論是為了徐大還是鬼卿,咱們三個得撐住了,把這個位子給他們爭迴來。”


    夜輝默默點頭,遙遙看了姚青衣的靈柩一眼,轉身離去。


    “多事之秋啊。”徐誠歎了一聲,轉頭看著百裏隱,“魏戈等人畢竟是做了虧心事,宗主大概率是會把暗影的控製權給徐大的。你出來這麽久,對暗影比我更熟悉,先把暗影攏在手裏再說。如今的局麵,手中籌碼多一點是一點。至於那幾個老不死的,以後找機會慢慢收拾他們。”


    百裏隱立刻點頭,“好,我去跟那個申屠談。”


    癸巳與壬申雖然隱瞞得很好,但對於他這位化神修士來說,想追查申屠的下落實在太簡單了。


    不過為了避免申屠起疑,他還是讓人主動聯係癸巳與壬申,約申屠見一麵。


    申屠收到消息後,猶豫許久,最終還是決定與百裏隱見麵。


    三日後,申屠孤身一人,緊握刀柄走進鬼卿的宮殿中,身上散出濃重的血腥味。


    百裏隱並未坐在主位上,隻是負手而立站在禦台下,感知到血腥味的瞬間,立刻轉身看向申屠。


    “受傷了?”


    申屠搖了搖頭,“路上有人攔截,動了手,殺了一些人。多虧前輩派人接應,不然我怕是已經死在路上了。”


    百裏隱擺了擺手,“不說這個,這是我該做的事。現在所有人都在找你,你手上握著的卷宗和情報是暗影的命脈,你能獨自來見我,感謝你的信任。”


    申屠平靜道:“我能來見您,是因為我知道您的立場,您是站在師父這邊的。按我的預想,暗影接下來大概率是由徐大掌握。我不喜歡拐彎抹角,便與前輩直言。卷宗和情報我可以交出來,但此後暗影的情報網必須由我掌管,這是我的條件。如果前輩不答應,便殺了我。來此之前我已經做好了準備,前輩別想著搜我魂魄找到那些卷宗。”


    百裏隱歎了一聲,問道:“即便我是明麵上最支持他的人,你也無法完全信任我嗎?”


    “是。”申屠平靜點頭,“暗影不講感情,隻講利益。若前輩不答應,我隻能默認你們已經放棄了師父,把所有籌碼都押到了徐大身上。”


    百裏隱忽然放聲大笑,快步走到申屠麵前,用力拍著申屠肩膀。


    “能看到你對他這麽忠心,我很高興。他隻要活著,永遠是我的第一選擇。那接下來我們就通力合作,等著他歸來的那一天!”


    “好,我等著這一天!”申屠重重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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